《陌上花开离人归》迟颜

5、关于陌生

　　关于陌生

　　我和你，是否相识？
　　或许曾经我们真的亲密无间——
　　十年之前

　　十年之后
　　你不认识我 我不属于你
　　形同陌路
　　我和你是陌生人

　　世界上为什么没有卖后悔药的？
　　楚阡陌瞪着面前的痞子，不说话。
　　痞子，也就是展云扬正笑的开怀：难得能看到楚阡陌这么可爱的表情，杏眼圆瞪就是这效果啊？哈哈！
　　楚阡陌现在巨后悔那天去交水彩课的作业。
　　那天她应该先翻翻黄历，上面必然写了：大凶，小人当道，不宜出行。或者让那三个女人中的随便一个去交作业都行啊！否则她不会招惹上展云扬和陈曦这两个小人。先是当天就被陈曦叫住哈拉了一阵子，现在又被展云扬给拽出来。
　　问：楚阡陌为什么会跟展云扬坐在咖啡馆里？
　　答：班长和同学们的感情交流。
　　切。楚阡陌腹诽：班长跟我有什么关系啊？我又没犯“班规”。交流感情？就是班长对着我这个半生不熟的同班同学傻笑？
　　咖啡馆？真是浪漫！爱情小说里男女主角恋爱地点之一。只可惜这当事人不存在任何感情纠葛。暴殄天物啊。
　　懒得跟痞子较真。楚阡陌的眼睛开始四处游走。咖啡馆的生意不错。这年头还是流行风花雪月的事，再加上附近是一个有名的大学区，所以放眼望去基本上都是成双成对的学生情侣。虽然这里的消费水平就学生而言，有点昂贵。
　　一位甜甜的女侍应生过来，仪态万千的轻询：“两位需要点什么？”
　　楚阡陌自然的冒出两个字：“冰水”。
　　看着展云扬惊讶的眼，她想起跟那三个女人坐着地铁，千辛万苦穿越大半个城市去星巴克，却要了一杯冰水时候的神情，也是这个样子。阡陌并不觉得奇怪，只是习惯而已。就像咖啡，有的人喜欢拿铁，有的人却喜欢蓝山。阡陌，向来没有太重的口腹之欲。
　　展云扬要了一杯拿铁之后问：“来咖啡馆却不喝咖啡？”
　　楚阡陌也只是轻笑：“我去酒吧也从来不喝酒啊。”
　　“有趣。”展云扬再度邪笑起来，“你去酒吧该不会也是要冰水吧？”
　　阡陌微微歪着脑袋，看着外面的人来人往，不置可否。
　　真是奇怪的女人。展云扬再度在心里嘀咕。
　　“班长找我到底有什么事情呢？”阡陌端起冰水小啜一口，正眼看向展云扬。
　　“是这样的，圣诞节和元旦马上要来了，班里想举办些活动，你有什么好的意见嘛？”展云扬随口扯了一个话题。
　　“这个问题，应该在班会上讨论。”阡陌看着面前的男子，无聊两个字在嘴边打了个圈咽了下去。我并不是班委，好不好？楚阡陌无聊的转动杯子。
　　“好主意。”展云扬竟然无比正经的赞同道，眼里的笑意却渐浓。
　　“嗯。”楚阡陌直接从鼻子里哼出一个音来，也不管礼貌与否了。
　　明显，两个人都在相互敷衍。本来坐在这里就是各怀鬼胎，一个因为兴趣，一个因为无奈。感兴趣的人努力找话题，无奈的人轻松打太极。
　　“班长同学，还有事情嘛？”楚阡陌再次问出口，就等着没事情然后闪人了。咖啡馆，这么小资情调的地方，真是不适合喝白开水的她。刚才那个侍应生一直在拿着眼睛斜她……
　　“唔，校学生会要求我们班出一个节目，参加校元旦晚会，你觉得什么节目比较好？”班里实在没什么事情嘛，展云扬很无奈。
　　“班会讨论。”楚阡陌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嘴角抽搐了一下，挤出四个字。
　　“好办法。”展云扬换了两个字。
　　真有他/她的。两个人不约而同暗想道。
　　楚阡陌放下杯子，站了起来，告别：“班长，我还有事情，要先走一步了。”
　　展云扬没动，低着头，有些怪异的声音从嘴中冒出：“做我女朋友吧。”
　　说完，展云扬就僵在那里了。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冒出这句话来。就因为她跟别人不太一样就喜欢上她了？我居然会去追一个女孩子？展云扬僵着身子，支着耳朵想听楚阡陌的回答，却只等到两秒钟的沉默之后离开的声音。
　　这是怎么了？

　　那边展云扬在自我怀疑，这边楚阡陌也有些懵。
　　“做我女朋友吧？”
　　楚阡陌晃了晃脑袋——幻听？上一秒还在说不找边际的班级事情，下一秒就冒出求爱宣言来？？哈！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啊！
　　权当没听见，楚阡陌不理会僵硬的某男，晃荡出咖啡馆。回头看还在座位上的展云扬，楚阡陌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没有买单！转念一想，冰水应该不要钱吧？要的话应该也不多吧？要不要再进去问问他是否AA制啊？再瞅一眼还在发呆的展姓男子，楚阡陌决定：他请客了。沙扬娜拉！
　　怀着无比愉快的心情转身，却撞上一个人。
　　“Sorry。”楚阡陌抬起眼帘，只看到一个身着玄衣的胸膛。仰头45°角——不羁的眉、黑沉的眼、高挺的鼻梁和优雅的唇线——莫苍离。
　　“你是？”熟悉的眼睛撞进莫苍离的视线。那个女子——可惜他不知道她的名字。
　　“楚阡陌。”阡陌后退一步，拉开距离，看进他的眼底，轻声说道。
　　莫苍离目光闪烁了一下，没有再说什么。他不知道如何开口。难道像贾宝玉遇见林黛玉时说：“这个妹妹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他对她有一股熟悉感，莫名的熟悉感。像是故人。

　　在楚阡陌十八岁，莫苍离二十二岁的时候，他们重逢。
　　十八岁的楚阡陌曾经无比决绝的遗忘掉这个男人。可当终于面对面，她还是渴望着他能记得她，如同她记得他。
　　她仰头看着这个十年前喜欢的男孩子，不，应该说是男人。她希冀在那双深沉的眼睛里看到欣喜，或者惊讶也好，可是什么也没有。那双让人柔肠百结的墨黑色眸子里，波澜不惊，分明充斥着陌生。
　　心如死灰。万劫不复。
　　楚阡陌低下头，垂下眼帘。眼睛居然有点涩。
　　莫苍离看着楚阡陌纤细的脖颈垂了下来，像是被折断脖子的天鹅。有莫名的悲哀，他嘴翕动了一下，最终沉默。
　　“莫苍离，再见。”楚阡陌再仰起头来的时候，一脸生动的笑。十八岁的少女该有八十岁的苍白么？我才不要！楚阡陌转身。

　　如果就这样再见了，其实故事就结束了。从此楚阡陌对姓莫的彻底死心，逐渐被姓展的或者是姓陈的男配角勾引，开始了一段轰轰烈烈的爱情。莫苍离则开始对红衣女子念念不忘，与热情似火阴险奸诈的女配角甲乙丙丁开始一场场短暂的爱情游戏，最后流连花丛，变成情场浪荡子。男女主角两个人则井水不犯河水，路归路，桥归桥，大路朝各走一边。

　　可是啊，可是。悲情不适合我们亲爱的楚阡陌。我们亲爱的楚阡陌可不是什么好鸟。
　　楚阡陌也承认自己不是好鸟。当年的“白纸”是莫苍离看到的样子。那个顽皮的小女孩会在没有人的时候，问镜子：“魔镜魔镜谁是世界上最坏的小孩？”然后露出恐怖的笑。会在莫苍离看不到的地方爬树掏鸟蛋，以至于院子里的桃树丫里只有鸟窝却看不到鸟的影子，她却楚楚可怜的对某人说：“莫苍离，鸟儿找不到家了。”
　　楚阡陌的确不是什么好鸟。那三个女人知道，喝一瓶啤酒的就醉倒的楚阡陌会是何等的恐怖！在她帮她们捉刀之后提出的要求又是多么的令人咬牙切齿！！她那堪比葛朗台的守财奴精神和行为是多么的令人发指！！！
　　可是出了宿舍，离开她们的圈子，她是安静的，甚至是冷凝的。她表现的与世无争，不食烟火，纯白如纸。
　　瞧，多么虚伪的人！多么低俗的人！
　　如此一来的结果是，楚阡陌和莫苍离的故事还得继续。
　　我们亲爱的楚阡陌生气了：可是凭什么我该去悲伤，他却什么都忘记，活的自在？MD，不公平！很严重的后果是阡陌再次转身。

　　莫苍离沉浸在那原本平静的脸突然而至的生动中。那抹笑，多像记忆中凛冽鲜活的红衣女孩呵！
　　阡陌可不管莫苍离在想什么纠结什么，一脚狠狠的踢在莫苍离的小腿上，伴随着莫苍离的惨叫声，她咬牙切齿的吐出几个字便迅速逃走了。
　　谁能告诉他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莫苍离不得不蹲下身，揉着腿肚子。她最后居然骂了句“shit”？？天，她的行为让他猝不及防！
　　小腿肚子在生生的疼。莫苍离却在低咒过后笑了开来。原以为这是一只安静温驯的羊儿，没想到却是一只藏着利爪的猫儿。有趣！楚阡陌，楚——阡——陌！有些松动的记忆让他拨打了一个电话。

　　楚阡陌为此一直耿耿于怀。
　　——在时间无涯的荒野中
　　没有早一步，没有晚一步，
　　也没有别的什么可说的
　　只想轻轻问一句：原来你也在这里。
　　——在她如花似玉的十八岁，莫苍离“老不咔嚓”二十二岁的时候，他们再次相遇，却演绎了一幕可笑的半哑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