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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双明珠.出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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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明白,自己喜欢他。
或许那一句桃之夭夭,又或许那一句,你跳吧。
她从未想过,天底下还有人,可以待她这样好。
他不是呆子,他不懂武术,他不明剑法。
但他却找了铁匠给她打了把好剑,会在她舞剑时,携了书卷旁观。
然后,半天不曾翻上一页。
江淮,江淮。
就像当年的呆子,呆子。
她念叨着,却不肯喊他夫君,好在他也不计较,由她去。
只是偶尔会出言道,“夫人若是不知夫君两字如何念,为夫大可以教你。来,跟为夫念…”
他笑容清淡,嘴角上扬,总无端有种讽刺的意味。
于是宋瑾侧头,“怎么,你要叫我夫君么?”
江淮瞪大眼睛,竟不知回什么好,倒是宋瑾想到一个词,瞪目结舌。
她便不管不顾地嘻嘻笑道,“娘子有礼了…”
那时,她以为他和呆子是一样的。
那时,她从不懂,父亲那句话是对的。
她其实,注定是个楚人。
于是,注定会更容易,爱上一个卫人。
楚太刚,卫又柔,水一样的情网,该怎么逃开。
又怎么,逃得开。
腕上的双明珠还在晃动。
又是一场分别。
秦楚交战,她的父亲,又一次步入沙场。
紧随其后的,是那个呆子。
高头骏马,楚人英姿。
风吹日晒雕琢出的坚毅面颊,承载着楚人殷切的目光。
她一身劲装,也站在随行的队伍中。
楚人分离,向来是亲友之间,不管男女,快意生死。
等父亲从楚王那走到眼前,宋瑾举碗,满满的酒溢到手上。
她笑道,“爹,待您捷报!”
男人亦大笑,二人相视举碗,烈酒入肠,爽快!
宋守城站在男人身后,当年初见一样。他上前,单手提坛,也满了一碗酒,抬起。
宋瑾大笑着给自己也满上,飒爽的骑马髻飘飞在身后,她一身红衣,鲜艳若大楚的战旗。
举碗,“敬大哥,敬诸位战士!”
“待君捷报!”
身旁有其他的楚人女子也在做同样的动作,她们同样一身劲装,笑容猖狂。
大楚的子弟从不怕死,大楚的女儿从不畏惧。雄鹰们,去飞翔吧,去饮尽敌人的鲜血,去占领他们的地盘!
大楚是刀!刀出必见血,没有人,敢欺负到我们的头上!
“待君捷报!”
她们摔碗,对面的将士们亦重重扣碗。
“大楚永胜!”
大笑,大闹。
酒一口一口灌入喉,千言万语都是那一句。
“待君捷报。”
然后,是说不出口的另一句,
愿君平安。
最后的最后,宋瑾立在城墙之上。
大军离开。
她们目送着亲人远行。
忽然,宋瑾瞥见人群中有人回头。
她的父亲。
男人骑在高头大马上回头。
遥遥的,只是一眼。
她当他是放不下自己,用口型道,“父亲,女儿会很好。”
远远的,她看不清父亲的脸,她知道他亦看不清她。
只是,说出来,会安心。
待君捷报,愿君平安。
愿君平安。
江淮是书生文臣。
自然不用出军,日日闲在家中,朝下折算军费粮饷什么的,也累不了人。
听听战报即可。
宋瑾便绑了腿,在园中耍刀。
刀不比剑,剑飘逸,刀生硬,一不小心拌了衣摆,栽在刀把上就不好玩了。
宋瑾习文是个半吊子,武术倒是上手,一把大刀,舞得虎虎生威,几个婢子都围着叫好。
江淮则懒懒的伏在一旁的椅上,自在的很。
一刀滑落,宋瑾笑着收起刀。江淮反正看不懂,不说什么,由她玩。
宋瑾靠过去逗他,“整日坐着有什么好的,快起来,我教你剑法。”
江淮将书盖到脸上,“不去。你玩你的,我看书。”
宋瑾悻悻然站起来,却听他道,“夫人学这么好的武艺做什么。”
宋瑾笑道,“上阵杀敌,壮我大楚。保家卫国,出生入死。”
江淮忽得一愣,他的眼沉水一般,冷冷的浮在书后。
“是吗?”
他声音又低又柔,听上去有些怪异。
“不上阵杀敌,也是可以保家卫国的。”
宋瑾嗤笑一声,“你个文人又不上阵,哪晓得武人的辛苦?”
江淮笑着躺了下去,将书盖得更上一些。
他又说,“是吗?”
那声音湮没在风里,她没有留意。
从前明白,可从未想过。
真会有一日,生离即死别。
大军班师回朝之际,她没有看见父亲。
得胜的笑意,一点点僵硬在脸上。
她看见宋守城抬起头,肤色偏黑的少年终于长成高大伟岸的男人。他目光沉沉,看向宋瑾,摇摇头。
一瞬间,全身的血液都冷冻了,她看见世界天旋地转。
最后一次相见,她为他送行。
最后一次相处,她与他争吵。
父亲啊!!
宋瑾踉跄了几步,转身冲向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