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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青青不是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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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修驾着快马,一刻不敢耽误地奔向五行上。他赶到的时候,老道长正在静养调息,他思忖片刻,觉得公子的事比较着急,于是推门而入,冒然地打断了老道长的静修。老道长接过宜修递上的信件,细阅之后,起身将信扔进了身侧的火盆。宜修静静地等在一旁,老道长沉默不语,一时间,偌大的房内,只听得火盆里的火苗嗞啦嗞啦窜动的声音。
“待我换身衣裳便随你下山。”
老道长话不言多,交代一句之后便去换衣裳了。宜修觉得有些奇怪,大家都知道老道长是个道长,为什么老道长下山还要换衣裳呢?待老道长收拾完毕,宜修又带着老道长,驾着快马,速速回到了青云宫。老道长一身便装,焕然一新,一时旁人皆以为这是宜修替公子不远百里请回来的又一位名医。
老道长在宜修的指引下,快步向陆离的厢房走去,杜若听得下人来报,赶忙走出房门,前来相迎,正欲开口,老道长摆手道:“公子不必计较虚礼,先带我瞧瞧病人吧。”杜若闻言,拱一拱手,侧身言请。
老道长进到屋里,杜若撤了房内的人,只余了他和老道长之后,方才到:“徒儿不得已,才恳请师父下山。”
“为师知道你处事谨慎,不必介怀。”
老道长细细诊了诊陆离的脉象,心下一惊。这是巴布虫所致的毒相,眼前这个姑娘,居然身重巴布虫之毒,怎么会?
“她所中的,乃是巴布虫之毒。要解此毒,唯有找到巴布虫,每日吸上一口她的心头血。”老道长看了陆离一眼,继续道:“依她脉象来看,像是中毒已久,需吸上三年,方可解毒。”
“如何寻得这巴布虫?”
“为师曾经云游之时,有幸寻得一条,但缘分太浅,没养多久,便不见踪迹了。”
老道长说话间,陆离猛然探身,哇地吐出一口鲜血。杜若急忙上前,伸手扶住了陆离。突然他觉得胸口一痒,小东西在他怀里不停地扭着身体,他松了松怀里的口袋,一条小青蛇兀的蹿了出来。
“巴布虫?”老道长伸手抓住了遛向陆离的小青蛇,吃惊道。
“这条小青蛇是巴布虫?”
老道长点点头,小心翼翼地把小青蛇放在陆离的枕边,自袖间掏出一瓶药水,吩咐杜若道:“每日洒一滴在这姑娘的胸口,巴布虫自会上去吸她的心头血,替她解毒。”
前一刻杜若还愁容满面,不知去哪里找那所谓的巴布虫,没想到这远在天边,近在眼前,陆离的小青蛇便是那所谓的巴布虫啊。
“师父,这巴布虫究竟为何物?”
“巴布虫虽外形像蛇,但细细看来,它的头上还有两只酷似牛角的记号。早些年,师祖在医书上粗有记载,此虫身具奇毒,既能害人,也能救人。此虫的毒,只有此虫能解,今日有幸让你遇上,是你的缘分,也是这姑娘的福泽。”
“师父的意思,此虫身上的毒药,也是解药?”
老道长闻言摇摇头,复又补充道:“此虫的舌尖血乃是剧毒,这毒,只有此虫的嘴才能吸出。现在起,你要好好照顾这条巴布虫,这姑娘需要三年的时光,一日都不可少。”
杜若扫了一眼床上的陆离,她的这条命可已经是他的了,只有他有权力决定她的死活。
老道长详尽地跟杜若交代完注意事项之后,便准备动身回五行山,他的前脚刚迈出房门,迎面碰上了前来探视的姨母。老道长和姨母的脚步登时顿了顿,姨母见清来人之后,神色一紧,勉强挤出些许笑意。
“道长安好。”姨母为免尴尬,生硬地同老道长打起了招呼。
“姨母认识道长?”杜若狐疑地眯着眼,他可把姨母方才的表现尽收眼底了,她和他师傅之间,显然不是第一次见面。
姨母听得杜若这样一问,更是有些慌张地低下了头,匆匆迈进房门,解释道:“来青云城的这些年头,常去五行山上的道观求福,偶有遇见。”
杜若见状,不再追问,而老道长只是更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昏睡在踏上的陆离,转身离去。姨母顺着道长的目光,有些心疼地走近陆离,轻柔地拭去她嘴角的血迹。
在陆离昏迷不醒的时候,火念灵心安理得地同杜伯庸一道用过了早膳和午膳。火念灵缠着杜伯庸去请她的杜若哥哥前来,说什么也要一起吃一顿饭。她可不想杜若一整天都围着陆离这个妖女团团转。下人来来回回于杜伯庸和陆离的厢房之间不下十趟,二少爷不是关上房门不理,就是直接摆手拒绝。下人们各个捧着颗七上八下的心来回奔走,真怕宫主一气之下就把自己的粮饷搭进去了。
终于,又一次在宫主的差遣下,又一个倒霉蛋子被派去请二少爷一道来用晚膳。好在,宜修请来一个像是神医的人之后,少夫人看上去有救了,二少爷心情好转不少。但倒霉蛋子依旧战战兢兢地站在陆离的房门前,扑通一声,跪得干净利落又响亮,还没等这个倒霉蛋子开口,宜修推门而出,倒霉蛋子像是见着救星一样,跪着向前挪了几步,一把抱住宜修的大腿,哭求道:“好宜修,快帮我求求二少爷,去宫主那一块吃个饭吧!”
宜修推了推倒霉蛋子,杜若悠悠然走出房门,道:“你去回禀宫主,等大小姐一到,我就去。”
倒霉蛋子一听,眼睛蹭地一亮,应诺一声,兴奋地蹿起身子,火速地赶着回去回报宫主。杜若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里盘算着杜伯庸究竟在打什么算盘。
杜伯庸还能打什么算盘,他不过是想杜若可以接受自己的安排,和火念灵成婚。只不过杜伯庸自认为叱咤江湖数十载,虽不说跺一跺脚能否令江湖抖上一抖,但只要他青云宫杜老宫主说的话,江湖上是个人都得掂量八九分,偏偏他这个儿子,似乎生来就不惧怕他的威严。他觉得不惧怕自己也就算了,可杜若还好歹不分,拉拢烈阳宫,明明是对他也有利的事,他非要做得如此绝决。
虽然老宫主这样看待杜若,但杜若并非好歹不分,他知道他爹之所以这么迫切地想要拉拢烈阳宫,无非是担忧自己日后年事过高,会失大势,到时,有烈阳宫的支持,他的日子才不会太难。老宫主的这些良苦用心,杜若岂会不知。只是杜若自信他父亲能做到的,他也可以做到,所以他对于父亲在这件事上的帮助,向来拒之千里。
对于杜伯庸的帮助,杜若可以拒之千里,可对于杜伯庸一顿晚膳的邀请,他却不能拒绝很多次。于是他摇着纸扇,漫步而来。火念灵远远就见到了杜若,还未待他走进,就按耐不住自己,起身迎了上去。
“杜若哥哥!”火念灵边亲热地叫唤杜若,边欲伸手挽过杜若的胳膊,杜若不着痕迹地避开,随后速速落座。
只是屁股还未坐热,就听得有人来报。门外,张裁缝派人送来了前几日杜公子定制的衣裳。杜若示意来人去将衣服取来,随后送到陆离的厢房。
火念灵一听是杜若做给陆离的,一时恼火,非要杜若先拿过来让她瞧瞧。介于杜伯庸在场,杜若不好发作,便依了火念灵。
待下人将一件杏色衣衫,同一件青凤裘一道送到火念灵跟前时,火念灵一瞅便知,这都是最上乘的料子。特别是这件杏色的衣衫,却是世间少有的玲珑绸缎所做。她拿起那件衣衫,放在身前试了试,大小也算合适,便开口向杜若讨要,杜若不依。火念灵继而撒娇,杜若继续摇头。杜伯庸坐在主位有些看不下眼,便替火念灵帮话道:“不过是件衣裳,念灵喜欢就给念灵,再给那姑娘做件便是。”
“衣裳是照着陆离的身板,一点不差做出来的,只有主人穿起来最合适。旁人若是硬要,我并不是不依,只是觉得浪费了张裁缝的这点手艺,有些可惜罢了。”
火念灵明白杜若的言下之意,是在嘲笑自己不如陆离,她心中好不容易强压下去的火又被点了起来。她利索地自腰间抽出皮鞭,啪啪几声,便将衣衫尽毁。杜若看着一地残片,愤然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