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隙之中》阿不天

10、第 10 章

　　「你还真被拉壮丁了啊……」项骅感叹道。
　　「嗯。」辜士仁点点头。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在这间教室里待了多久，从晚上十点多到现在，他已经在这鬼地方待了近四个小时，一边坐在墙角一边胡思乱想。
　　一旦让自己脑中的思绪静下来，他就有种快要被寂静逼疯的感觉。
　　他玩了一个游戏，结果三个同学都消失了。
　　而比起他们是因为玩了灵异游戏被鬼抓走，他更觉得他们才是鬼。
　　他们是去人间抓交替了……是不是？
　　这样的猜想令他感到愧疚恐惧，以及绝望。
　　愧疚的是，他在搞不清楚状况的情形下当了帮凶。
　　恐惧的是，他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哪。
　　走出教室并不会比在原地待着安全，叫其他人来也不会比自己独处好。
　　也许他现在该做的就是走上屋顶往地面跳，死在这里，说不定会像从另一边过来一样回归人世。
　　但他还是把项骅叫过来，尽管电话挂断的瞬间就开始后悔了。
　　他们都不是人类……
　　包括自己。
　　「他们呢？回家去了吗？怎么让你一个人坐在这？」项骅举着手电在教室里头晃了一圈，一无所知的模样让辜士仁眼神闪了闪。
　　他不知道游戏代表什么？
　　……
　　也是，知道的话就不会带手电来了。
　　项骅的行为举止是他所认知的正常，一个正常人该有的作为。
　　昨天那两个小鬼也说了，有些人在这里会忘记些事情。
　　也许项骅就是其中一个。
　　和他一样。
　　啊！
　　想到自己并不能做到胡夕琳他们在黑暗之中自由行走的地步，辜士仁的心里燃起了一丝的希望，也许事情还不算太糟。
　　自己说不定是个误闯的大活人。
　　……
　　不对……
　　辜士仁的心很快又沉入了谷底，大活人哪可能说闯进来就闯进来。
　　总得有一个契机……一个让他来到这地方的契机。
　　难道是那次刺杀？
　　「辜小人你在发什么呆！陈世宇他们刚才还在这对吧？」
　　半天得不到响应，项骅的语气有点抓狂。
　　辜士仁只是沉默。
　　有些话不知该从何说起。
　　「你……唉算了，看在死小人你脸色发青的份上，大爷我就好心好意的不和你计较……狗屁咧！三更半夜的，你不是在耍我吗！」
　　「我没有。」
　　「终于肯说句人话了啊，我还以为你傻了呢！」
　　「才没有。」
　　「……我管你有或没有，总之你先从地上爬起来！我三更半夜跑一趟不是来和你大眼瞪小眼的！也不是专程来陪你静坐抗议的！」
　　项骅在自己眼前走过来走过去，最后双手叉腰在自己跟前就定位。
　　突如其来，辜士仁有点儿想笑。
　　该不该说？
　　今天晚上的事情，该不该告诉项骅？
　　……
　　手电的光线在教室里转来转去，阴冷的气息慢慢散去。
　　辜士仁一把从地上站起。
　　「先走吧，剩下的到你家再说。」
　　今晚发生的事情着实折腾得辜士仁够呛，口袋里的纸条还没打开，他也不想在这个地方复述游戏过程。
　　「太虐待我了吧！」项骅抗议。
　　「怎么说现在都快半夜三点了，小人你发神经睡不着，我可是一回家就想扑进被窝！看在三更半夜跑这么一趟的份上，饶了哥们吧！」
　　这些话被辜士仁抛一边，罔若未闻般往门口走去。
　　「喂！」
　　辜士仁打头出去。
　　一从教室里出来，迎接他的却不是闷热的仲夏夜。
　　好冷。
　　整间学校散发出和先前教室里面一样的气息，冷风扑面而来。辜士仁感觉到阵阵寒气在自己面前散开，围绕着自己缓缓渗入皮肤中。
　　教室旁边的树林，枝叶似乎比印象中更茂盛。
　　「那些是什么树？」他多嘴问了句。
　　「槐树吧。」项骅回答。「前几天看门的大爷还嫌它们长太快了。」
　　槐树……
　　辜士仁很确定自己现在不想听到这个词。
　　怎么想都和那玩意有关。
　　顺着教室的长廊往校门口走去，辜士仁假装自己没看到，旁边树林的深处吊着的五颜六色物体。
　　……不知道项骅他有没有看见？
　　往旁边看了一眼，项骅的眼皮都快阖起来了。
　　……
　　音乐教室里的钢琴声断断续续传来，一路上伴随着他们。
　　终于抵达校门口，看门的大爷不在。
　　这个时间不是回宿舍就是去巡逻了……
　　辜士仁假装自己没看见地上那滩在晚上看不清楚，似乎漂浮着一些脏器的不明液体。摀住鼻子，扑鼻的血腥味真的算不了什么。
　　没有什么好怕的。
　　自己说不定也是一样的东西嘛……
　　「我家往那边走。」一直半梦半醒的项骅吭了声。
　　辜士仁顺着对方的指尖看过去，正好是先前陈世宇提到有过节时，下意识看过去的地方。没记错的话，胡夕琳也看了那边一眼。
　　……
　　不可能吧……
　　怎么想都觉得荒诞不经，项骅在他的印象中可是好哥们。
　　「怎么了？」
　　「没什么。」
　　辜士仁看着因为自己半天没有动静，而有些疑惑的项骅，觉得是自己想太多了。一条巷子住户那么多，谁说一定是项骅和自己有仇的。
　　「我家客房太久没打扫没办法住人。」
　　项骅掏钥匙开门，「你是要睡客厅，还是和我挤？」
　　「都可以。」
　　「……那你还是回学校打地铺算了。二选一而已，你是有选择困难吗？」
　　「……我睡客厅。」
　　「嗯。」
　　项骅开灯，辜士仁打量起项骅家的环境。
　　简单朴素的装潢。
　　「我爸妈都在外地工作，你不用担心会吵到他们。」项骅从衣柜的上层搬下一床薄毯子，扔给辜士仁。
　　「盥洗用具你先用我的，除了牙刷以外都随便你。」
　　「衣服嘛……你身上这套接着穿吧。」
　　项骅张大嘴巴打个呵欠，「总之我要睡觉了，天没塌下来不要叫醒我。」
　　「陈世宇他们都不见了。」
　　「你说啥？」冷不防扔过去这一句，项骅的反应是愣住。
　　「我说陈世宇他们玩游戏玩到一半全消失了。」
　　「……」
　　「本来我们是在玩游戏，玩一个绕着教室走的灵异游戏。玩到一半发生了一些灵异现象，然后他们一个一个的消失不见了。」
　　「他们故意躲起来逗你玩的吧。」
　　「不是逗，真的消失了。」
　　辜士仁斩钉截铁，项骅满脸不相信。
　　「也许他们玩一半后悔，从教室前后门偷偷溜了。」项骅伸出一根手指在辜士仁面前摇来摇去，「然后你这个被吓傻的就到处找人说……」
　　「于是新的校园怪谈从此诞生。」
　　……
　　「这不是什么校园怪谈。」辜士仁否定。
　　「我自己亲身经历的事，你觉得只是我被吓傻胡言乱语？」
　　有点激动，音量都提高了几个分贝。
　　项骅只是一脸莫名其妙。
　　「我又没说你胡言乱语，你激动啥？」
　　项骅无奈叹口气，「我是说他们故意整你啊，很多灵异游戏都是这样，碟仙是有人偷偷动手指，降灵术之类的是以讹传讹……」
　　他说的很有道理，我竟然无言以对。
　　才怪。
　　辜士仁摇头打断项骅长篇大论。「不可能三个人从教室蒸发，却没看到他们开门吧。教室里一片漆黑，门一开就会有光透进来。」
　　「走太多圈都绕晕头了，你确定你真的有在注意？」
　　「……脚步声呢？还有开门的声音，这些我不可能没有注意。」
　　「有可能，总有你背对他们的时候。当你往前门方向移动时，他们只要趁你专注走路的时候拉开后门，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跑出去了。」
　　「那么中间发生的灵异现象呢？」
　　「事先录好音不就行了！也说不定是你产生幻觉……从科学的角度上，人类在黑暗中容易紧张，待久了可能产生看到某些东西的幻觉……」
　　「你干脆直接说我精神有问题算了！」
　　「你小子神烦欸！明明知道我最烦鬼故事还非要跟我说！」
　　项骅愤怒拍桌道：「你以为我爱三更半夜跑到学校去啊！」
　　「要不是电话里你的声音奄奄一息，好像没人理就要跳楼自杀的样子，我大半夜的干嘛和自己过不去！早就在家里睡死了好吗！」
　　「你见鬼了有啥了不起！人不做死就不会死说的就是你！」
　　「早告诉你别玩，你自己没事去玩……」
　　「现在还要分享心得吗！你以为现在几点几分啊！」
　　三点四十……
　　连珠炮轰得辜士仁的脑袋愈来愈低，恨不得挖个洞自己把自己埋进去。
　　项骅他说的没错，今天是自己给他添麻烦了。
　　「可是他们都说再不弄清楚事实就来不及了……」项骅强硬的态度让辜士仁一方面底虚，一方面也因为有人和自己一样一无所知而感觉到安心。
　　「我只知道你再讲我就要把你的头拧下来了！」
　　项骅作势要掐他，辜士仁连忙闪开。
　　一击不中也不显得懊恼，项骅在桌子下四处摸索了一会，掏出手机的充电器往辜士仁脑袋上砸。「这么爱讲自己上贴吧讲！我去睡了！」
　　「等……」「砰！」
　　辜士仁还没来得及多说一句话，项骅就把房间门甩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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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下手机充电器和毯子，辜士仁坐在沙发上郁闷。
　　切身经历的事情，被项骅这么一说，好像什么都不是了。
　　等到明天天一亮……
　　想到有可能会像在卓米仓家那一晚，把一些事情遗忘掉，辜士仁解开手机屏锁，打算将游戏的过程记录进记事本。
　　还有这一张纸条，得打开来看才行……
　　口袋里的小纸球只是简简单单被揉成团，应该是胡夕琳顺手捏的。
　　『公安局，司后来局长。』
　　辜士仁将这句话纪录进记事本，纸条再次揉成小团塞回口袋。
　　一阵腥风吹拂过，辜士仁全身的神经紧绷了起来，却抵挡不住伴随着腥黏的空气而来的晕眩感。
　　昏迷之前，他看见一只满是伤疤的手掌，按在他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