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隙之中》阿不天

11、第 11 章

　　『二零一五年七月二日星期四－天气晴
　　想不起来昨天发生的事……
　　不是决定要把每一件事情记下来的吗？怎么又忘了……
　　没有东西可写，今天就这样。』
　　浓郁的香气飘到辜士仁的鼻端，迷迷糊糊睁开眼，听见锅铲碰撞锅子的声响从厨房的方位传来。
　　一早就闻到早餐，是一种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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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着天花板呆滞数秒，辜士仁从沙发上翻坐起来。
　　昨天好像玩了场游戏……
　　和谁一起玩来着？
　　陈世宇、胡夕琳还有王皎。
　　然后呢……
　　辜士仁习惯性往裤袋一摸，他的手机不见了。
　　裤袋里空空如也，连自己的皮夹都不翼而飞。手机皮夹都失踪，辜士仁怀疑自己不是玩了游戏，是遇到拦路抢劫。
　　是项骅拿走的吗？
　　「醒了？」
　　辜士仁闻声转头，穿着围裙的项骅站在厨房门口。
　　这里是项骅的家。
　　辜士仁努力搜索着自己所剩无多的记忆，昨晚他被邀请玩一个游戏，然后他答应他们，也玩了，再然后……
　　他受不了压抑诡谲的气氛，给项骅打了电话。
　　就这么跑到项骅家里来了。
　　手机皮夹没有长脚不会自己跑不见，是项骅拿的。
　　项骅为什么要拿？
　　辜士仁看着一步步靠近自己的项骅，断定和昨天的事情有关系。
　　手机是可以当记事本用的。
　　「醒了没啊？」项骅在他面前蹲下，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
　　「别告诉我你还想睡，六点四十了。」
　　「……」只剩三十分钟洗脸刷牙吃早餐奔向学校。
　　「小人？」
　　「今天自主休假，别吵我。」辜士仁往后一躺倒回沙发上，算了吧，管他东南西北的，反正他都记不得。
　　项骅拿的又怎样？里面的内容他都没印象了。
　　就算现在他硬让项骅还他，记事本的信息肯定被删光光了。
　　连自己想知道啥都不知道，有什么好继续的？
　　奔向学校还不如奔向自由。
　　放假啦！
　　解脱啦！
　　不管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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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他想要放弃，是现实让他识相点快放弃。
　　躺在沙发上的辜士仁按着眼睛，他知道自己失去很多讯息，一股挫败感让他想要不管不顾狠狠泄愤，为了再次远去的真相。
　　这是好是坏，他眼下还没办法定论。
　　每个人都觉得应该知道的，知道了一定比较好吗？
　　天晓得。
　　就像现在开始他必须做出一个决断，相信项骅还是其他人。
　　项骅一如往常的模样，看起来比其他人可靠多了。
　　如果他能安静点的话就更好了。
　　「你脑子有洞啊！今天要做全校测验耶！」
　　「测验……」算了随他去。
　　辜士仁自暴自弃，赖在沙发上不肯起来。
　　「没错就是测验！高三考模拟考试、我们考模拟模拟考试！」
　　项骅一把把他从沙发上拉起来。「连这你都敢翘，想被校长点名啊！这可是要记分的！要和全省高二生排名次的！成绩不好会被留校察看的！」
　　他知道……
　　辜士仁知道是要排名次的，但是又怎样？
　　没有人能阻止人自暴自弃。
　　他又躺回去。
　　「起来！」于是项骅怒了，抓起一旁的杂志往他脸上拍去。
　　「……醒了醒了。」
　　辜士仁把书甩开，假装不经意开口：「我的手机和钱包呢？」
　　被你拿到哪去了？
　　你拿它们做什么？
　　虽然没把潜台词开诚布公，但就是这些意思。
　　「手机？」项骅回忆了下，「不知道啊，昨天来就没看见你用手机。你是不是把它掉在学校了？」
　　他说谎。
　　辜士仁记得昨天的手机充电器，以及项骅让自己上网说鬼故事的话。
　　手机没带在身上，怎么用手机充电器啊。
　　他记得昨天手机充电器还插在插座上呢，收得倒挺快。
　　一翻身挺坐起来瞪着项骅，想从对方脸上看出一丝一毫的动摇。这个举动让项骅约退后了半步，有些惊讶回看着自己。
　　「……」
　　「……」
　　大概是因为辜士仁的眼神太过尖锐，项骅的眼神微微退缩。
　　「小人你什么意思啊、喂、你不会以为我偷拿你的东西吧？！」视线闪烁不定的同时，项骅用较大的音量来掩饰心虚。
　　「……」嗯，就以为。
　　虽然没摇头也没点头，但辜士仁就是这么想。
　　「你这……」项骅咬牙切齿的，有种随时要扑上来干架的感觉。
　　「……」
　　现在迟疑的反倒是辜士仁。
　　因为不想撕破脸。
　　「你要是这么想，以后就别想到我家来！」
　　项骅挌下狠话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
　　不管不顾硬是要追究下去，天知道会变成什么鬼样子。
　　缺失的记忆不断提醒自己，要小心为上。
　　「我没有这么想。」想了想还是给了他一个台阶。「我只是想到我忘了带课本和笔记，等等上课和我一起看。」
　　辜士仁嘴里应付，心里想着项骅会把他的东西藏到哪里去。
　　沙发底下看过了、紧邻沙发的桌子底下也没看到。
　　赖在客厅里的时候顺便把周围的地板扫视了一番，也没有掉在地上。
　　剩下的只有厨房、卫生间，以及项骅的房间。
　　还有客房啊……
　　项骅比自己早起，一早就扔出去了也有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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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么一想范围竟大到无法确定，认命点别找了比较快。
　　艰难卓绝的任务。
　　「都说了今天是全校测验，带什么课本。文具我可以借你，还有咱们八点前要到学校，现在都快七点了！」
　　「……」有需要提前一个半小时准备吗……
　　赶车的自己需要，项骅家就住学校对面，走路不用十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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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先洗脸刷牙，早餐有我的份吧？」
　　「有啊。」项骅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洗脸台旁有支免洗牙刷，我早上去便利店买的，你拿去用吧。」
　　「谢啦。」
　　「还有我的制服，先借你……」
　　「我身上这件继续穿就行，不用麻烦了。」
　　「……」
　　辜士仁一边往卫生间走去，一边嘟哝道：「等等我去学校找找，手机掉了就算了，旧机型里面又没有多少联络人……」
　　「……」
　　「钱包掉了可麻烦了，里面好多证件要补办。」
　　「……」
　　「真不行放学后得跑趟民政局……」
　　「……」
　　项骅没回话，辜士仁知道他听到了。
　　卫生间里面放着项骅说的制服牙刷，辜士仁拆开牙刷包装，抓起洗脸台台上的牙膏要挤牙膏的同时，连着洗脸台镜子的小抽屉吸引住了他的目光。
　　拉开一条微小的缝隙，里面有一把闪着寒光的水果刀。
　　这……
　　谁会在自家卫生间放把水果刀？
　　明明厨房离这几步远。
　　鬼使神差将那把水果刀从抽屉中拿出来，细细审视着。
　　水果刀反射的光线摇晃了一阵。
　　二零一五年六月二十九日……
　　辜士仁的脑海里突然闪过画面，是关于他梦见自己被刺的那天。
　　当时他走在狄灵的右手边。
　　一个年轻的男生从走廊的角落直冲出来，握着一把水果刀，借着冲力直接往他身上刺。
　　他只看见那人冲出来，下一秒右下腹一阵疼。
　　那人可能刺穿了他的阑尾或是肾脏。
　　那人要拔刀。
　　不能让他拔！
　　情急之下想到的是绝对不能让对方把刀拔出，他下手去抢。
　　不长的刀子就这样在伤口处来回刮。
　　他自己疼得半死，对方也讨不了好。
　　落在地上的血有自己的也有对方的，出血量有些骇人。
　　两人的手都是划伤的痕迹……
　　然后呢？
　　「你干嘛动我的东西！辜小人！」
　　项骅在自己的身后吼，辜士仁吓了一跳，水果刀掉到卫生间地板上。
　　辜士仁转身，项骅正瞪着那把水果刀看。
　　那表情与其说是气愤，不如说是在害怕。
　　辜士仁弯下腰把刀子从地板上捡起，项骅的视线随着刀子移动，察觉到辜士仁要把水果刀递给他时，项骅反而往后退了退。
　　他怕这东西？
　　一把刀而已。
　　「只是好奇拿出来看一下而已，你干嘛在卫生间放把刀子？」
　　「有时候切水果会用……」
　　又说谎。
　　辜士仁已经懒得揭穿，项骅的谎言太过拙劣。
　　会用的话有什么好怕？
　　「它看起来有点奇怪……」
　　「会吗？不会吧、应该是我用久了生锈了吧……」
　　当辜士仁把水果刀放回抽屉里面时，项骅露出松了口气的表情。他以为背对他的辜士仁没看见，辜士仁扯着嘴角笑了一下。
　　镜子完美将一切反映出来。
　　「总之你先出来吃早餐吧，放凉了就难吃了……」
　　梦中的年轻男生是谁他没能看清楚，但以学生的岁数推断，是项骅的可能性极高。
　　但……
　　梦境和真实有所不同，自己毕竟还好端端的活着。
　　项骅他在怕什么？
　　辜士仁乖乖跟在项骅的后边走，路过客厅的时候，正如他所想，地板上多出一个东西。
　　－－是他刚才和项骅抱怨很麻烦的皮夹。
　　辜士仁捡起皮夹，沉甸甸的手感让他猜想项骅压根没开过。
　　他想过项骅的目标是他的手机，皮夹只是顺便拿。
　　却没想项骅连看都不看一眼就还了回来。
　　辜士仁打开皮夹，里面的模样和他昨晚在夜市里消费完时一样。店家开的收据好端端躺在里面，现金证件提款卡一样不少。
　　不、
　　多了样东西。
　　看到杂乱收据中夹着一个模样熟悉的小纸球，辜士仁往厨房瞥一眼。
　　项骅他正在洗平底锅，眼角余光似乎正小心翼翼瞄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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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知道他会看一下皮夹的状况，所以刻意装忙不在这时候打扰。
　　辜士仁觉得自己是应该感谢对方的贴心，或许还该感谢对方的粗心。若不是项骅看都不看，他不可能再一次拿到这张纸条。
　　也是运气好，昨晚随手放进口袋里的时候刚巧滚进了皮夹。
　　－－这张纸条可不能再被拿走。
　　辜士仁阖上皮夹，把它塞回口袋里。
　　然后他离开客厅，拉开大门一甩上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