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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 1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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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音到底还是留下来歇在了李倬的房里,他抱着被子,睁着眼睛睡不着。
“哥,你把那个什么楼老板,送走吧。”
过了会,李倬才闷声道:“怎么,他惹到你了?”
谢音就又不吭声了。李倬叹了口气,道:“知道了,睡吧。”
谢音闭上眼,抓紧了手里的被子。
那个什么小楼,并没惹到自己。相反,他很懂事识趣,就是因为太懂事太识趣,才让谢音害怕。
只看着小楼那样谦恭卑微地笑着,他就能看到这个俊秀的戏子曾经吃过的苦,受过的罪。除非家里穷得过不下去,或者是被拐卖的,否则谁会愿意当个下九流供人取乐的戏子呢。小楼算是幸运的,能熬出头,还有更多熬不出来的,烂在泥里的呢。
谢音最了解不过李倬的性子,过不了几日,小楼就会被李倬忘到脑后。张升又是那么个烂好人的性子,保不住哪天他看着小楼可怜,而小楼又是那么个谦恭懂事的样子……
谢音恼怒于自己竟然会因一个卑贱的戏子而感到威胁,他更不愿意承认,当年张升不过是因为误会,可怜他,才会和他要好。不然,以他这样的性子,该是张升最反感,最避之不及的人才是。
谢音从来不觉得自己这样哪里不好,哪里需要改正,可是如今这个想法却有些动摇了。
他一时怒火中烧,猛地把刚刚睡着的李倬给推醒了。
李倬险些被推到地上,撑着床边道:“怎么了?”
“都怪你!臭不要脸!”
外面福禄听到了动静,把脖子一缩,假装自己是个聋子。
只要李倬不喊人,就是屋里动静再大,他也要当什么都没听见。
李倬也火了,翻身道:“闹什么闹!再闹揍你了!”
谢音梗着脖子道:“揍啊!你揍啊!”
李倬抬手,对着谢音的后颈就劈了过去。谢音软软倒在床上,李倬对着他脸虚虚地扇了两巴掌,算是出了口恶气。
李倬将谢音往里面推了推,囫囵扯了被子给他盖上,自己气呼呼地睡了。
过了会,他又叹了口气,认命地又起来,将谢音的睡姿摆正了,被子也严严实实地盖好了,才又重新倒头睡了。
饶是这样,第二日谢音起来时还喊着落枕了,抓着李倬不依不饶的逼问,是什么时候,和谁学来的这一手。
清明节前几日,齐家的家书到了。
玉初并未阻止沫儿和齐家的人通报消息,所以现在,齐家上下该是已经知道了齐玉婵如今在薛家的尴尬地位。
薛凉摆明了不把她当回事,齐家也就只能盼着齐玉婵早点及笄,和薛凉圆房,快点生下孩子好拴住薛凉的心了。
齐三太太让人送了上好的阿胶来,玉初见着,心里冷笑,面上却不露半点。这么好的东西,她自然要吃,不然,岂不是浪费了齐三太太一番慈母心肠。
张淑晓病了一场,张升偷偷托薛凉送了不少进补的东西来。这些东西自然是以薛凉的名字送进张淑晓屋里的,沫儿知道后,忙不迭来劝玉初,将那阿胶也赏些给张淑晓,省的让薛凉觉得她们怠慢了姨娘。
玉初只冷笑,沫儿苦口婆心道:“少爷突然赏了这么多好东西,怕就是要警告咱们。少奶奶,这可不是怄气的时候啊!还有一个多月您就及笄了,这可是大事,您万不能在这个时候,惹少爷不痛快了。”
玉初不耐烦道:“我就不!你出去,别烦我!”
见玉初不听劝,沫儿只能焦心地下去了。
白溪进来替了沫儿伺候玉初,玉初扶着额头,好半响才道:“屏姨娘可好些了?”
“大夫来瞧过了,说是要静养。”白溪轻声道。
“那便让她静养吧,没事就别出屋子了。”玉初道。
天气冷的时候她不病,等天气暖和了,她倒病了。
不就是因为齐玉婵及笄的日子要到了吗,她是怕薛凉在这之前,去她屋里吧。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张淑晓本来身体就不好,这一养,怕没几个月是好不了了。那个时候,自己和薛凉已经圆了房,说不定还有了身孕,她就是去服侍薛凉,也不会惹了自己的眼了。
张淑晓的想法,被玉初猜了个七七八八。
玉初只觉得好笑,不说张淑晓如今还没及笄,就算只是个姨娘规矩没那么多了,薛凉也不会这么快就去她的屋。而且,薛凉的心思摆明了不在后院里,他现在是供着张淑晓,半点别的意思都没有。
张淑晓折腾这半天,不过是杞人忧天,白费功夫,还险些把自己命赔进去了。
真是个傻丫头,比自己还要傻。
只是,薛凉到底要做什么?娶了一妻,纳了一妾,就放在后宅里当摆设吗?
玉初想着薛凉那张带着病态的苍白的脸,瘦削的身体,不由猜着,难道他有什么难言之隐?
哈,不是吧?
玉初自己乐了会,想了想,还是去张淑晓屋里坐了坐。
给张淑晓看病的是薛凉用惯了的大夫,张淑晓不敢装病,是真的把自己个折腾病了。她不知道自己险些把自己折腾死了,只庆幸病情不轻,暂时躲过了和薛凉同房的危机。
她若是知道,张升早就和薛凉说过暂时不要急着圆房,等她及笄了再说,怕是哭死的心都有了。
见到玉初来,张淑晓挣扎了下,要起来。
玉初抬手,示意绿衣按着张淑晓。
“别起来,我就是来看看你,躺着吧。”
张淑晓虚弱道:“谢少奶奶关心。”
玉初坐到床边,看着张淑晓病得整个人都只有一把骨头了,不由得就想起了曾经的自己。
她心一软,道:“我那有上好的阿胶和燕窝,回头让人日日炖了给你吃。你若有什么想吃的,也只管和厨房说。银子的事,你不用操心,只要把身子养好了就是。”
张淑晓感激道:“谢少奶奶。”
她略顿了下,想再说些感激的话,却被一阵猛咳打断了。
玉初忙道:“好啦,你好好歇着吧,我知道,我在这,你还拘束。”
她出了屋,呼吸了口外面清新的空气。
惨死之后,走舍到了齐玉婵的身上,如今也有八个月了。
她是头一次,放下了怨恨、不甘、绝望,而生出了一丝感激和庆幸。
至少,她如今是齐玉婵,还有父母可以依靠的齐玉婵。她的手里,还有丰厚的嫁妆,就是再嫁,也能过得很好。
不似这个不知之前是何身份的贵族小姐,变成了一个庶子的姨娘,还要靠把自己折腾病来避宠,防着大妇的算计。虽然笨拙,却也笨得可爱,拙得可怜。
她还可以抬头挺胸地站在阳光底下,屋里的屏姨娘,却是不能了。
上苍,总算还是给了她一丝眷顾。
齐玉婵及笄的日子越近,秋华园的气氛就越紧绷。
玉初静下心来照顾张淑晓,管也不管自己迫在眉睫的大事。沫儿和龄儿捶胸顿足,少奶奶之前是太过傲气,现在又太过贤惠了,真是急死个人了。
京里偏又出了件大事,薛凉再次常驻在了五王爷府里,只留玉初自己冷清清地过了及笄礼。
端午节这日,皇上将圈了近一年的大皇子召进宫里,一同吃了顿和乐融融的午饭。
一石激起千层浪,福王、楚王听闻此事后,都变了脸,一个去寻贵妃,一个去寻皇后打探消息了。
宁王想了想,也去看望母妃刘才人了。他生母卑微,自己也才疏智浅,反而过得很是自在。
刘才人是住在萧妃宫里的,萧妃刚生了女儿,对着宁王也客气了许多。她已经三十了,这一胎已是凶险,她为了性命不敢再要,怕是这辈子都不能有皇子了。
李倬在宫里百无聊赖,便去了千鲤池看鱼。
晚宴时分,皇上依旧留了大皇子用膳。
开席后,皇上见李倬的位子空着,就让人去找。
福王离大皇子最近,他看着大皇子一如既往平静的脸,心里颇不是滋味。
十一个月的禁闭生涯,大皇子没有半点憔悴、惶恐、不安,反而脸色还红润得很!
大皇子感觉到福王的视线,侧头冲他微微一笑。福王脸一僵,也扯出一丝笑来。笑什么笑,如今你已经不是太子了,是个连个封号、爵位都无的普通皇子!
福王恨恨地想着,差点落听了太监的话。
李倬掉进了千鲤池中,差点溺死。他被救上来后,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有人推我!”。
端午晚宴就这么结束了,宫里大肆搜捕起李倬描述的那个身形可疑的太监,大皇子和李倬都被送到了皇上的养心殿里看护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