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女主》llandu

18、第 18 章

　　薛宅，春分园。

　　薛凉才一进来，就见着了走廊里站了个人。

　　那是他派去打探齐玉初下落的人。

　　他在原地略停了停，才走了过去。

　　那人的背后，还站了一个满脸惶恐的瘦小少女。

　　“少爷，这便是齐大小姐。”

　　薛凉坐在椅子上，盯着立着的少女。那少女年纪十六七岁，因为长期被关在家庙中不见天日，饮食不周，所以整个人都苍白、憔悴得厉害。

　　“你就是齐玉初？”薛凉轻声道。

　　那少女看也不敢看薛凉一眼，哆哆嗦嗦地点了点头。

　　她满肚子的话，在看到薛凉的时候，就都不见了踪影。

　　她怕，她好怕。这个年轻的男子，看起来并不是个好糊弄的人。

　　救她出来的人，只说这是薛凉，薛家的四公子。她便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般，想也不想就跟了那人出来，一路坐船进了京。

　　齐玉初已经死了，可她青儿还活着。

　　薛凉既然来找，就说明他对齐家也是不满，说明他还是想要娶齐玉初的！

　　而这个世上，没有人，比她更了解更熟悉齐玉初了！

　　鬼使神差地，青儿对那人说，她便是齐玉初。

　　她明明知道，薛三太太一来，她的谎言就不攻自破了。

　　但只要，只要薛凉还有心娶她，或者说，还有心要她，她成了薛凉的人，就是日后薛三太太知道了，也不能把她怎样。

　　只要她能笼络住薛凉。

　　凭着她这样凄惨无助的境遇，楚楚可怜的容貌，让薛凉这样的富家公子哥心生怜爱之情的话……

　　在见到薛凉之前，青儿本来是对自己的计划，很有把握。她踌躇满志着想要攻破薛凉这道堡垒，却在见到薛凉的那一刻，薛凉只是一个眼神过来，她便被不攻自破了。

　　薛凉看着眼前的少女，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你不是齐玉初，你是谁？”

　　青儿怔了下，还要嘴硬，却被薛凉清冷的眼神盯着，腿一软，不由跪在了地上。

　　“我，我，我就是，我……”青儿支吾了会，捂着脸哭了起来，“别赶我走，别把我送回去，求您了，薛少爷！我是，我是大小姐身边的丫鬟，我叫青儿。大小姐，大小姐已经被齐家的人害死了！就在齐三小姐出嫁的那天！被人一碗毒药毒死了！”

　　薛凉心一沉，道：“死了？”

　　“死了，死了，尸首直接扔到了乱葬岗，找都找不到了。”青儿哭哭啼啼道，“若不是薛家三太太觉出不对，差人来问大小姐，齐家也不会把我送去家庙，让我冒充大小姐。我当时都已经被送到了庄子里，险些也要没命呢！”

　　薛凉冷声道：“他们为什么要害死齐玉初？”

　　青儿哭着摇头：“不知道，我什么也不知道。大小姐满心欢喜等着嫁你，结果，结果只等来了一杯毒酒。”

　　薛凉没有问她为什么要冒充齐玉初，只让人把她带了下去。

　　薛三太太心心念念着齐玉初，若是得知齐玉初死了，还不定怎么伤心呢。

　　只是齐家为何要做得如此绝，非要把人给害死了呢？

　　齐玉初不过是个柔弱女子，送进家庙里关一辈子也就是了……

　　齐玉婵，到底知不知道这些事呢。

　　薛凉索性直接去了秋分园，玉初正在屋里听白溪讲着京里最新的趣事，见着他来，不由惊讶了下。

　　薛凉眼神一扫，白溪立刻带着人都退了出去。

　　沫儿看出薛凉神情不对，就站在了门边守着。

　　玉初也不起身，抬头看着薛凉道：“怎么了？”

　　“齐玉初死了，你知道吗？”

　　玉初大大方方道：“知道。怎么，你是要来休了我的吗？休书可写好了？”

　　薛凉一怔，还没开口，就见门口扑进来了一个人。

　　沫儿挣扎地跪在地上，震惊道：“大小姐死了？不是说被关进家庙里了吗！”

　　薛凉略一皱眉，又看向玉初。玉初依然一脸平静，似乎对曾经发生的和即将到来的事情都已经完全看开了的样子。

　　沫儿见状，忙不迭道：“少爷，少爷，我们少奶奶什么都不知道啊！她是无辜的啊！少爷，您看在少奶奶嫁入薛家后，一直安分守己的份上，千万别休了她呀！”

　　玉初道：“沫儿，出去，否则我就发卖了你。”

　　沫儿哭得满脸都是鼻涕眼泪，听到这，磕头的动作猛地就是一顿。

　　她震惊地抬起头，看着玉初一脸认真的表情。少奶奶，不是在吓她，而是说真的。

　　少奶奶，难道不怕被休吗？

　　玉初扬声喊了白溪进来，让她把沫儿给拖了出去，白烟则低着头将门带好了。

　　玉初又看向薛凉，轻松道：“休书呢，你可写好了？”

　　薛凉突然笑了：“你是以退为进，还是真的就不想嫁我？”

　　“当日我本来就不愿嫁，是家人逼着我上了花轿。我和大姐姐虽然感情不深，但我也不愿抢了她的婚事。更何况，大姐姐因此而死，我更不能心安理得的继续呆在薛家。你将休书给我，我带着我的人和嫁妆回齐家，和你再无半点关系。”玉初平静道。

　　薛凉再次感觉到了那丝不和谐的感觉。

　　之前，他在那个叫做青儿的丫鬟的身上，也有感到了这样一丝不和谐。她的话和她的行为，对不上。所以，他才猜到，那个少女，不是齐玉初。

　　那么，如今他眼前的这个少女，难道，也不是齐玉婵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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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凉？”

　　薛凉回过神，嗯了一声，随手落了一子。

　　谢音撇嘴，将棋盘上的棋子拨乱，发脾气道：“不下了不下了，你的心思根本就不在这里。”

　　薛凉笑道：“今晚你还回王府吗？”

　　“不回了，你让人给我收拾间客房出来吧。”谢音一想起如今正在康王府的李信，就不由打了个哆嗦。

　　薛凉将棋子收拾好，道：“只可惜张大人没能逃出来，被王爷给扣在了书房，不然咱们三个就能玩叶子戏了。”

　　谢音一挑眉，道：“他就是来，怕也没心情玩。”

　　薛凉苦笑：“又是我的错？我可是让人好生伺候了的，大夫三天一请脉，药材不拘多贵都买，想吃什么都给做，实在是再周全不过了的。”

　　“是呀，是那丫头自己身体不好，她病了，怎么能算是你的错呢。”谢音凉凉道。

　　薛凉叹气：“后院里就这么两个人，还个个让人不省心。”

　　谢音疑道：“这话怎么说？你不是说那个什么齐玉婵安静得很吗？”

　　“就是太安静了，我才觉得不对啊。”薛凉若有所思道。

　　“你怕她的安静背后，是变态？”谢音的语气里不由带了丝兴奋。

　　薛凉白了他一眼，将昨天下午的事给说了，道：“你说，她到底是什么个意思？”

　　谢音摩挲着下巴，道：“有意思，有意思。别的我瞧不出来，只是有一点我能确认，她真是完全不把你放在心上呢。你干脆就休了她嘛，在这头疼个什么劲？”

　　薛凉沉吟了会，道：“算了，再看看吧。”

　　谢音皱眉：“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了？”

　　薛凉不吭声，谢音眼珠一转，笑了：“是不是自尊心受不了？明明是她们家千方百计算计了你，巴巴的嫁了过来，结果这女人却完全不在意你，甚至巴不得离了你。你就这么让人看不上吗？哈哈！你一门心思要拿捏她一把，结果却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心里难受得紧，是不是？”

　　薛凉讽道：“你当我是你？”

　　谢音切了一声，道：“那不然呢？你总不会是喜欢上她了吧？你才见了她几面？有五次吗？说了几句话，有十句吗？她是长得有多倾国倾城，还是和你特别的投契，让你爱得要死要活，简直要离不了她？”

　　谢音一叠声地问着，薛凉只不吭声。谢音顿了下，恍然大悟般地哦了一声。

　　“我知道了，定是她给你下了降头了！还不快去你屋里身上找一找，看看是不是多了什么脏东西！”

　　薛凉拍开谢音过来扒拉他衣服的爪子，扯着领子喊道：“强）奸啦，非（礼啦。”

　　谢音呸了一声：“谁稀罕强（奸你！”

　　谢音一阵风似地跑去湖边喂鱼，薛凉慢慢走到旁边的亭子里，抬起右手扶在栏杆上。

　　他是看人眼色、揣摩人心长大的，一开始，是为了生存，后来，却成了他的爱好。

　　他看到一个人，首先，想的是，这人在怎样的环境里长大，因此养出了怎样的性子，怎样的思维方式。遇到某件事，这人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譬如谢音，虽说是父母双亡，从小寄居在宫里，却因为敏妃和李倬的宠爱，养成如今现在这样骄纵飞扬的性子。他的眼神一片清明，清得仿佛雨后的天空，让人一眼就能看进他的心里。

　　再譬如卢炳元，受的是最正经的礼仪教育，就算身在下贱之处，也总是挺直了脊梁，不亢不卑不骄不躁。他的眼神就好比瘦瘠的山峦，让人不看轻易去攀爬。

　　或者如张升，眼神温暖又干净；再或者如薛三太太，眼神温和又慈爱……

　　薛凉见了那么多人，只有两个人他看不透。

　　一个是大皇子李信，咋一看过去让人感到如沐春风，风吹到心里却觉得冷入骨髓。薛凉倾向于大皇子是天性如此，因为他委实想不通是怎样的一个后天环境会造出这么个冰火两重天的人来。且据李倬回忆，大皇子是从小就如此的，也没发现是有意引导。

　　另一个，就是齐玉婵了。

　　他是细细地查过了齐玉婵的底细的，以齐玉婵单纯的经历，是不该有如此的眼神的。

　　与其说是平静、豁达，不如说，是将一切都看开、看破了般，说珍惜也珍惜，说不在意，也是真不在意。

　　这不应该是这个年纪的人该有的眼界。

　　她，真的是齐玉婵吗？

　　薛凉笑了起来。谢音说的没错，这的确是，很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