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落湮夕夜》痴问人

23、第 23 章

　　日夜兼程快马加鞭地赶回皇宫，足有十几天的路程我只用了一半时间，湮祁为此脸色一直没暖和过，镇日里拿阴鸷的眼神望着我，好似我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般。
　　而当美轮美奂的建筑出现在我的视野中时，为白浩司而悬着的心终于平和许多，嘴角止不住地上扬，我心里默念着，司，我回来了。
　　一下马我就直奔白浩司的寝宫，等在宫门迎接我的宝公公好不容易才回神过来紧随身后，他嘴里急道，“湮公子，慢点，白大人不在乐殷宫，他现在在轩逸殿呢。”
　　“什么？”我一惊，骤然停下，转头问道，“为什么在轩逸殿？他不是病危么？”
　　宝公公又是一吓，小声道，“回湮公子，因为白大人病危，太傅大人才特意把他接过去精心治疗。”
　　面色一沉，才刚稍微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心下涌起不安，挥手示意他快点引路。
　　“白大人？该不会是白浩司罢？”湮祁刻意压低的声音突兀地打乱我的思考，这才提醒我他的存在。
　　自动忽略他的提问，我一心思索着炫懿这举动背后的玄义，不由又加快脚下的步伐。
　　行色匆匆地穿过数十条走廊，终于抵达目的地，轩逸殿。
　　我毫无礼节地直接经过大厅，无视侍女们的阻拦，随手拽过其中一个太监，冷然道，“白大人住在哪？”
　　那措手不及的太监面色发青，唯唯诺诺道，“回，回湮公子•••白••白大人•••在•••”
　　我不耐得脸色更阴沉几分，正打算另找个人来问，突闻那悦耳美声回荡在安静的大厅里，“修，你回来了。”
　　把注意力挪向声音来源，我淡笑道，“太傅大人，这些天有劳你了。不知现下白浩司身体状况可有好转？”
　　白衣渺渺，流转生辉。那缓缓朝我走来的脱尘之人全身上下弥漫着不容忽视的魅惑气息，炫懿噙着微笑，分外亲切温和，恍如我们是阔别已久的至交好友。
　　“修，你可真有心，一心挂念着白乐师，我想，他醒来若知道了定然万分感动。”炫懿幽幽地说着让我愈发不安的话，瞳仁里闪过谲异的光芒，我当下警惕起来。
　　“带我去见他。”衣袖中的手握成拳，我表面却平静如初。
　　“这不是湮三公子么？”炫懿没有直接回答，反而看向站在我身旁全程保持沉默的湮祁，状似很开怀地笑道，“自从皇上登基大典后便没再见过，不知近来可好？”
　　湮祁不动声色地用眼神打量着我和他，听到炫懿的问好才意思意思地行礼回答，“太傅大人有心了，湮祁很好。”
　　“这次反攻战大获成功，皇上十分高兴，已下令设宴为你们洗尘，湮三公子赶了这么多路想来也很累了，先随宝公公下去休息罢，晚上好有精神赴宴。”炫懿笑若熏风，瞳孔里流光溢彩，靡丽动人，却也带给人莫名的危机感。
　　湮祁没有搭话，只是拿眼神注视着我，丝毫无离开的打算。
　　看着炫懿笑得和煦的面容，我偏头瞧向冷着脸的湮祁，微笑道，“湮祁，你先下去吧，等会我去找你。”
　　我心里清楚炫懿不希望见到湮祁，而湮祁也绝不会听从炫懿的命令，为使不再浪费时间，我也只能用主动找他这个条件来换湮祁暂时的妥协。
　　果不其然，我话音刚落，湮祁原本隐忍的怒气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意外的惊喜，他静静地盯了我几秒，挨着我低声道，“不要让我等太久。”
　　见我不置可否，他又睨了炫懿一眼，这才抬脚向已等在门外的宝公公走去，与炫懿擦肩而过。
　　直至门外的脚步声再也听不见，炫懿才抬手屏退厅中所有闲杂人等，嘴角边勾勒的优美线条始终如一，他优雅地寻了张椅子坐下，莹白如玉的手指轻搭在扶手上，无限风姿动人。
　　可惜这画面映在我眼底却只是拖延时间或是另一场阴谋的开始，我双手环于胸前，冷笑着，“太傅大人，现在你可以带路了么？”
　　“这次你上战场，我挺挂心的，今日你平安回来，我们先好好聊聊。”炫懿朱唇一扯，笑意加深。
　　“炫懿，我们就不要再拐弯子了，你若是不愿引路，告诉我白浩司所住之处，我自己去。”眼光一凛，我不耐道。
　　“你不想知道白浩司生的什么病么？”炫懿笑得别有深意，瞳孔里宛如蒙上一层水雾，迷离难测。
　　终于肯入正题了么？心里暗忖着，我也挑了张椅子坐下，等着他的下文。
　　“只要涉及到白浩司的事情，你就会失去惯有的冷漠，他，到底有什么不同之处使你如此在意？”炫懿说得极小声，坐在对面的我却还是听到了，有些不郁，我睨了他一眼。
　　“白浩司中了剧毒，”突然提高音量，炫懿一扫适才的怪异，脸上依旧是迷人的微笑，“是因为要救我才中的。”
　　我猛地抬眼瞪向他，面色阴沉，语气冰冷，“说清楚。”
　　炫懿似笑非笑地望回来，“那日我约他上御花园一叙，忽遇刺客，那刺客眼见无法得手便服毒自尽，临死前向我射来暗箭，我一时不察，多得白浩司挺身为我挡下。”
　　我敛下充满杀意的双眸，暗地里平息要快散出体内的杀气，良久才恢复平静，“那么，他的毒有得救么？”
　　朱唇微启，炫懿笑得有丝妖艳，“有。但药引少了一味，这只有一个国家才有。”
　　听到此，一切明了，我了然一笑，“月国？”
　　一直保持着完美微笑的炫懿此刻反而笑得有些牵强，他料不到我一下子便猜中了，“你知道了？”
　　“你让我去参战不就是想制造这个事故么，然后逼我去月国，说吧，你想我去月国帮你做什么。”这时我反而微笑起来，想清楚他的举动所隐藏的动机便也轻松得多。
　　“呵呵，”掩嘴低笑出声，炫懿低下头使我看不清他笑声下的表情，“想不到他还有这个利用价值，不枉我留他苟活到现在。”面色如常的仰头，霍霍明亮的瞳眸直逼而来，“我要你杀了月国国师，月陵冴。”
　　我站起身来俯视他，阴鸷的目光定格在他那刺眼的笑靥上，“你口中的他可是白浩司？”
　　炫懿眼波流转，淡笑如常，“你又猜对了。”说着他也起身，两人的视角立刻转换，轮到我仰视他，“既然你都知道，我也不用再多说什么，你一定明白要保护他，就只能按我说的做。”
　　“你可太有自信了，事实上，我可以杀了你，这样不就一劳永逸么？”不再躲避他那蛊惑人的眼眸，我毫不动摇地直直对上他的视线，讥笑道，“炫懿，你的魅力再也对我没用了。”
　　慌乱的神色在那张绝颜上稍纵即逝，眨眼间又恢复满面笑容，他面不改色道，“不愧是我计划中唯一的意外，你果然不好控制，如果没有白浩司，我可能不得不杀了你呢，这样的话，我还真有点不忍心。”
　　“即使出现了个白浩司，我一样不会任你利用。”漠然地看着他，我一口否决他的想法。
　　“如果说你杀了月陵冴，我便不再为难你们，并放白浩司自由，这，你可接受？”炫懿笑着向我挨近一步，语气暧昧。
　　“我要先见白浩司。”木然地睇向他，我提出要求。
　　“当然可以，你一定会满意他的现状。”炫懿笑靥倾城，那抹仿若胜利般的微笑直令我想撕下那张面皮。

　　古人云，几日不见如隔三秋。虽然我对白浩司还没有思念到如此地步，但再见到他时，却还是止不住地一阵愉悦。我专注地凝视躺在大床上安详睡着的人儿，瞧着那张苍白了许多的睡颜，心中对炫懿的怒火就烧得更加旺盛，只恨不得立刻动手了结了他。
　　回头撞上一直注视着我的目光，我冷着脸问，“他中毒后一直昏迷么？”
　　“是的。御医说假若再这样昏睡一个月便有生命危险。”炫懿看似不经意地说着给我的期限，话中隐藏的涵义只有我听得懂。
　　“好。”我干脆地回答，“记住你的话，不然我亲自动手也可以。”
　　“我相信你一定不会令我失望。”明媚动人的浅笑，炫懿用身躯挡在我身前，巧妙地隔开了我和白浩司，其中的暗示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