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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十.蓦然回首 ...
“小寒,为何瞒我?”直到屋中只剩下两人,连重伤的无韵都被带走,一片寂静后,女子徐徐开口。
“我不是有意瞒你。”小少年似有些苦恼,皱了皱眉,“这些事是娘亲平时当故事讲给我听的,我从没想到它会是真的,直到骆夕无告诉我 ,赤月马带着的那片金叶出自逐日谷,我才忽然意识到,娘讲给我听的也许就是事实。”
“云家竟是出身于逐日谷?”
“是。”小寒点点头 ,“这个故事娘讲给我听过很多次。”他闭上眼眸,仿佛又听到了那温柔的声音在娓娓叙述,眼眶不自觉地有了一点酸涩,缓缓的,将当年的故事一字字重复:
“从前有个少年,出生在一个了不起的武林门派,那个门派在一个山谷中,有绵延如海的翠竹,四季不败的鲜花,美丽如世外桃源。他们相传的武功十分厉害,每隔几年便会派出弟子出谷行侠仗义,排解纷争,几乎每一代以谷中弟子名义行走江湖的都是一时俊杰,留下无数脍炙人口的传说。数百年下来,那个门派在武林中有了至高无上的地位。
“江湖上无数少年都梦想着能进入那里,成为谷中弟子,学到这神奇的武功,然而山谷的位置十分隐秘,谷外还有一片世上最美丽的黄叶地,外面的人一进去就会迷失方向。
“门派由两家轮流掌管,每一代,两家都会挑出一批优秀的孩子进行特别训练,再从中选出最优秀的作为下一任掌门人。少年很幸运,出生在其中一家,从小就被作为掌门的后备人选培养,到了十五岁那年,他出色的天赋,惊人的武艺帮他击败了其他对手,成为了下一任掌门的唯一人选,所有人都说,他会成为谷中百年来最出色的掌门人。他被派到谷外历练,而他也不负所望,在腥风血雨的江湖中历练五年后,便已经成为无人可比肩的一代大侠,并且,遇到了一生的知己与至爱。
“然而谷中却有个不成文的规矩,为了维系两家数百年来亲如一家的关系,历代的掌门后备人选都必须娶另一姓的女子为妻,更毋论是下一任掌门。早在他出谷之初,他的长辈便为他定下了妻子。他此时反悔要娶谷外的女子,顿时掀起了轩然大波。他被召回谷中,长老们苦口婆心地劝说,他的未婚妻子更是勃然大怒,竟暗中派人去杀害他喜爱的女子。
“但少年的脾气何等强硬,认定的事无论如何都不肯改变,后来又发现未婚妻子的阴谋,他又是伤心又是气愤,终于彻底与师门闹翻,退了婚约,舍弃了人人垂涎的掌门之位,更因此被逐出了门墙。从此带着心爱的女子浪迹江湖。”
“那个少年就是你爹爹云逐宇?”远岫静默地听着小寒的叙述,低声问。
“我后来才知道,娘告诉我的就是爹爹的故事。”小寒有一瞬间的失神,随即淡淡苦笑,“我小时候总嫌娘老是只讲一个故事,现在才知道,其实她早知自己活不长,所以无论如何都要我记住爹爹的故事。”
那样淡淡的苦涩下,掩藏的可是肝肠寸断的哀恸?
“小寒,你娶了无韵吧。”微微犹豫后,她终于缓缓吐出自己的想法,“做错了事情,就要承担责任。”女孩儿的名节何等重要,这孩子素来任性妄为,终不能任他这般无法无天下去。
少年却没有如她想象般激烈抗拒。苦涩渐退,他的眸中涌出一种说不出的的情绪,抬头,静静地、专注地看着她,淡淡问:“这是姐姐的看法?即使我心中有其他人也无所谓?”
那么平静,然而那眸中却是那样的神色,仿佛不顾一切地想要摧毁什么,颠覆什么,在这样的决绝中,隐约有一簇火焰在燃烧,灼灼耀华。
远岫竟有些不敢对上小少年的眼神,只是幽幽一叹:“小寒,你还小……”
“我已经十四岁了,”少年打断了她的话,声音依旧平静地可怕,再没有往昔的天真表象,“我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她一窒,仿佛第一次发现,小寒望向她的目光早已不再是个孩子的目光,这个她一心守护的孩子长大了。那目光那样灼热、专注,即使冷定如她也不觉感到了一丝慌乱,这个孩子,这个孩子他……本已想好的话再也说不出口。
“不过,如果是姐姐的话……”望见她不再冷凝的神情,小少年忽然泛起了淡淡的笑,眸中隐含狡黠,“姐姐的话小寒还是听的,若姐姐真的认为我还是娶了无韵好,那即使以后我和无韵都会痛苦不堪,想看两厌,这桩婚事我也会答应下来。”
“小寒……”这孩子始终知道最能打动她的是什么呢,她轻叹,终于不再坚持,“我会帮你坚持你的决定,即使要与整个逐日谷为敌。”
清风、竹林,夕阳绮丽。
无边的竹海中,夕无背负铁枪,负手而立,头微微抬起望天,依然那般傲然卓绝。
远岫相携小寒走出林中竹屋,望着孑然立于天地间的金衣少年,久久不语。
“云轻寒,你可决定了?”风捎来竹叶沙沙的舞动声,带着夕无冰冷的话语。
“我不会娶骆无韵。”小寒依旧只是淡淡的一句,甚至带着微微的笑意,“我可以向骆姑娘赔罪,但云轻寒绝不会再与逐日谷有任何关系。”
闻言,金衣少年终于低下头来,望向小少年,唇角渐渐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轻轻说了一个字:“好!”眸中,一点点冰霜凝结,在一刹那,凛冽的杀意骤起,“既如此,拿你的性命来赔。”
“夕无,”远岫却在一瞬间挡在了小寒身前,皱眉道,“小寒有错,让他给令妹赔罪,或打或骂都无二话,何至于要他性命?”
夕无的脸色微变,也不看远岫,只是冷冷道:“云轻寒,躲在女人后面,还是个受伤的女人身后,你算什么男子汉?”
“姐姐,”身后,小少年含笑,坚定地推开了她,“一人做事一人当,这是小寒自己该解决的事。”
她的心蓦地焦躁起来,然而低头,望见小少年坚定的眼神,终究让了一步,回头,望向夕无,一字一字道:“夕无,你岂能伤害一个武功全失之人?”
夕无怔了怔,似想起了什么,神色变了变,良久,忽沉声道:“好,我可以先遵照诺言把他的伤治好,帮他恢复武功,然后再杀了他为无韵报仇。”语声中身形晃动,如电欺近,蓦地抓住了小寒的腕,“跟我走。”扭头,望向欲随后跟来的女子,淡淡道,“有人在师母碑前等你。”
轻轻一句话,却仿佛旋转了天地。远岫身子猛然一震,刹那间手足酸软,几乎无法思想。
只这片刻,少年拂袖,金色的身影挟带着小寒如鹏飞起,消失在林中。
黄叶尽头,寂寞孤坟,青衣孑立,形影相吊。
望着那一抹青色的背影,她仿佛全身气力都已被抽尽,,再没有一丝力气抬步,只能怔怔地望着那个熟悉而陌生的人影。
布衣、芒鞋,如流瀑般的墨黑长发随意披散身后。装束似乎变了很多,可是,她依然一眼就认出了他,那无双的风姿,沉静的气韵,一如当年,如无数个午夜在心头所镂。
仿佛听到了身后的动静,青衣男子的身形轻微地颤抖了下,似要回身,却终于没有动作。
“朱栖……”曾在心头百转千回的名字终于自舌尖滚出,颤动如她的心跳,她几乎忍不住想上前,然而……
“云姑娘。”熟悉的温柔语音唤着陌生的称呼,她全身血液瞬间冰冻。
目光下意识地落到石碑上,“爱妻朱门冷氏”,六个字,字字如刀,刹那间肢解了她的心!她蓦地咬住了唇,直至面上再不剩一点表情,慢慢地,冷冷地开口道,“为何要见我?”
“我欠你一个解释。”男子并未回头,温言回答,平和的语调温柔而疏离。
她双手握拳,指甲几乎将掌心掐碎,费了好大力气,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冰冷彻骨:“既如此,先前又何必逃?”
“那只是因为……”朱栖似在苦笑,手不自觉地轻抚身前的石碑,叹息道,“这么多年来,我终究还是勘不破。”
她无法言语,只觉一点寒意从心头起,一丝丝侵遍全身,勾唇,费尽全身气力,缓缓挽起一抹笑,却不知是嘲笑他还是自己。
原来,她只是他勘不破的迷障。
“如今已勘破了吗?”她居然笑了出来,冰冷的语中渗入一丝嘲弄,“既然勘破,何必背对故人?”
“云姑娘,”仿佛察觉了她心情的激荡,男子有一瞬间的迟疑,终还是温言说了下去, “她重伤之际,我曾允过她,终生不再见你一面。她虽已不在,我却无法背弃自己的诺言。可是我终究不得心安,我……还欠你一个解释。”
他究竟把她当作了什么!悲哀混杂着怒意一丝丝膨胀,几欲喷薄而出,他对她只求心安了吗?指不自觉紧了又紧,掌心的刺痛却仿佛已麻木。抬头,虽知他看不到,依旧漾出浅浅一笑:“可我已经不想听了,无论什么样的解释都不再重要。我来见你,只是想告诉你,云轻寒被夕无带走,有生命危险,你若还念师门之情,就把他救出来。”说完,转身,决然而去,再不回头。
墓碑之畔,青衣男子静静伫立,也不知过了多久,缓缓转过身来,望向女子背影消失的方向,温和明净的目中涌动着说不出的情绪,原本淡定从容的眉间悲哀莫名,风吹过,淹没了一声低低的叹息:“远岫……”
竹林之中,女子疾走如飞,到后来,早已不辨方向。胸口,气血翻腾如沸,她却毫无所觉,只是茫然飞奔,直至再忍不住,呕出一口滚热的鲜血。
手攀住一根细竹,终于支持住沉重的身子,她只觉四肢百骸无一不疼,连魂魄都仿佛欲离体而去。
只是,这又有什么重要的呢?
她努力直起身来,苍白的面上犹有一丝浅笑,连泪都无法淹没。
风拂过,卷动竹叶片片,沙沙的声音竟似在呜咽。竹叶声中,忽然有轻微的嗤嗤声响起,几缕绝细的银光掩在竹叶中向她噬来。
暗算吗?远岫眼波一闪,似有所觉,眸中露出了淡淡的嘲意,却无一丝心力闪避。
银光愈近,已能看清细细的银针上闪着幽幽的蓝光,这针上竟喂有剧毒!
什么人如此大胆,竟敢在逐日谷中用如此阴毒的暗器偷袭!
远岫却依然动也不动,目光缥缈,落于远方,眼看要伤在银针之下。在这绝险之时,异变陡生,尖啸声声,有无形的劲风弹出,眨眼间,尽数将银针击落。
“哼,愚蠢!”熟悉的声音响起,低柔而无情。竹林上空,灰影如云飘落,古怪的面具下,一双宝石般的目中第一次带上了复杂的感情,似愤怒,似怜惜,似责怪,却又有一丝欢喜。
月神?!竟然这般轻易地进入逐日谷腹地。
竹林中有慌乱的脚步响起,灰衣的月神眸中微现蔑意,回身,向竹林深处虚空一击。
一身惨呼传来,声音娇嫩,居然是个女子吗?月神身形一晃,再出现时,手中已多了一个奄奄一息的黑衣少女,带着恐惧的表情死死盯着面前的男子。
那样远的距离,竟能轻易隔空击中她,眼前的人真的只是一个凡人吗?
月神望向她,眸中渐渐染上一层冷酷的光,柔声开口:“你若肯交代,我可以杀了你。”温柔的口气,仿佛死已是最大的恩赐。
少女的身子开始颤抖,这个神秘的男人,仿佛全身都带着一种诡异的力量,轻易让她感到了恐惧。
“我……”她只交代了一字,蓦地一口黑血吐出,瞳孔光散,转眼香消玉殒,竟然早已服下了致命的毒药。逐日谷泱泱名门大派,什么时候居然开始用这般阴毒的手段?
月神却似毫不意外,只冷冷一笑,回首望向竹畔重伤的女子。
她依旧带着淡淡的嘲弄笑意,茫然望着远处,即使刚才近在咫尺的惨烈死亡都未能唤起她一丝注意,惨白的唇边兀自带着鲜艳的血迹,红得触目惊心。
月神眸中神色微微一变,伸手抓过远岫的脉门,蓦地冷哼出声:“好,真好。你居然……”望了望面前女子的神气,居然没有再说下去,一手贴上了远岫的后心,一股柔和的内力输入。
淡淡的暖意流过经脉,强行拢回了她几欲离散的破损内力。收手,月神眸色暗沉,语声低柔,却越发寒意森森:“好个云逐宇,教的好弟子,生的好儿子!”低头,望向面前憔悴苍白的女子,冷酷的眸中终于现出一点柔意,轻叹:“岫儿,你还在怪我吗?”
几乎有些陌生的称呼入耳,她身子蓦地一震,流散的神思终于有一丝回聚,有多少年了,这个人没有再这么唤她?这个她曾经唤作……
“爹爹……”几乎是失神地,她低低叫出一声。
多少年前,在那冰冷的月宫中,稚龄的女娃儿摇摇晃晃地扑向清隽秀逸的男子,奶声奶气地唤着爹爹,收获的,尽是疼爱与纵容,直到一张面具隔断了所有的温情,光芒流转的眸中再不见一丝情绪,年幼的女孩终于不得不接受“天月”的称号,与其他人一道仰望天月宫中神一般的存在。从此不再有父,只有高高在上的月神大人。
月神抓住远岫腕的手轻微一颤,随即淡淡道:“敢把我女儿这般欺负,我要他生不如死。”
寥寥几字,天地间却瞬间弥漫出血腥之气。
竹林中忽然有了其他声响,渐渐接近、清晰,是无数人奔跑的脚步声,如此轻微,轻功修为委实不容小觑。然后,一个低沉稳重的声音响起:“何人擅自闯谷?”人随声现,一个中年汉子出现在林中,黄色的布衣,黑色的丝绦,背负一把极阔的剑。
黄衣人一眼瞥到地上黑衣少女的尸体,脸色变了变:“好大的胆子,竟敢在谷中使毒伤人!”一挥手,周围风声掠过,蓦地现出十几个同样打扮的黄衣人,将两人围在当中。
月神微微冷笑一声,却连看都不看他们一眼。
黄衣人脸上不觉难看起来,含怒道:“尊驾如此狂妄,是欺我逐日谷无人吗?在下骆成,倒要请尊驾给个说法。”反手拔剑。
还未触到对面剑柄,忽听到对面灰衣人淡然而道:“我心情不好,你们最好滚开,不要惹我大开杀戒。”
竟然这般不屑一顾!骆成一愕,不怒反笑:“好,我倒要看看你如何在逐日谷撒野。”握剑一拔,冷光如电,阔剑如蛟龙出鞘。
月神蓦地转头看向他,刹那间,骆成不由心头一窒,泛着金属冷光的面具后,一双流光溢彩的眼眸渐渐浮现冷酷的笑意,望着他,轻轻说了一句:“找死!”。剑招未成,手中剑忽然就从中间断为两截,只觉喉间一疼,热血如泉喷涌,他睁大双眼,至死都不明白那半截短剑是如何插上他的喉头。
恐惧瞬间染遍了每一个人的心,没有人看到月神是如何出手的,只见到同伴瞬间成为一具可怕的尸体。这人的武功竟已练到了无形无迹之地!然而护谷之责,不容退避,短暂的沉寂后,不知有谁叫了一声:“一起上!”
剑光四起,交织成天罗地网,可惜,那网却那般脆弱,但见灰色的身影如飞鸟划过,惨呼声此起彼伏,血雾迷蒙中,黄衣的人影一个个倒下,刹那间,清雅竹林化作修罗地狱,上演着无情的屠杀。
最后一刻,终有人闪过那一击必杀,腾手发出一枝响箭,尖利的声音划破静寂的天空,如亡者凄厉的长呼。示警箭发出,那人露出释然的笑意,下一刻,喉头已被一双冰冷的手握住,毫不留情地一扼。
转眼尸横遍地,林间归于沉寂。血色的竹林中,月神负手而立,身上不染半点尘埃,眼中却微微露出了寂寥之意。身畔,扶竹而立的女子脸色煞白,紧紧咬住唇,曾经潋滟的眸光彩黯淡,似是极力忍住了要说什么。
“岫儿。”他伸手扶向女子。
然而,苍白的女子却踉跄退了一步,躲开了他的手,冷然道:“我的爹爹已经死了。”
手僵在半空,目中忽然就有了怒意,开口,冷如冰霜:“好,好!居然为了逐日谷这几条贱命与我反目,既然这样,我索性多杀几个,消我心头恶气。”说罢,拂袖,盛怒而去。
血绽如花,碧绿的竹上,斑斑尽是血迹,连她一身一头俱是。她的心始终如冰冻结,那个人还是这般冷酷绝情,人命在他眼中竟比草芥不如。
苦笑下,她摇摇晃晃欲离开这可怕的修罗屠场。忽然,一只满是鲜血的手伸来,扯住她的一足。低头,一张满是血污的脸抬起,气若游丝地叫道:“你不能走。”
竟然还有活口?她一愣,微微一喜,俯下身问:“你伤得怎么样?”
“我没事,不过……”那人咧开嘴,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忽然压低声音悠悠道,“你有事了。”
不祥的阴影瞬间罩上心头,站起,见金色的身影如流星划过,倏忽出现在竹林之中,脚下那人声音一变,嘶声叫道:“少谷主为我们报仇,这个妖女杀了我们这么多兄弟。”热泪中,声已哽咽。
夕无望见这惨烈的修罗场,神色骤变,一把将那人从地上揪起:“你给我说清楚点。”
“这妖女从西边奔来,不知为何大发狂性,兄弟们本是好意拦住问问她,没想到,没想到她竟然……”
夕无默然,西边是师母的墓地,她应该见过师父了吧,师父一定狠狠地伤了她……转头望向远岫,开口,冷漠如高山冰雪:“云姑娘,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这样问她,想必已给她定了罪吧。她弯唇,忽然就微微笑了起来:“说什么呢?”有这样一个人证在,她百口莫辩,何况,已经什么都不重要了。
夕无的目中闪过复杂的神色,将头扭过,不再看她,蓦地开口道:“将她拿下!”声音不自觉有了一丝轻颤。
远岫只是一径浅笑,仿佛嘲弄般摇了摇头:“不必了,我跟你走。”目光稍转,望向那个一口咬住她为凶手的黄衣弟子。那人状似畏惧地退了一步。她目光骤然凝定,那小小的一步微微不平,分明有一足微跛!
竹林外群山绵延,当站在那片山下时,即使远岫,也在瞬间被震慑住了。
沿坡而上,俱是巨石垒就的屋子,式样古朴,气势恢宏,一间间连绵而去,竟仿佛没有边际。如血的残阳落在石屋之颠,金红的光芒反射出无限庄严。
这便是逐日谷真正的面貌吗?
山脚下,一名黄衣弟子匆匆迎来,对夕无施以一礼:“少谷主,诸位长老在议事厅等你。”
夕无似怔了怔,望了远岫一眼,眸中闪过一缕忧色,吩咐,“先把她押入石牢。”目送女子远去,他转向黄衣弟子,仿佛不经意地问,“师父知道吗?”
“我已经知道了。”一个温和的声音接过话来,青影闪动,风姿出尘的男子出现在他身旁。
“师父!”夕无不由惊喜。
“听说你抓了云轻寒?”朱栖温雅的眉目中仿佛带着说不出的压迫力,轻易让夕无垂下了头,呐呐而道:“他欺负无韵。所以我……”
“他和无韵都还是孩子,孩子的胡闹怎能当真?”朱栖轻叹,“现在人呢?”
“他身中‘情丝缭绕’,我将他送入了镇魔洞中。”
“什么?!”一瞬间,那个云淡风轻的男子也不觉失色。
“师父也不必太过担心,洞中那人虽然古怪,但小寒毕竟是他的……”仿佛有什么忌讳般,少年顿住。
眼中神色变了几变,青衣男子垂眸微微叹息:“也只好如此了。”想到另一件事,神色间忽然沉郁下来,望了眼自己一手教出的弟子,缓缓开口,“听说有人一口咬定云姑娘杀了人?”
“是。”夕无点头,“是三长老的弟子李洞。”
“人呢?”
“在后面。”夕无回头,怔住,身后一排弟子中,哪有李洞的身影,心中骤然涌起强烈的不安,可是……“云姑娘她自己也没有否认。”死者的伤口明明是天月宫武功所为,他岂会冤枉了她。然而望见师父的神色,他陡然惊住,“师父……”
那一瞬间,那个飘然出尘的男子淡定的神情蓦地碎裂,如此强烈深沉的痛苦注入他一贯远离红尘的温暖眼眸,似是痛极,轻颤的手不由自主捂上了心口。
她竟是不愿求生了吗?
乍听夕无那句话时,他有一瞬间忘了呼吸,直到不曾预料的剧痛绞碎了心,再也无力掩饰自己的心情,垂眸,几经吐纳,决心已定,他缓缓开口:“我要见她。”
师父竟然主动要放弃那个誓言?夕无心中惊到了极点,不觉失声:“可是,你承诺过……”
“只是从此不见她……”他笑得清浅,脸上忽然现出一种奇怪的神色,声音却清淡如风,“夕无,你该知道‘暗无天日’的存在。”
阴冷幽暗的石室,头顶碗口大的地方透入一点天光。她坐于黑暗中,茫然望着头顶那道光,直至那光渐渐转暗,化为一方星空。
石门移开的声音,门口处现出那人风姿清雅的身形,青衣、芒鞋,竹簪束发,如玉的容颜,淡定的眉目,即使在那般昏暗的光线下,依然难掩沉静从容的气韵。
石门在他身后关上,他却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
终究,还是她先沉不住气,嘲弄一笑:“不必遵守诺言了吗?”本以为麻木的心又开始微微发疼,他一直是风姿出尘的,十年离别,竟越发飘然出世,仿佛已脱离了尘世。
他不答,转向她,眉微微皱起:“为什么要这么做?”
质问她吗?她冷笑,心不住下沉,空荡荡的连疼痛都无法感觉,仰首,定定地望向头顶碗口大的星空。耳边却听到那个熟悉的温柔声音缓缓而道:“人绝不是你杀的,你为什么不为自己辩解?”
胸口蓦地一震,他……竟然是相信她的?心头微微柔软,然而心如劫灰,终究倦怠地一言不发。
“远岫……”他轻叹,终于呼唤出这个名字,眉目间忽然现出说不出的疲倦哀伤之意,“你真这么恨我,要用这种方法惩罚我?”
闻言,她有些疑惑地望向他,想了想,忽然就清清浅浅地微笑起来:“不,我不恨你,我只是累了。”
只是累了啊。
“远岫!”强撑的淡定终于现出一丝裂缝,男子沉静的面容蓦地闪过深沉的痛苦。
浅笑盈盈的女子却不容他多说,悠悠接口道:“其实这里挺好。夕无对我算是不错了,有床有褥,一日三餐,甚至还备了伤药。只是……”她顿了顿。
“什么?”他问。
“可惜没酒。”她拍了拍不离身边的红漆葫芦,自逃离五湖会后,一路狼狈不堪,葫芦始终未有机会添满。解下,忽然就向朱栖抛去,“你帮我把酒添满,我谢你。”
他侧耳倾听风声,精准地将葫芦接于手中,心中的苦涩几欲溢出。她为添酒谢他,原来他们之间已生分至此,只是,这本就是他想要的,不是吗?
“除了酒,什么都好吗?”他失神地喃喃而道,“你自幼尊贵……”
又被女子微冷的笑声打断。
“你可知这十年来我是怎么度过的?”她不再看他,闭眸倚床,淡淡道,“十年一觉扬州梦,这十年来,为了等你,我始终没有离开扬州,为了躲开天月宫的追寻,也为了能活下去,我在扬州各个青楼弹曲献舞,整日周旋在各色人中间。天月宫的人找不到我,因为他们绝想不到尊贵的天月会去青楼卖艺。”她的神色依然平静,仿佛在叙述别人的故事;她的眉间仍有悲伤,却已无一丝怨怼。
朱栖的心已碎,只有他才能了解远岫付出了多大的代价,受了多大的折磨。当年天月宫中那个骄傲的少女,万千宠爱集一身的小宫主为了他,实已牺牲太多。
“远岫,你……怨我吗?”不该问的,这一问,十年苦修,青灯古佛,俱付流水,只是,心弦颤抖得那般厉害,叫他全无一丝力气控制。
怨吗?她失笑,十年等待,一朝成空,情无所寄,怨又何益?
“我会努力遗忘。”她睁眸看他,淡淡而笑,眸如水色无痕。这个名字曾是心尖的刺,亦是十年的痛,而她,决定转身。
相逢一笑,相忘江湖。
早知道的,十年前,就已错过,十年来,他日日清修,长伴佛前,只求得到足够的力量让心平静。原来,到这一刻,他终究还是无法承受吗?可是他甘愿承受,甘愿承受啊,只要她能放下,如当年般平静自在。恍惚中,仿佛又见到了十年前有着清淡笑靥的美丽女孩……
写得很艰难啊,登陆晋江更艰难,都没人给打打气吗?龟速更新中……
一来就看到好多留言啊,好感动,立马把新鲜出炉的章节贴上,没来得及修,大家帮忙抓虫哈
终于了结了第十章,没力了,要睡觉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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