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ardioid》尹默YINGYE

15、chapter14

　　用完使唤券的第二天早上，千代前辈带来了FLL国内赛的资料。
　　“决赛在六月份，现在开始准备的话会很辛苦，但是，我们不会放弃的，是吧？”
　　她信心满满的对我说。我们利用午休时间，把活动室里的乐高元件清理出来，用刷子刷干净，然后分门别类收在储物箱里。
　　今年的主题是“老人之家”，旨在为行动不便的老人提供生活便利。我想到了遥控式药箱和报警器，千代前辈立刻取出乐高积木，搭出了大致的外形。我们两个席地而坐，对各个组成部分进行讨论，画出草图——等回过神来时，午休已经结束了。
　　“糟了糟了，这节课是大魔王的——我得赶快走了！”千代前辈急急忙忙往外跑，边跑边拍裙子上的灰尘。我也紧跟了上去。
　　“下午应该就能把图纸搞定，明天就开始编程吧！”
　　跑出理科教学楼，千代前辈要去三年级的教室，我则需要穿过两栋楼去一年级的教室，于是便在这里告别。
　　几步冲上楼梯，不顾学生会贴在墙上的“走廊禁止奔跑”，我在拐弯处和一个人撞了个满怀。
　　那人身材不算高大，可却非常结实，我被撞得连连后退，最后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喂！你还好吧？”
　　对方伸出胳膊拉我起来，顺着白皙的手向上看，向日那一头红发闯入了视野中。
　　“向日君？”
　　“宗像？！你在这儿做什么？”
　　他一脸惊讶。我也想问他这个问题。
　　“今天……不上课吗？”
　　“啊，老师身体不舒服，改成自修了……先不说这个，我现在要去学生会试装，你要不要一起？”
　　向日从口袋里取出一张广告纸递给我，是音乐会的宣传页。
　　“藤井通过了选拔，已经去试装了。”
　　我听绘里说过这件事，最近她一直埋头于吹奏部的练习，吹奏部的演出向来是音乐会的重头戏，她能通过该选拔真是太好了。
　　“怎么样？你会来的吧？”
　　向日满含期待的看着我。
　　“我不是演出人员，没有理由去啊。”
　　而且松田一定也在，这次的礼服样式都是在她的主导下决定的。
　　“可以作为观众去看呀，今年的礼服很漂亮的，赞助商说会送给到场的学生。”
　　“可是我没有入场券。”
　　夏季音乐会的入场券想来一票难求——校董会成员、名誉校友、媒体、和冰帝有商业合作的赞助商……小小的音乐厅里需要为这些人留座位，反倒是冰帝的学生买不到票。妈妈每年都会收到票，但因为她至今都对当年的学生会长抱有成见，所以从来没有去过。我拿着她的票去看也很奇怪。所以干脆放弃了。
　　“这倒是……除非是演出人员，否则很难有入场观摩的机会——但如果是入场舞的舞伴的话就另当别论了。”向日露出笑脸，拉着我的胳膊向前走。
　　“虽然没有坐席，但可以在后台欣赏整场演出，也可以和演出人员合影喔！”
　　向日回过头，笑容仿佛红色的糖果在阳光下融化般甜蜜。
　　“我被迹部选中参加入场舞，但是舞伴还没有决定，所以——”
　　他停下脚步，转过身握着我的手，表情严肃。被他影响，我也不自觉地挺直后背。
　　“做我的舞伴吧，宗像。”
　　长这么大以来，这是头一回有人对我发出这样的邀请，我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能愣愣的盯着他看。
　　“……别、别这么看我啦，我会不好意思的。”
　　向日挥舞着双手，头撇到一边，耳根都变红了。
　　“你只要回答我行或者不行就好了。”
　　“你……被别的女生拒绝了吗？”印象中他不是这种脸皮薄的人，一定是被谁狠狠拒绝了失去自信，才变得慌慌张张。
　　向日听到我的问题先是呆了一下，紧接着脸涨得更红了。
　　“没有啦！我才没有邀请别的女生！你不要胡乱猜测好不好，快点回答我啦！”
　　眼见他有些恼羞成怒，我也不敢继续探究背后的原因，便老实的回答他：
　　“谢谢你的好意，但——”
　　“难道说——还有其他人邀请你吗？”
　　我话还未说完，他就急忙打断我，睁大双眼问。
　　“不、并没有，我也是听你说才知道有入场舞的。”
　　并不是我自虐，整个冰帝会把我列为舞伴候选的男生应该是没有的。
　　“这样啊，那、你是在等喜欢的人邀请你吗？你有喜欢的人吗？”
　　向日向前走了一步，用几乎逼问的语气问道。我正准备解释，却听他继续说道：
　　“是迹部吗？藤井最近一直往我们网球部跑，整天缠着迹部问他时间安排，是因为你吗？”
　　“啥？”
　　绘里？缠着迹部？时间表？为啥？等等——把迹部换成忍足才比较正常吧！
　　我被向日的发言吓出一身冷汗，在心中拼命祈祷绘里没有被松田注意到——好不容易摆脱了美和子，真的不希望这个空缺由松田来填补。
　　“……你不知道吗？”
　　向日疑惑的看着我。
　　“藤井一边问迹部一边自言自语心那天也有空喔，把日程记在记事本上，所以大家都在传你喜欢迹部呢——”
　　“我——”我想否认，可一想到如果被绘里知道，她一定会认为我欺骗了她，我就怎么都张不开口。
　　向日一言不发的盯着我，圆圆的大眼睛在午后日光下闪闪发亮，亮的我不得不低下头，不敢看他坦荡的双眼。
　　“你其实……不喜欢迹部，只是装作喜欢他，对吗？”
　　良久，他缓缓开口。
　　“你是怎么——”
　　向日一副为难却不得不说的表情，一直盯着我的视线也落在了地板上。
　　“其实我早就知道了……”他小声说。
　　“国中二年级运动会，我和你被抽中参加多人绑腿跑，那时迹部后援团的女生一直在尖叫，我就开玩笑问你喜不喜欢迹部，你说喜欢，于是我向看台招手，告诉你迹部在那里，于是你也跟着看过去，我问你迹部在看台上的样子是不是很帅，你点头说是——这件事你还记得吗？那是我第一次和你说话。”
　　我没有花太久的时间回忆，那是我国中时代为数不多参加团体活动的经历，记得非常清楚。那场比赛绘里还用DV帮我摄录下来，回家后放给妈妈看。
　　“我记得……可是，这不正好说明我喜欢他吗？”
　　向日抬起头，明亮的双眼愣愣的看着我，仿佛没听懂我说了什么，两秒后他掩着嘴笑了起来，脸颊的红晕愈加明显。
　　“宗像你、真的好单纯啊！”
　　“什、什么啊！”
　　他笑了好一阵子才停住，一边擦眼角笑出来的眼泪一边向我解释：
　　“迹部当时并不在看台，他站在你旁边，你说的话他全都听到了。”
　　我忽然感到一阵头晕目眩，慌忙扶住墙壁，只听向日继续说道：
　　“不论当时现场多么混乱，都不会认不出心上人的脸吧？不——应该说，冰帝没有人不认得迹部那张脸，所以我判定你是为了融入女生团体才做出一副自己也喜欢迹部的样子……我推理的正确吗？”
　　……百分之九十正确。
　　“但是藤井似乎不知道，她一直在帮你问迹部的事情……你没有告诉她吗？”
　　“那、那个……我本来——”
　　思绪像乱麻一般纠缠在一起，越缠越紧，我甩了甩头，决定对向日说实话。
　　“我——是我骗了绘里，是我告诉她我喜欢迹部的。”
　　我把和绘里的约定托盘而出，向日听完后陷入了沉思。
　　“拜托你，千万别告诉绘里，我不想被她讨厌……过段时间，我会找个理由告诉她我不喜欢迹部了……”
　　“不喜欢迹部？唔、这样解释的话完全没有可信度啊，以藤井那顽固的性格，她是不会轻易放弃的吧？”
　　向日提醒我。他说的没错，绘里多半会认为我在逞强，反倒会激发她更加努力的帮助我。
　　“那、那该怎么办……”
　　我有些慌张。见识过松田那可怕的占有欲后，我很担心绘里会被她欺负——绘里一向单纯，意识不到周遭的恶意，如果真的被松田盯上……我简直不敢想象。
　　“我倒是有一个好办法。”正当我焦急不已时，向日慢悠悠的说。
　　“让藤井相信你不喜欢迹部的方法——”向日低头凑过来，距离近的能看清他的睫毛根部。
　　“是、是什么？”
　　我不禁紧张起来，屏住呼吸问他。
　　“喜欢上别人呀，笨！”
　　他忽然曲起手指敲了一下我的头，后退两步哈哈哈大笑起来。
　　“所以说，快跟我来——”像国中毕业典礼那天一样，他一把抓起我的胳膊往楼梯口跑。
　　“只要你当我的舞伴，大家自然就会把目光放在我们身上，到时候再向藤井解释你不喜欢迹部，这样就说的通啦！”
　　我跌跌撞撞跟着他跑下楼梯，室内鞋都被自己踩掉。为了把鞋穿好，我不得不坐在地上拖住向日，好让他注意到我。
　　“啊，抱歉抱歉——”他停了下来，在我穿鞋的空档，他向我确认：
　　“当我的舞伴，就这么说定了？”
　　“我不认为这是个好主意……”
　　向日蹲下身扳着我的肩膀，有些气鼓鼓的：“可你只能选Yes！”
　　“……对不起，我不想选。”
　　“你讨厌我吗？”
　　向日摆出受伤的表情。
　　“我没说我讨厌你啊，只是——”
　　“那就是Yes了！”
　　“喂、等一下——”
　　他站起身跑到一边，掏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我连忙穿好鞋走过去，却听到电话已经接通。
　　“喂，迹部，我的舞伴决定好啦！”
　　“嗯嗯，是宗像哦！呃，你说她的尺码？”
　　向日转过头，有些害羞的问我：“……你穿几号呀？”
　　“我不想去。”
　　他爽快的忽视了我的抗议，对电话另一边说：“唔、宗像也不太清楚呢，我们很快就到了，到时再量尺寸吧！”
　　说完他就挂了电话。
　　“只是跳个舞而已……不跳也没问题，有迹部在大家眼里只有他。反正你也想看藤井的演出嘛，就帮我一个忙咯！”
　　向日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拽着我的胳膊继续走。我自知力气不足甩不开他，只好跟在他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