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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chapter1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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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像!喂!醒醒!”
胳膊忽然被人用力打了一下,我猛地惊醒,正午的阳光铺洒在桌上,本应亮得晃眼才对,可却有一个不规则的阴影落在上面。
我抬起头,正对上班主任佐佐木的脸。
“宗像,我想你需要去外面清醒一下。”他面无表情的对我说。
因为上课睡觉被罚在走廊正座,这还是出生以来头一回。以前也不是没有在课堂上睡觉,这次被抓到是因为睡得太死。后来听绘里说,向日足足叫了我五分钟,我才醒过来。
即便如此,现在还是很困,想睡。
开始舞蹈培训后,每天的睡眠时间少得可怜。因为小的时候没有接受过舞蹈训练,所以光是跟上进度就已经很难,晚上回家既要研究FLL大赛的课题,还要做物理竞赛的准备,练舞只能在凌晨后,睡觉时都已四点钟。有时候妈妈夜游回来躺在玄关,我下去给她盖完毛毯,还得回房接着练习舞步。
可就是这样,每天下午的舞蹈培训中我还是垫底。
旋转不够轻盈、舞步没有节奏感、肢体动作僵硬——指导老师一开始还会严厉的指出我的错处,现在则直接把我换到队列的最后一排。
“宗像,你和爱丽丝换一下位置吧,爱丽丝和向日在第一排领舞。”
昨天排练的时候,指导老师做了这样的指示。向日为难的看看我又看看松田,还是松田解了围。
“老师,我和向日身高不太搭,还是和丰一起比较好,我会好好督促他练习的。”
松田比我还矮一些,所以老师很快明白她的意思,看着向日叹了一口气后便没再说什么。
向日本来是领舞,因为我不争气,被调到角落里,虽然他安慰我没关系,但我还是很在意。
而且,如果不是领舞,妈妈就看不到我了。
我得加倍努力才行。
可是无论投入多少时间,我的舞技却没有丝毫进步。跪坐在阴凉的走廊里,头一次因为沮丧而眼角发酸。
眼泪在眼眶里打了个转,没有掉出来——因为我又睡着了。
再次醒来是在上午的第二节课,英语老师蹲在我面前,一脸担忧的看着我,她身边蹲着同样担忧的绘里。
“宗像君,你的脸色看上去不太好,去保健室休息一下吧?睡到下午也没关系,不要把身体搞垮了。”
“哦,好的……”
绘里陪我去了保健室,和保健医生打过招呼后,她让我躺在床上,用被子把我盖了个严实。
“今天就好好休息一下吧,课堂笔记和作业就交给我——唔、其实心完全不需要那些,好好睡一觉,中午我带补丁来。”
“要乖乖的喔!”她摸了摸我的额头,离开了保健室。保健室的橘老师帮我拉上了隔帘,光线顿时暗了一些,我眨了眨眼睛,意识再次沉入深深的海洋中。
睡梦中,我听到有人在说话,还有餐具碰撞的声音,想睁开眼睛,但是身体却动不了。想要沉沉睡过去,可脑子里却白白的一片。
一定是因为太累了,神经反而更亢奋,但身体过于疲惫不能做出反应。
我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睁开眼睛时,外面还是很亮,但手脚都软软的,一点力气都没有。床头的矮柜上放着一盒鸡蛋布丁,上面粘着一张便条,我拿起一看,是绘里的字迹——
中午来看你,你还在睡,所以就把这个留下了,肚子饿的话,放学后我们去吃千层可丽饼吧
末尾还画了一颗心。
从床上坐起来,活动了一下睡太久而不太灵活的手,我撕开补丁的上盖,用附赠的小勺一口一口吃了起来。橘老师好像不在,保健室里很安静,能听到的声音只有我的咀嚼声和呼吸。
布丁的味道很浓厚,本来没什么胃口,吃完才觉得有点饿。
因为睡得太久,喉咙有些干渴,我准备去倒杯水,俯身找鞋子的时候,隔帘被拉开了一个角。
“啊、抱歉。”
来人很快把布帘拉上,不到一秒又拉开。
“宗像?”
我寻声望去,迹部探着头正盯着我看,右胳膊的袖子卷到肩部,上臂又红又肿,像是被虫子咬了。
“你怎么在这儿?生病了?”
他一边说一边把整个隔帘拉开,走到橘老师的办公桌前,翻找着什么。
“橘老师呢?不在吗?”
“她好像出去了。”
迹部翻出急救药箱,找出镊子,从胳膊上拔了什么东西下来,然后走到盥洗池前拧开水龙头,把胳膊放在水流下冲洗。
“你被蜜蜂咬了?”
他啊了一声算作回应。
在他冲洗伤口的空档,我从药柜里找出外用的消炎药膏和生理盐水,等他冲洗完后,用生理盐水浸湿棉球帮他擦拭伤口。
“教室里跑进来一只蜜蜂,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围着我转,亮那个笨蛋用书去打,结果咬在我身上了。”
我还没问,他就自顾自的说了起来。
“……可能是你身上比较香吧。”
无论什么时候遇到他,总能闻到一股似有若无的香气,有点像玫瑰的味道。
“我有用古龙水,你不用吗?”
“有的时候会用……”
其实从来没有用过,教室里的香水味已经很丰富了。
涂好药膏,我用一次性纸杯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准备喝时,眼角瞥到迹部坐在橘老师的椅子上,一脸若有所思的模样,于是也给他倒了一杯。
“多喝水的话……能快些把毒素代谢掉。”
他盯着我看了几秒才接过杯子,那姿态又回到高傲的帝王模式。
喝完水,我坐回床沿,身体还是有些疲惫,距离下课还有半小时,可以再睡一会儿。于是我把隔帘重新拉上,躺回床上,眼睛还来不及闭上,隔帘又被拉开了。
“干嘛?”
迹部把水杯放在床头的矮柜上,坐到对面的病床上,冲我勾了勾手掌。
“你的舞蹈练习进行的怎么样了?”
他八成是从松田那儿听说了什么,想要来看我笑话。我想随便敷衍几句,可转念一想说不定他能帮到我,于是照实回答。
“我跳的不好,老师把我换到最后一排了。”
迹部面露惊讶之色。
“你的平衡感不算差,记忆力也很好,那种中规中矩的社交舞对你来说应该不算难事——你有好好练习吗?”
我告诉他每天都练习到凌晨四点,迹部又是一脸不可置信。
“把这劲头放在网球上,你都能在关东大赛上占有一席之地了。你到底拿什么在练习啊?”
我以为他在问我练习的工具,就回答他:“枕头。”
“……啊?”
“用、用枕头……模拟我的舞伴,那样练习……”
怕他不理解我的意思,我把保健室的枕头抱在怀里给他做示范。
“我在家的枕头比这个长一些。”
迹部摆摆手让我坐下,然后扶着额头叹了一口气。
“……反正岳人也不是非得领舞,你跳得不好也没关系。”
“可是我想当领舞!”
迹部放下手,惊愕的看着我。
“……你,当领舞?”
“是的,我想当领舞!”
“之前我就觉得奇怪了,你不是拒绝了岳人吗?为什么现在这么积极?”
“那、那是因为……”
因为妈妈和正臣都答应会来看我的表演。可是这个理由我实在说不出口,简直就像得不到糖果的小孩子在撒娇。但是我的犹豫没有逃过迹部的眼睛。
“因为正臣?”
“……不全是。”
他露出了然的表情。
“我明白了……想要成为领舞,你需要一个交际舞高手对你进行一对一的特别辅导,否则用你的枕头练习法,就算练习一万年都只能缩在最后一排。”
“这我知道……可是,现在预约舞蹈老师已经来不及了,况且我也只有晚上才有空练习……”
“岳人呢?他没有陪你练习吗?”
“我没告诉他想当领舞的事,所以排练结束他就回家了。”
“所以现在没人给你上辅导课?”
“嗯,可以这么说……”
“哈,那你还蛮幸运的——”迹部笑了起来,我不知道他为什么笑,很困惑的看着他。
“你面前就有一位交际舞的高手,正好晚上有空,可以陪你练习。”
我知道他说的是谁,但以防万一还是确认了一下
“谁?”
迹部的脸色阴沉了一下,用拇指指指自己,提高声调向我强调:
“就是本大爷啊!”
“噢噢~”
我立刻表现出无限崇拜的模样,以尊敬的目光看着他。
“也、也就是说——”
“没错,”他倨傲的颔首。“本大爷会对你进行交际舞特训,但有一个条件——”
说着他露出那熟悉的恶劣至极的笑容,冲我勾勾手指。
“宗像,学两声狗叫听听?”
“狗、狗叫?”
他对我做了个“汪汪”的口型,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
好吧,我叫。
“汪汪!”
迹部满意的点点头。
“呜——汪!汪汪!”
“嗷呜——嗷嗷呜——”
“嗬——嗬——呜汪!”
“嗷嗷嗷——嗷呜——唔、唔——”
迹部猛地扑过来捂住我的嘴。
“……好了!别叫了!”
“我外祖父家有养狗,学的还像吧?”
迹部把手移开,像看一条傻狗似的看着我。
“你那叫狼嚎。”
“狼嚎是嗷呜——呜——呜——唔!”
“够了!不用再叫了!”他又捂住我的嘴。
“喔,好的。”我点点头,问他:“多叫的那几声能折换成课程吗?”
“……随便你。”
于是迹部答应我,在舞蹈排练结束后,再对我进行两小时的特训。
离开保健室,他走在我前面五六米的地方,为了和他拉开更大的距离,我放慢脚步,一边欣赏道路两旁的景色,一边无意识的发出“嗷呜~嗷呜~”的声音。
外祖父家的狗小时候就经常这样叫,模样十分可爱。
我自认声音够小,可迹部还是停了下来转头瞪我。
“宗像!”
“是是是——”
正巧一只橘黄色的野猫从眼前跑过,我下意识的“喵~”了一声,它回头看了我一眼,跑进了树丛。
迹部又开始喊。
“……宗像?”
“是是是——”
他一脸忍无可忍。
“晚上记得来学生会,别忘了把舞鞋带来!”
“好的,老师。”
我朝他远远鞠了一躬,目送他怒气冲冲的走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