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chapter4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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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大的录取结果出来那天，妈妈和正臣盛装打扮，等我回来一起庆祝。我和向日在公告板上搜索自己的号码，他比我先找到，短促的一声惊叫后跑到我身边。
“怎么样怎么样？”他一手勾住我的胳膊，探头看我的考号，目光在红色的公告板上一掠，开始摇我的手。
“在那儿！心，快看！”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一片密密麻麻的数字字母，还没看清，向日就挤开人群把我拉到公告板前，跳起来在公告板上点了一下。四周顿时投来各色目光，他毫不在意，红色的头发在春寒料峭中闪动。向日手指所指的地方，正是我的考号。
我听到自己松了一口气。
东京大学物理学部，既是我的目标，更是妈妈想要在我身上看到的父亲生命延续的方式。这样一来，我们三人都能顺心随意了。
“恭喜你呀。”向日对我说，他没有放开拉着我胳膊的手，脚步轻快地领着我往附近的停车场走。“阿亮也考上心仪的学校了，我们等下准备一起庆祝，你要不要来？”
他话音刚落，我的手机响起邮件的提示音。向日自然地放开了手，我打开手机一看，是妈妈发来的邮件。我很抱歉地看着向日：“我妈为我准备了别的活动，不能和你们一起去了。”向日的脸上掠过一丝失望，但很快他耸耸肩，拍了一下我的胳膊：“没关系，以后我们还有很多机会一起玩。”
他告诉我最近迷上了乘地铁，只要稍加变装，看起来成熟一些，可以在外面一直玩到终电。他甚至还提议暑假的时候我们两个偷偷坐夜间大巴去京都，给忍足和绘里一个惊喜。向日的计划狂放而快乐，都是是我完全没有想过的事情——经他这样一提醒，我才意识到三年级毕业，我就可以离开家，去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情了。
然而可悲的是，我一时之间连一件想做的事都想不到。
回到家后，妈妈邀请了她和正臣的朋友为我庆祝。之前在婚礼上见过的鼓励正臣考取金融方面证书的金田先生也来了。他身材高大，理着干练的平头，下巴留了一些胡须，穿着名贵的西装，左手夹了一根雪茄。妈妈告诉我，金田先生送了一支很昂贵的钢笔给我做贺礼。我向他问好，他轻轻点头，一双丹凤眼直勾勾盯着我。
“心小姐未来有什么计划吗？”向他道谢并收下钢笔后，金田先生向左右看了看，语气有些暧昧的问我。“比如组建家庭，或者进入职场？”他的个子很高，俯下身对我说话时，能闻到一股古龙水的味道。我向旁边挪动一步，陪着笑：“我还没有想那么多，您有什么建议吗？”
察觉到我的不自然，金田笑了起来，他的笑声爽朗，吸引来不少目光。“对不起啊，心小姐。”他冲我眨眨眼，解释：“业务员的老习惯，你知道，拉近身体距离是一种销售手段，真是对不起啊。”他边说边向后退了一步，还夸张的把双手举在胸前。
“可否请您去花园走走呢？”他保持着这个夸张的动作，像只小狗似的问我。我只有点头答应。金田随即向在不远处应酬客人的妈妈打了个手势，两人很有默契的互换眼神，妈妈冲我微微颔首，要我陪着金田先生出去走走。
我一头雾水。
我家的花园很小，沿着围栏种了一圈玫瑰，此刻还未抽芽，看上去一片萧索。金田先生率先走到花园中央的凉椅上坐下，冲我招招手。
“心小姐，其实刚才我问你的那个问题呢，是受你母亲所托。”他单刀直入，“你的母亲很担心你。”
“担心我？”我很困惑。金田却侧过头深深吸了一口雪茄，吐出的烟雾遮住了他的表情。只听他说：“惠美小姐告诉我，你因为男朋友要订婚的事情很不开心。她担心你冲动之下会做出不太好的事情，所以拜托我来开导你——”
……简直不可理喻。
我气得想冲进去与妈妈理论一番。先不提迹部与我的关系，担心自己的孩子为什么要让一个只见过两面的陌生人来帮忙？难以置信！
“感谢你的好意，但我不需要这种——这种帮助。”我起身准备离开，金田不紧不慢地吸着烟：“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惜惠美小姐坚持，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他说完转向我，俏皮地眨眼。“但有一点我同意惠美小姐。”
“什么？”
“你现在很不开心。”
我转过身看着他，心里有股无名火窜上来。金田慢悠悠地吞云吐雾，目光穿过烟雾在我脸上扫来扫去。
“看来我说对了，你很不开心。和那位订婚的迹部少爷或许有些关系，但关系不大，我说得对吗？”我攥紧裙角，有些恶狠狠地瞪他，金田却不生气，朝椅子歪了一下头，示意我坐下。
“其实在正臣婚礼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你了，不是因为你是位大小姐，而是你脸上的表情和我十八岁的时候一模一样。”
“你？”
金田微笑颔首：“正臣有跟你说过我的事吧？我初中的成绩很好，但好的私立念不起，家里又有弟弟妹妹要养，所以去读了工业高中。后来我妈再婚，继父虽然不是很富裕，但减轻了很多的负担。工作第一年回家，我妈哭着对我说，希望我以后能去做自己想做的事——那后来的事你应该也都知道了，我进入保险业，现在有了自己的公司。”
金田仰头吐了一个圆圆的烟圈，问我：“你知道我人生中最痛苦的时刻是什么时候吗？”
我猜测：“不能去读私立高中的时候？”
金田笑了笑：“是我妈再婚，告诉我以后不再需要我给家里寄钱的时候。”他挥散面前的烟雾，身体前倾，声音低沉地对我说：“所以在婚礼上看到你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你一定也很痛苦。”
“我在二十岁前都在为家人活，为他们没有底线的牺牲自己。我以为我的人生就是这样，艰辛，但是看到弟弟妹妹们的笑容便满足了。当我妈告诉我，他们不再需要我的那一刻，我的内心好像一下子被抽空了。什么都没有，变成了一个空壳。工业高中不是我想要去读的，工人也不是我喜欢的职业——这些我都能忍受，可是若问我自己想要做什么，我不知道。”
金田凑近我，露出悲悯的笑容。
“心小姐，想必你也如此。与我的家庭剥削我金钱不同，你的家庭需要的是你无止境的爱。惠美小姐以为你是在为失去男友伤心，不——你在为失去无时不刻不需要你、盘剥你的母亲和没有你的肯定就难以在家庭中立足的继父伤心。”
“这种伤心会持续很久……你知道，家人有时候就是这样霸道，他们一边展示自己的伤口一边又认为你是无坚不摧的……心小姐，我看得出来你现在很不开心。”
金田整理了一下衣领，从怀里掏出名片夹。
“作为过来人，我有一个浅薄的建议，这也是我问你那个问题的原因——你需要一个新的目标——学业、家庭、事业，或者玩乐，找到它，这种空虚的伤心就会结束了。”
他递给我一张他的名片，最后冲我眨眨眼：“如果你有需要的话，我会不遗余力的帮助你的。”
白色烫金的名片躺在手心，稍一用力，就把掌心划出一道血口。
作者有话说
第42章 chapter4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