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天晓角•清忆》衣尘寒

10、不为酒困

　　第二日，音音选了一件海蓝色绣银花的宫装换上．这套宫装还是密贵人送给她的，她很是喜欢。头上各插了一个琥珀发簪，上面刻着荷花，发髻上则是一个玉蝶，上了点淡妆，便带着半月去密贵人那请安。

　　这次家宴设在御花园，园中奇石罗布，佳木葱茏，古柏藤萝，各色山石盆景，千奇百怪，而且还有彩石路面，异常精美。音音不免兴奋，或许这次可以把康熙和所有皇子一起看了，也算有运气。

　　音音到时，祺贵妃①、德妃、慧妃、和妃、良妃等人也刚到，自是一番请安寒暄。

　　一旁放了许多高大的雁足烛台，上有粗大的红烛，还未点上；高大的树上挂了许多红色宫灯。筵席中间是皇上的宝座，左右妃、嫔筵席，东西向是阿哥亲王们的筵席，俱北上。宫殿监奏请祺贵妃率以下各位，至宴次，各就本位立。而音音则同其他格格列于妃嫔席的左侧筵席的末位桌，也是站立等皇帝来。

　　没多一会，各个皇子也笑谈着一起来了，音音正想好好观察下，突然乐声大作，一人喊道：“皇上驾到！”说话声嘎然而止，每个人都恭谨的低着头，半弓着腰。乐止，祺贵妃便率大家行一拜礼。音音以为可能可以坐下了，怎料又是丹陛大乐作，礼毕，乐止，这才方能入座。整个过程，音音头都是昏昏得，只是跟着边上的人依葫芦画瓢，倒也混了过来，却是冷汗一身，整这么麻烦！一会又奏乐，才开始上菜了。

　　这时，千古一帝康熙说话了：“只是家宴，大家不必拘礼。”这时，众人方纷纷向康熙敬酒谢恩。

　　忍住食物的诱惑，音音不着痕迹的把目光飘向康熙帝。康熙此时已50多岁，头戴一顶电视上常见的黑色镶黄丝缎帽，帽子中间嵌着一块羊脂白玉，身着松花色宁绸袍子，脸上果然有隐约可见的麻子，但是不影响他的庄重威严，只是平添了一点亲和感。此时，他心情显得很好，正和颜悦色地和左下手的太子说着话。

　　音音对太子印象不好，直接略过，继续往下欣赏。接下来这个，可能是大阿哥，高大魁梧；下一个看起来文质彬彬，温文尔雅，有些弱不禁风，当是三阿哥！

　　然后，目光下移，音音兴奋的期待着能一睹传说中的冰山四的庐山真面目，可是．．．正主却背对着音音吩咐着一个太监什么，之后又开始向太子敬酒，总之是瞧不到正脸。算了，先看看别的。

　　这时，音音的视线被一丰神清逸，温润如玉的男子吸引了，音音猜这肯定是八阿哥，果然有走亲民路线的气质。却发现八阿哥把头转向音音这边，吓的音音立马拿起一个酒杯把酒一干而进，希望他不会注意到自己。

　　过了一会，正当音音又想抬头看看其他人时，却发现一道有杀伤性的目光逼来，瞄准一看，竟然是胤禑正凶神恶煞的警告自己。音音不甘示弱的回瞪过去！胤禑吃了一惊，突然摆出一幅得意洋洋的脸孔，好像在说你等着吧，也不理音音便把头回过去，弄得她一头雾水。

　　“你是贞音吧？” 一位玉燕钗梁摇着贵人扇，柔声问音音。

　　“正是。您是？”音音问道。

　　“我是宝珠格格，瑞郡王府的。初次见面，我敬你一杯！” 宝珠格格道。

　　音音也不推辞，一口把酒喝了。刚才没有注意，现在才发现还挺好喝的，不错不错。然后，其他格格和郡主也开始和音音敬起酒来，音音倒没有把这个当酒，只以为是果味饮料，来者不拒。再偏头一看，胤禑正担心的看着自己。音音不解，疑惑的望向故弄玄虚的十五，只见他担忧的轻轻摇头，暗示她别喝了。音音点头表示会意，只是不多会，她觉得头有点晕了．．．．．．

　　“格格。”这时，音音看见半月被一个太监领了过来。半月显得有些激动，不似以往的平静。

　　“嗯？”音音正觉得不舒服，也没有细想，漫不经心的答道。

　　“格格，奴婢有要事禀告。”半月在音音耳边悄悄地说，“您跟我出来下。”

　　“嗯。各位格格，请容我去更衣。”音音点头，辞了出来。

　　一路水榭庭轩，亭畔水廊，堤草铺茵，一到人少的地方，半月便拉着音音快速往前走，扯得音音有点吃不消。挣开半月，音音有些生气，道：“半月，你这是怎么呢？有什么事情快说，皇上尚在，我不能离得太久。”

　　半月气喘吁吁的拉住音音的手，显得很是兴奋，道：“小姐，小姐．．．．．．我告诉您一件事情．．．．．．四年前玄武湖畔的那个男子是．．．．．．”

　　“是谁？”音音的心不争气的开始乱跳，一把抓住半月的手，急切问道，“你快说啊！”

　　“他方才遣了一公公知会奴婢，让奴婢通知格格在前面的千秋亭等他！”

　　“他是谁？”终于可以见面了吗？黄允臻，原来他在宫里？

　　“他是．．．．．．”

　　“这位是谁啊？”一个陌生的男生冷冷的响起，语气竟是那么傲慢讥诮。

　　不会是，不会是黄允臻吧，音音强按住心头的激荡欢喜，缓缓的转过身子。入目的男子却叫她心陡然一坠一凉，居然是太子！

　　“大胆！见到太子还不下跪！有几个脑袋！”一个鸭公嗓嚷道。

　　“奴婢参加太子！”半月忙拉着音音跪下了，音音也只有忍气吞声，狠狠鄙视封建制度。太子却站在一边赏花赏月赏星星，就是不让音音起来。

　　酒劲上来，音音头越发昏的难受，腿也开始麻木，不由骂道：本小姐又没有得罪你，你凭什么这么对我？

　　此时的音音不知道曾经的那些过往，更没有意识到阿山总督在信里的暗示。渐渐的，酒劲加上怒气涌上心头，音音猛地站了起来，却惊到一旁装缅怀古人状的太子。

　　“太子要是没有什么事情，贞音就告退了！”音音作势要走。

　　“来人把她给我按住。哪来的这样没规矩的丫头，真反了天了！”所谓皇帝不急太监急，太子还没有开口，太监们便上来压住音音。

　　“别碰我！”音音挣扎着，惊慌的退了几步。

　　“你们放手！放开我家小姐！”半月也急着站了起来，不知所措的挡在音音面前。可哪里挡得住，一太监凶神恶煞的将半月一推在地，另外几个很快就擒住了拼命反抗的音音。太子正准备摆一个造型美观的姿势，狠狠抽音音一嘴巴的时候，一个陌生清冷的声音响起：“二哥在这呢？让兄弟好找！”

　　是他，就是他！虽然月色并不很明亮，来者的脸有些模糊，但音音还是很肯定这个人就是黄允臻！他也是皇子？总算见着你了！音音心头一阵无法抑制的狂喜，手捂上胸口，清眸中流淌着惊喜，笑意绽开，便掩不住了。

　　“奴才们见过四皇子！”那群仗势欺人的太监松了制住音音的手，向胤禛请安。

　　．．．他！他！竟然就是．．．四阿哥胤禛！黄允臻．．．皇允禛么？果然，倒是自己傻了，还说看了那么多清穿文．．．．．．一惊一吓一喜，让音音一时间也清醒些许，却是难以消化刚接受到的信息，心下恍惚间，倒不知该怎样做了。不过，似乎每次都是这样，危急之时，总会有他救她于危难之中．．．．．．

　　“二哥这是？”胤禛并不看音音，只是面向太子，手指了指后面，问道。

　　“正教训两个不听话的奴才！”太子无所谓道。

　　胤禛恭谨道：“明月高悬夜光皎，正是良辰美景时，二哥别为了几个不知事的奴才扫了兴！走，二哥，臣弟要好生敬您几杯！”

　　太子瞧了音音一眼，才微微皱眉点了点头。见状，胤禛便亲热地拉着太子迈步而前，只是离去之前，不着痕迹的给身边的高无庸使了个眼色。

　　音音怔怔的立在原地，看着胤禛走远，他还是没变, 依旧的挺拔冷峻，气宇轩昂。心中如堵着千棉万絮，一时理不出个头绪。

　　“张公公，这就交给我吧，太子身边不能缺人啊！”高无庸陪笑道。那张公公看看了高无庸，又看看音音，想着音音是格格，太子不在了，他也不便怎么样，那这个黑锅就让高无庸来背吧。主意一定，他便笑着对高无庸说：“也是，那就劳烦高公公费心了，立立宫里的规矩！”说罢，他甩甩衣袖带着几个小跟班走了。

　　待太子的人走远，高无庸忙关切的扶住音音，问道：“贞主子，您没事吧？”

　　“你们家爷，你们家爷就是当今四皇子？”虽然早已确定，音音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很难接受这种巧合。

　　“正是！这样吧，半月，你先送贞主子回去休息，之后我会支人禀报密妃。此地不宜久留，你动作要快。”高无庸对半月吩咐道。

　　“知道了！”说罢，半月便扶着软绵绵的音音往怡颜阁走去。

　　“半月，这是怎么回事？”音音黛眉微颦，问道。

　　半月道：“具体的奴婢也不知道。只是高公公让奴婢告知格格，就说当年格格在江宁认识的黄大哥便是当今皇四子，让奴婢把您带到千秋亭处。”

　　音音尽量的消化着这一番突变，怎奈酒劲来袭，还没有到怡颜阁，便有些支持不住，天旋地转，快要倒下。

　　第二天，直到过了未正末，音音才昏昏沉沉的醒来，一时觉得口干舌燥，勉强撑起身来，却不见半月她们。

　　“醒来了？”胤禑正在外间的房子，听见声响便不请自入，站在门口，脸色阴沉，带了点嘲弄之意。

　　“半月他们呢？”音音难受的揉揉太阳穴，问道。

　　“小姐，您醒了？”半月捧了醒酒茶，进得屋内忙走到音音身边，背着身子挡住十五阿哥望向音音的视线，却不停的给音音使眼色。

　　音音这才意识到自己正蓬头垢面，满眼惺忪，不由急了，恼道：“十五阿哥，这是女子闺房，你呆在这也太不成体统了吧！半月，你怎么能让．．．．．．”

　　十五阿哥脸色铁青，训斥道：“这不怨她！你也莫说别人，体统，体统，你就当真知道何为体统了？一个女孩子不能喝还吃那么多酒，皇上还在呢，你就酒醉不醒！也不怕别人笑话？现如今整个宫里都知道新来的贞格格是个酒格格！你倒是出名了！”

　　“是啊，是啊。那您还在这干什么？不怕丢了您的身份？”音音有些恼羞成怒，反驳道。

　　“你！我好心提醒你，叫你起来后赶紧去给皇阿玛和额娘赔个罪，你倒倒打一耙！” 胤禑一下气得跑到音音床边，可是呆呆愣住了。

　　“你！你看什么看！”音音见他目瞪口呆的盯着自己，而自己只穿着薄薄的单衣，臊得马上把头蒙到缎被里，嚷道，“你走！你快走！”

　　“十五阿哥，您快走吧．．．．．．您在这不合礼数！”半月赶紧过来拦住胤禑。

　　十五阿哥回过神来，脸红的可以滴血，略略有些结巴道：“那个，那个什么，记得去请罪！”言必，他立马转身就走，到了门口却又转过身：“你可知道昨儿这一醉，坏了多少好事，本来皇阿玛．．．．．．”

　　“十五阿哥，您就快走吧，这叫人看见了可如何是好？”半月开始深深后悔，早知如此，方才无论如何她就该将十五阿哥打发走，他怎么能进小姐的闺房呢？唉，不过这个十五阿哥也太犟，先前好说歹说他不能留在这，他却说担心小姐，定要在外间等小姐起来．．．．．．

　　音音一想到刚才的事儿，只觉气不打一处来，怒道：“半月，以后少放他进来！”半月忙答应下来，又伺候着音音洗漱更衣。

　　刚收拾妥当，雨凝却进得里屋，双手给音音奉上一个小小的锦盒，道：“小姐，有个小太监递来件礼！”

　　音音奇怪的接过来，问道：“谁送来的？”

　　雨凝答道：“他说您看了就知！”

　　音音狐疑的打开了锦盒，一股惊喜之情涌上心头。玉手不由自主轻轻捂上嘴，笑意便怎么也抑制不住了，是他！是他！半月悄悄凑过去一看，顿时明白了一切。只见盒里端端正正的放着音音前几日放飞的那个白手绢，下面还压着一张纸。

　　音音小心翼翼的打开信，一手苍劲有力，飘逸脱俗的字映入眼帘，“贞音，申时二刻，浣云池。-----黄允臻。”干嘛要写黄允臻呢？要是写“胤禛”那也算是雍正皇帝给她的第一封情书，现在，不值钱了。音音坏坏却甜蜜的笑着，却见下面还细心放了张画好的一幅地图。

　　音音想：人说雍正帝心细如发，果不欺我。细细的回忆昨晚发生的事情，她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他是胤禛？（傻了吧，他是男主，不是他是谁---某衣被彪悍的音音pia飞）。

　　音音忆起在现代的时候，和□□群里的朋友聊天，说要是穿回去遇上44怎么办，自己还坚定的说绝对不想穿越，要穿就来一个清朝一日游，看见44就先亲口，抱住，叫声44，然后抢板指，抢玉佩，抢朝珠．．．．．．现在真的遇上了，抢是不敢抢了，却把心丢他那了．．．．．．

　　时间紧迫，认真打扮一番后，音音便去了密贵人那请罪。果然被教育了一番，大意便是宫里比不得在自己家，有很多人看着，做事要慎重，甚至说这不只是她一个的事情，还关系到音音一个家族云云。这是音音第一次看密贵人这么生气，后来贵人看音音有些魂不守舍，以为她是喝太多酒还不太舒服，便让她赶紧去皇上那请罪。

　　音音又是一顿小跑，到了乾清宫门口，跟太监说明来意，太监便进去通报。在外面焦急地等了半天，那个太监总算出来了。

　　“皇上这会子正在和大臣们议事，怕是没有时间见格格了。皇上说知道您才来宫里，不知道宫中的酒容易上头，不知者无过，让格格不必担心，先回去吧。”

　　康熙真的这么好说话？音音才想起来刚才临走时，密贵人说当今圣上宅心仁厚，让她不必过于担心，难道是已经帮她求过情了？音音觉得一阵感动，却没有时间多想，忙往浣云池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