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天晓角•清忆》衣尘寒

11、影里年光

　　“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穿过一条条曲廊，林木假山，便快到浣云池了。音音停了下来，叫半月在这等着她。又拿出胤禛送她的那两只木簪，心头泛过一抹欢喜。为了能带着这两支木簪见胤禛，她之前特地只插了两支玉钗和几朵小兰花，现在她便把玉簪取了下来，换上了木簪。

　　过了一个小门，眼前豁然开朗，及目是一片大的荷花池，上面片片荷叶铺天盖地，菡萏亭亭映日红，微风吹来，沁心馥郁让人心旷神怡。一位身着玄棕色长袍的男子，迎风而立，直视着前方，静立不动，挺直的背脊显示着倔强和寂寥，背着的修长双手却显示着儒雅高贵。

　　“禛．．．四阿哥．．．”音音突然觉得一切有点不实在了，她心跳如擂鼓，脸上飞红，轻声唤道。

　　胤禛缓缓地转过身，阳光洒下来，绚丽与平静，一草一木，一石一树，一池一人，一切都那么和谐，在音音眼中，万物仿佛以他为中心向四面辐射，也夺去了自己的魂魄。

　　“酒醒了？”胤禛清俊的眉目间显出几分霸气，淡淡钩起笑意，眩目之极。

　　“嗯。”千言万语，一时间，居然不知道如何开口了。

　　“你打算就这么站着？”胤禛玩味的看着音音，觉得她不像当初那个随心所欲的粉嫩娃娃了。

　　音音摇摇头，深深吸口气镇定一番，灿然一笑，道：“你不觉得我们需要重新介绍一下吗？我是两江总督府的阿山。贞音，现在乃御赐贞格格噢！”音音眉梢舒展，装着很得意地样子。

　　“原来你就是鼎鼎大名的贞格格啊！真是久仰大名，果然．．．”胤禛看着音音那小样，剑眉微挑，忍不住揶揄下她，停下不说了。

　　“果然什么？”音音好笑问道。

　　“果然豪气万丈！就是酒品不怎么样，连太子的账也敢不买。”

　　音音微窘，不服气的道：“你还没有介绍自己呢！”

　　“在下当今皇四子爱新觉罗•胤禛。”胤禛客气的拱了一拱手，笑道。

　　“哦，原来您就是传闻中看背影急煞千军万马，转过头吓退百万雄师的多罗贝勒，冷。。冷峻中附带幽默的皇四子胤禛！”本来音音想说“冷面王”的，可是怕激怒胤禛，生生把这个词吞了下去。

　　胤禛有点错愕的看着音音，这个小丫头，还真吃不得一点亏！遂笑着摇摇头，也不多说。一时间，两个人又静了下来。

　　音音想起前尘往事，低头看着自己的葱葱玉指，犹豫一番，她还是克制不住，开口问道：“那天，那天，你为什么不来？”

　　胤禛不解的眈向音音，习惯性的皱了皱眉头，俊目沉凝，问道：“哪天？你康熙44年为何未来选秀？”

　　沉默半晌，音音眼底滑过一抹黯然惋惜，轻描淡说道：“错过了。”

　　胤禛听出了音音话底的意思，唇角轻轻勾起，目光灼灼，看着眼前这位清秀娴雅，低头不语的女子，略带关切的问道：“你在宫里还习惯吗？”

　　“嗯。密贵人很照顾我。十八阿哥也常去我那耍。”音音答道。

　　“那便好。不过在宫里比不得外面。”胤禛点到即止。

　　“嗯，我省得。”提起小18，音音心头一热，笑道，“想来还是那日十八阿哥提着你送的花灯来我这显摆，我才想起你也曾送过我花灯，后来，后来看风很大．．．”

　　“你就风中传来锦书？也不怕被别人拾去了，那可是□□后宫的祸事！”胤禛突然正色，笑意快速敛去，语气清冷严肃，训道。

　　音音见他变脸之速，神情之严，暗叹这个未来的雍正皇帝，板起脸来果然很吓人。“那不是你给捡了？”音音微微低头，有些不悦，嗔道。她未说的是，不知为何，她当时觉得拾到手绢的定是黄允臻，没料到自己的预感竟这样的准。

　　胤禛脸色稍霁，却是默然不语。

　　半晌，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有清风携白云，风过树摇曳，袅袅碧波荡，清香淡漂浮。

　　胤禛遥望着一片荷塘景致，突然修眉舒展，轻轻吟道：“玉井移根种，亭亭曲沼中。红衣初坠粉，翠盖晚摇风。隔浦纤歌隐，回塘丽影同。彩鸳双泳处，珠露泻香丛。（1）”他眸波清澈，说不尽的闲适雍容，俊朗洒脱。

　　“你自己做的？”音音问道，清澈的双眸映上波光流转，显得格外灵动晶莹。发丝和衣角在夏风中微拂，她笑吟吟的对上胤禛的眸子。

　　胤禛旦笑不语，却发现了音音头上的木簪，心中一动，往事涌上心头，柔声问道：“这是我送你的？”音音脸又成了红苹果，那般的俏丽鲜活。

　　她低下长长的睫毛，问道：“好看吗？”

　　“嗯。只是不配你格格的身分．．．”胤禛此刻有些不解风情。

　　音音瘪瘪嘴，道：“嗯，快到这才换上的，一会回去再换上别的。”说罢，音音把那两只玉钗拿了出来。

　　“要不．．．要不．．．”音音脸上的红晕更深，轻轻咬着樱唇，嗫嚅说道，神态里却有道不尽的羞涩。

　　“嗯？”胤禛疑问道。

　　“你帮我换．．．”音音手一伸，把玉钗递了过去，头更低了，心如小鹿乱撞。

　　胤禛愣了愣，一时竟没有接，音音越来越尴尬，心下开始后悔。总算，胤禛接了过去，慢慢走到音音身前。音音顿时觉得肌肉绷紧，浑身开始发热，心速加快。胤禛轻轻把音音头上的木钗取了下来，插上玉簪，期间修长的手指还不经意间微微触碰了一下音音的耳朵，直让她觉得耳朵一烫，脸脖子都烧红了。

　　如此甜蜜又紧张的情绪，让音音一阵迷醉，要知道，即使在现代，音音也一直是单身贵族，长那么大，都没有和男孩子约过会，更别说单独相处了。要命的是胤禛居然还停在音音耳边轻轻吐出一句：“‘芙蓉不及美人妆，水殿风来珠翠香’。”音音觉得呼吸也加速了，大脑处于极度缺氧状态。

　　胤禛看着音音凝脂肌肤泛着微红，盈盈杏眸，光彩竟胜过天边彩霞，不觉一呆，却又坏坏凑到音音耳边，淡淡的说：“你可知女子让男子帮她戴钗，代表什么？”

　　“代．．．代表什么．．.”音音有点口齿不清，心想不是就要定终身了吧．．．

　　“天色不早了，宫门快下锁了，我要回府了，你快回去吧。”胤禛却是一脸无辜正义的说道。

　　呃．．．音音抬眼看向胤禛，只见他坏笑神气的看着自己，更觉尴尬，作势要打他。胤禛却轻轻牵过音音的手，这一牵，便牵起了两人的前世今生，过去将来。

　　“音音．．．”

　　“胤禛．．．”四目相对，就是全世界．．．

　　“主子！该走了。”一个声音突尤的响起。

　　“嗯。”胤禛不耐烦地说道，却并不回头，那个人又隐去了，却把气氛都给破坏了，音音嘟起了菱唇。

　　“回吧。”胤禛清冷说道。

　　“唔。”音音念念不舍得看着胤禛。

　　胤禛笑着松开了手，道：“以后要有什么事情找我，就找永和宫的小梳子，他今天给你送的信。快回去吧！”

　　“我知道了。”音音摇摇头，笑道，“你先走吧，宫门下锁就不好办了。”

　　“也好，我先走了。”言罢，胤禛便转身走出好几步。

　　“胤禛！”

　　“嗯？”胤禛转过身，询问的看着音音。

　　“胤禛！”

　　“嗯？”

　　“胤禛！胤禛！胤禛！”音音笑得很灿烂无邪，喜悦从眼梢唇角溢出，人儿袅娜绰约。

　　“到底怎么呢？”胤禛也禁不住笑了起来。

　　“胤禛！．．．”我喜欢你，音音作了个嘴形，“我也走了！”像小孩般跳着转了身。

　　胤禛好笑的摇摇头，转身便走，不带一丝停留，他不知道音音又停了下来，正盯着他夕阳下拉长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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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取自《雍邸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