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天晓角•清忆》衣尘寒

36、何为天意

　　康熙五十年十月二十日，康熙以托合齐有病为由将其解职，同时任命隆科多为步兵统领。二十七日，在畅春园召见诸王、贝勒、文武大臣等，宣称：“。。。。受恩五十年矣，其附皇太子者，意将何为也？”

　　之后康熙帝命胤禛、胤祉、领侍卫大臣阿灵阿以及马齐等人会同宗人府查办太子党诸人。一向自称为“天下第一闲人”的胤禛，以外驰而内张的手法同八爷党人一起参与这次案件的审理。次年四月，太子党中多人被判秋后处决，太子之位岌岌可危。（1）

　　只是让胤禛始料不及且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康熙开始下手打击太子党前，传口谕再也不许十三阿哥踏出其府半步，严禁诸阿哥和臣子与其私下会面、互相往来，并派人严加看守，实则再次幽禁。

　　康熙51年，秋。

　　猛的一道青蓝闪电撕裂漆黑的天际，远处沉闷的雷声滚滚而来。骤风突起，雷鸣声中雨点疯了似的落了下来，树枝在狂风暴雨中张牙舞爪。音音呆呆站在窗前，皱眉咬唇，心底的不安越发强烈。

　　去年胤祥突然被康熙软禁，没有任何理由和说辞，胤禛一个人关在屋里闷了一天，脸上是说不尽的阴霾。之后康熙又派胤禛等人审理托合齐一案，音音知道这是二废太子的前兆，胤禛也为这次康熙的赏识而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步步为营，小心谋划，只是无法完全猜透康熙的心思，一切都按章程办事，办理起来有张有弛，更多的事情还是让阿灵阿和马齐这些八爷党人去出头。

　　可是，九月以后，胤禛来得也越来越少，眼神越来越冰冷，看不出他在想什么，他也不告诉自己发生了什么，只是紧紧抱住自己，好像有一些重要的东西，在他手里慢慢流失，他却抓不住。而且，音音从来没有见过胤禛那么急躁的模样，下人们犯了一点小错都有可能被罚挨板子，音音只能拼命求情，他的怒气才算消一点。音音想不通，太子眼看就要被废，他不是应该很高兴吗？难道是因为胤祥？胤禛，一切都会烟消云散，胤祥会苦尽甘来，你别太担心了，好吗？

　　“小姐，风大，您别靠窗口站。”夏荷过来帮音音披了件外袍。

　　“嗯。。。”音音勉强笑笑，可是心中还是忐忑不安，却说不上原因。

　　“贞主子！”是戴铎，站在门口，一道光闪过，反衬出他眼底深深的焦虑，头发、衣服已经湿了。音音心一紧，胤禛呢？出什么事情了？这么晚了怎么戴铎不陪着胤禛？印象中二废时胤禛没有出事阿。

　　“四爷呢？”音音的声音有些颤抖。

　　“四爷在王府。”戴铎愁眉深锁，低下头，走了进来，又示意了一下夏荷，夏荷忙关门出去。

　　音音紧紧盯着戴铎等他开口，强迫自己镇定，只是心中的疑虑担心在不停扩大。

　　“主子，您跟我去趟王府吧。”戴铎有些犹豫，想了一会才像下决心一般开口。

　　“四爷找我？”

　　“不。。。是我，自己的主意。”

　　“为何？”音音更加困惑，手紧张的握了起来。

　　“。。。”戴铎沉默半响，终是作了决定，目光灼人，抱拳躬身，“原因主子可否不问？一切都是为了四爷。昨儿下午四爷从宫里回府，就一人关在屋里，谁也不见，不吃不喝不睡。福晋去劝，也被四爷赶了出来。。。这样下去，四爷身子怎么熬得住啊。所以，我想，请主子去劝劝，兴许。。。”

　　“我这就去。”不待他说完，音音已经急得不行了，恨不得马上就看见他，胤禛，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子阿。正想抬步出门，突然想起什么，唤了夏荷，让她拿套丫鬟的衣服来。

　　“戴先生，您先等等。”音音一向比较尊重戴铎，只因他曾救过自己，虽然他总对自己不冷不热，“我还是扮作丫头进府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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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点和疾风不住的敲打着窗户，铮铮乱响，在马车上的音音突然觉得身体一阵阵的发凉，努力猜测到底发生了什么，最大的可能还是胤祥，由于早就知道胤祥会被圈禁，所以音音倒不是很担心。其实之前胤祥基本也是处在被圈禁的状态，胤禛怎么会这么失措。。。

　　马车摇摇晃晃，总算到了雍王府。戴铎带着音音从下人的门进去，不时的闪电越发显得天空黑得恐怖，甬道里挂着的宫灯被风吹得不停摇动，光线也显得半明半暗，王府一片辉煌寂静。不知道转了几个弯，不想惹麻烦，音音一直低头跟着戴铎和一个侍卫快步前进，只盼着能快点扑进他怀里，为他解忧。

　　“福晋吉祥，给福晋请安！”戴铎的声音急急响起，还有一丝藏不住的不安。

　　心里由惊到怖，音音赶紧跟着他们一起跪下，把头埋的更低，只希望福晋不会注意她。

　　“这么晚了，你跑哪去了？也不晓得好好跟在四爷身边？”福晋的声音里饱含着怒意，和音音印象中一直波澜不惊得四福晋截然相反，“我刚进屋看过四爷了，他还是一个人。。。已经快两天了，滴米未进，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住啊！戴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奴才，奴才也不知道！奴才这就去劝。。。”戴铎的声音有些发颤。

　　“快去！你们这些奴才就不知道好生伺候主子，主子有什么事情，你们！”作为一个女人，从福晋的声音里，音音能听出福晋对胤禛深深的关心和爱意，不然，一个那么会掩饰的女人，不会显得这么无措。

　　福晋的声音缓了缓：“起来吧。有好消息就派人通知我。”

　　“啧！”戴铎磕了个响头，站了起来，音音跟着起来，低着头，身子都有些半躬了，就怕被福晋看出端倪。

　　可是，老天似乎很喜欢捉弄音音，就在福晋要擦身而过的时候，福晋突然转过身来，“这个丫头是哪个院的？这么晚跟着你做什么？”

　　心跳顿时漏了半拍，头皮有发麻的感觉，音音一时愣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主子问你话呢！懂不懂规矩？”福晋身边一个小丫头冲音音叫道。音音下意识的后退了一下，心急如焚，不知所措。

　　“回主子，是，是。。。”戴铎显然也慌了神，“是书房新进的侍墨丫头！”

　　“胡说，我怎么不知道！抬起头来我看看！”福晋真的怒了，厉声道。言毕，一个小丫头便过来抬音音的脸，呼吸凝滞，音音又恼又急又怕，额头渗出冷汗，退了几步想挡开那个丫头的手，不小心就抬起了头，一道白光劈裂天际，也照亮了音音纤柔秀逸的苍白容颜，那一瞬间，福晋竟被惊得倒退几步，手捂胸口，不可置信的看着音音。可是，很快音音就从福晋眼中看见了旋即了然之后突然散发的凌厉寒意，一时心如被冰水浇过。

　　不过，很快音音就镇定下来了，见就见到了罢，大不了来个死不承认。对着福晋的眸子，音音轻轻抹开淡淡笑意，优雅自若的给福晋福了福身子：“福晋吉祥！”福晋一步一步，有些摇晃的走进音音，一时，戴铎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了，浑身冒着冷汗，又悔又急。

　　这时，“戴先生！”是高无庸的声音！“福晋，奴才给福晋请安！”高无庸给福晋打了一个千，忙说道：“福晋，四爷差奴才叫戴先生过去呢。四爷叫得急，福晋。。。”

　　“那你们快去。”福晋微微侧头，皱眉看着高无庸，唇角噙着一丝不甚清明的含意，眸里似有一团火焰，“伺候不好四爷，小心你们的皮！”说罢，眼风一扫音音，是警告？是暗示？只一眼，她便转身快步离开。

　　天意弄人啊，音音的心一点点的沉了下去，指甲早已掐进肉里，有些生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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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圣祖实录》卷二四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