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天晓角•清忆》衣尘寒

37、潜龙飞天

　　不管福晋会怎样，音音现在关心的只有胤禛，按捺住不安的心，音音转向戴铎他们，才发现他们也是满目后怕的看着福晋的背影：“带我见四爷。”

　　“是！”高无庸也回过神来，抬起灯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高公公，还好你来了。。。”戴铎有些心有余悸。

　　“是啊，先一直在四爷屋外守着，等你们过来。先前福晋来了，就怕你们会遇上，跑了出来看看，没有想到。。。”高无庸无奈的摇摇头。

　　走了没多久，就进了一个院子，戴铎示意了一下音音，指了指一间灯火通明的屋子。音音点了点头，静了静心，深吸口气，推门进去。只一眼，泪水就再也忍不住流了下来。满地狼藉，书案上空无一物，地上都是瓷器碎片、笔砚书籍，胤禛背身站着，手紧成拳头按在书案上。燃烧的烛光下，胤禛孤寂的背倔强的挺得直直，透着一股无法发泄的怒气。音音似乎都可以想象到他一脸的阴霾冰冷，可能还会有他怒意无法释放时习惯露出的小孩表情，此刻的他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胤禛。。。”含着泪水，音音轻轻走了过去，多想去抚平他的眉啊。

　　听见声音，胤禛的背脊僵了一下，却并没有回头，只是声音有些不受控制的颤抖，透着深深的疲倦：“出去。”

　　知道他是在强撑着，从背后拥住胤禛，音音觉得心也在疼得发颤，这个男人太倔强了：“胤禛。。。是十三阿哥出事了吗？”

　　胤禛猛地转过身，紧紧盯着音音，深深的黑眼圈有掩不住的疲惫，脸似乎也更加消瘦冷清了，眸里竟是那种犹如千里冰川般的寒冷，修眉紧拧：“是戴铎那个狗奴才告诉你的？”

　　眼看他又要迁怒于人，音音赶紧摇头，手按在他心口，苦笑道：“除了胤祥，还有谁能让你如此？”

　　她眼里凝结的都是深深的爱意眷恋和毫不掩饰的担忧，胤禛眉头舒缓些许，叹了口气，望向漆黑的窗外，烛火在他眸子里摇晃，突然他眼中散射出鹰隼般的森然，面目有些狰狞，让音音心一紧一惊，竟不知道如何开口了。

　　“我恨！”胤禛转目凝视着音音，手死死攥成拳头，眉峰紧敛，满满的恨意，“音音，我恨！”全然没有平日的隐忍克制了。

　　“到底怎么呢？”音音越发不安，只能紧紧抓住胤禛的手臂，逼迫自己不能慌。

　　“。。。”胤禛缓缓坐在书桌上，有些无力，眼底的红血丝分外惊心，轻轻握过音音的手，半响都没有开口。

　　音音只是颦眉静静看着他，知道虽然他爱自己，但他心怀天地，凡事自有主张，很多事情只要他不想说，拿刀架他脖子都不会说，因此音音只是等着，牵起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相信他能懂自己的心意。

　　“前日，皇阿玛宣布再次废除太子（1）。昨天。。。十三。。。皇阿玛竟然。。。说十三是恶劣小人，鸠结废太子，将他。。。我竟保不住他！”胤禛眸里尽是可怕的阴鸠，突然他眼神狂乱起来，“老八！老八他们！”他猛地用手使劲捶了一下桌子，那一下音音觉得就像砸在自己心上，无法抑制的心疼，忙拉过他的手，捂住流出的血。

　　“他们就在我眼皮子底下设计我和十三！我！我竟然都不知道！好一个。。。一个一箭双雕！”胤禛眸里都是痛恨和悔意，“他们那群猪狗不如的东西。。。居然在审理案件的过程中，伪造了我和十三的笔迹信件，栽赃构陷我们私结太子党，甚至还有忤逆的心！”瞬时胤禛大笑起来，眼角竟有一丝晶莹的泪花，“可笑的是我居然都不知道，亏我一贯自诩精明。哈哈。。。难得他们还一直按捺到最近才做这致命一击。。。”

　　“那。。。那皇上。。。”随着谜底的揭开，音音体内骤然生起难以抵制的冰寒，为了那能把别人生死轻玩于指掌之间的权力，骨肉亲情就像路上的野草可以随意践踏，岂知一切只是梦中的繁花一现，输，赢，都不过黄粱一梦，赢的未必得到了自己想要的，输的只剩寂寞黄土。

　　“皇阿玛。。。哼，总是要有人掣肘八弟的。。。但是。。。十三弟他。。。怎么那么傻。。。居然。。。”

　　“胤禛。。。别说了，我都知道了。。。”音音死死抱住胤禛，泪水决堤，才发现胤禛的身子也在微微发抖，可知他内心应该是欲裂般的疼痛，正在极力的隐忍。

　　“你知道了？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没有用？保不住他，还眼睁睁看他为我扛罪，却毫无办法？”胤禛的自怨自嘲深深伤痛了音音，原来，“坚固可托”的胤禛也曾有如此不确定、软弱的一面。

　　音音轻轻摇头，正不知如何开口，电光火石间，突然想起胤禛曾说的一句话：“胤禛，你可记得我被救出后，你曾对我说过一句话，你说‘放心，总有机会报答的！’”

　　音音抬起头，坚定地看着胤禛，眸里映着一簇明亮的火光：“我一直都相信你，总有一天，你一定会加倍报答胤祥的。而且，胤祥哪怕牺牲自己都要保住你，你如此自怨自艾，岂不是辜负了他？”

　　雁足灯台上红烛已然过半，半响，胤禛都没有说话，一直凝视着音音，音音毫不回避的与他对视。渐渐的，胤禛眼里慢慢燃起一团火焰，他轻轻牵起音音的手，走到屋外，抬头望向黑墨般风雨交加的天空，目光那么笃定，气概威武。

　　瞬时一道巨闪劈裂天空，照亮了胤禛的眸子，在那坚不可摧的气势中，音音似乎看见那吞没了万里江山的蛟龙随着这道闪电横空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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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夜，音音没有走，陪着胤禛吃饭，又伺候他洗脸洗脚，胤禛只是淡笑看着，像个小孩一般。音音有些恍惚，从没有想过会帮别人洗脚，可是，没有反感，感觉那么自然，就像是老夫老妻之间应该做的，突然有些傻傻的想象，自己和胤禛都很老了，满头白发，然后自己在那念叨：“老东西，还不来洗脚？”心里想着，就不小心扑哧笑了出来。

　　“小东西笑什么？”胤禛奇怪的看着音音，叫高无庸进来把水端了出去。

　　“想你老了什么样子，嘿嘿。”看着胤禛已经恢复过来了，知道他现在夺嫡的意志只会更加坚定，音音轻松下来，笑吟吟把自己塞进胤禛怀里。

　　“哦，那你倒说说什么样子。”胤禛的声音有一丝疲倦，想是真的累了。

　　“不就是满头银丝，脸上皱皱的好丑。。。”音音调皮的笑着转头对上胤禛的眸子，突然猛地一阵心揪，胤禛。。。只活了58年。。。忙把头埋进他颈间，怕被他看见，还好胤禛真的是困意袭来了，不甚在意的牵起音音绕过屏风走向镶螺象牙雕花紫檀大床，钩着笑意，回道：“也就你敢跟一个皇子他说丑了。不过，那时，你也是糟老太了，咱们不正般配？嗯？”

　　是吗？我们等的到那天吗？胤禛。。。

　　睡了没几个时辰，天色已亮，音音便被胤禛沉闷的咳嗽声弄醒。雨过天晴的天空，清晨的阳光洒进屋子，映着胤禛睡颜，泛着一层神圣的金色，如神祗一般夺人心魄。第一次，这是第一次，认真看他熟睡的面容，以前都是他早早先醒来，“胤禛。。。老公。。。早安。。。”音音目不转睛望着胤禛，满心的爱意与幸福，轻轻呢喃。只是他还是愁眉深锁，脸似乎有些红。“咳。。。咳。。。”胤禛又闷咳了几声，不安稳的转了转身。音音一惊，忙轻轻摸下他的额头，果然发烫。

　　此时，门外有轻轻咳嗽的声音，估计是有事，却又不想吵醒胤禛。音音尽量动作轻巧的爬起来，穿好衣服，随意绾起头发，回头看看胤禛，却发现他眉头锁得更深了，脸色潮红，不由微微叹气，忙推门出去。

　　“贞主子。。。”是戴铎，“四爷还在睡？”

　　“嗯，只是有些发热咳嗽，快遣人去请太医。对了，戴先生有事？”音音问道。

　　戴铎忙叫来高无庸，让他派人去找太医过来，又转过头面向音音，欲言又止。

　　看着他犹豫的眼神，音音想到了怎么回事，轻轻说：“叫人送我回去，你留下来好好照顾四爷。昨晚他吃的不多，问问太医他吃点什么比较好，别光做他爱吃的，不要过于油腻，多进些□□，别让他喝茶，回头又睡不好了。”

　　“啧。。。”戴铎目光中有一丝波澜。

　　“和我啧什么啧，呵呵。你安排一下吧。”

　　“安排什么？”话音未落，胤禛便把音音搂进了怀里，又忍不住咳了一下。戴铎头一低，想退出去，却又停住了。

　　“胤禛？”音音有些吃惊的转身望向胤禛，“怎么醒了？”

　　“再不醒，你这小东西又跑了。”胤禛的鼻子里含着浓浓的鼻音，声音沙哑，好像对着失而复得的珍宝般紧紧抱住音音，埋头闻着音音的体香。音音脸一红，想推开他，才发现他只穿了中衣就跑了出来，身子也特别烫，不由皱了眉：“我还能跑哪？怎么都不穿外衣？”又摸摸他的额头，对比一下自己的，更是焦急了，忙拉了他进屋，埋怨他不懂得照顾自己。此时，胤禛嘴角就挂起了小孩般得意的笑容。

　　“四爷？。。。”戴铎踌躇的顿了顿，不知道怎么开口。

　　胤禛不耐烦地扫了他一眼，戴铎更是犹豫不决起来。音音帮胤禛穿着厚衣服：“戴先生帮我准备马车吧，我这就回去。胤禛，口渴吗？喝点热水？”

　　胤禛却一敛眉，有些霸道的说道：“谁让你回去的？”

　　“胤禛，我必须走。你好好养身子，别那么不爱惜自己。还有，昨儿。。。我过来的时候，福晋看见我了。。。”想到那一幕，音音有些害怕，虽然知道福晋肯定不会做危害胤禛的事情，还是不安，而且，自己不就是胤禛身边的一个定时炸弹吗？

　　“那又如何？”胤禛似乎根本不在意，这个男人，不是身体不好，智力也下降了吧。音音正想苦口婆心劝说胤禛一番，他却打断了：“她看见了不正好？我正想着怎么把你弄进府。”不管音音疑问的目光，胤禛转向戴铎：“戴铎，本王记得你有个妹妹，已经失散很久，你就跟福晋说音音是你的妹子，最近才由你哥哥戴锦在河南寻的，本王让你们带进府里，你照顾起来也方便，以后就在书房伺候。。。就先以这个身份在府上安顿下来吧。只是，音音，以后便要委屈你了。从此，你就叫戴晏晴，还有一个哥哥叫戴锦，在河南任开归道，你一定要牢牢记住，不能出任何岔子。我会去户部给你上籍。不过，你放心，过段时间，我就名正言顺的娶了你，我要你，长伴我左右。。。。”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他是那么柔情似水，那么自信，感动着音音的心。

　　胤禛说的极快，说完又是一阵捂嘴急咳，戴铎马上跑出去叫人过来倒热水。音音愣着一时消化不了这个变化，一面轻柔的抚着胤禛的背帮他顺气，心疼他的病痛，一面却是深深的忧郁，心中的天平不停摇动，两个声音对持叫嚣着，竟然无法抉择，嘴张了又合，终是下了决定：“胤禛，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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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康熙五十一年九月三十日，康熙宣布废除太子。次日，宣谕重新废除的理由。十一月十六日，告祭天地、社稷。
　　《清宫疑案正解》---阎崇年

　　其实，我一直觉的雍正有些小孩子气，特别是他当皇帝以后，不总是那么精明隐忍，有时候任性霸道，还会发牢骚，可能这和他性格有关吧，如果他不是身处那个位置，他或许是一个至情至性的人----这是我喜欢雍正一个很大的原因，他是一个如此鲜活的人。。。貌似又在花痴了。。。

　　话说，淡，我很努力，很努力的写，怎么还没有写到你。。。加油再加油，争取快点让你出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