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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相顾 ...

  •   站在一众侍卫的背影里,毅王盯着地牢那扇方被打开的大门,眼中一片冰冷。
      在兵部熬了三天三夜被一群部下好说歹说劝着回府歇一宿可终是心里有事睡不安稳,五更天儿便又起身回了兵部,方入大门就听说钦天监为了祛除邪祟将所有军士守卫赶出后院,再一问那监正只带着一个小司监已在地牢中待了一宿,便道声不妙提锏赶来,恰见得那小司监方启开门,正要将他身后的监正扶进院里。
      不知为何,那个颇得皇兄待见的废疾天师,自初见便让他觉得异样,此时再经一想,便尽是自脊椎而上的悚然恶寒了。
      自己那位皇兄一向无意世事只爱丹青,以前从未听闻他耽于卜卦,怎会无缘无故的突然如此宠信一个卜官,况且这人目盲无臂,既不能夜观星象又不能卜卦推演,真本事怕只差强人意,一副七窍玲珑心三寸不烂舌怕倒会让人啧啧称奇;此般弄臣自己宦海多年也见得颇多,贪图权利的货色便只当给皇兄解闷由他去了,可这地牢中的焉人凶魂绝非一般角色,无论这天师此举是为沽名钓誉又或许怀着其他鬼胎贰心,一旦有意无意间放虎归林后果都不堪设想。
      “季延?”
      那监正迟一步从门中出来,面目虽被黑麻罩笠掩着,言语间确是十分焦急。
      “这位司监只是协助我来此祛邪,还请莫要为难于他。”
      皱眉望着那监正通体的黑色衣物都罩不住的茫然和焦虑,视线在他周身沾染的稻草灰土上一一掠过终凝于肩头的大片血迹,毅王轻轻敲击着的手指停在了锏格上,浓黑的瞳仁在眯起的凤眼中聚出一刃寒芒。
      “殿下,此处不便出面。”
      身侧的副将循着自家王爷的目光看出了异样,心知王爷平日里虽有几分城府可一旦事关焉人或是皇上便不定还能沉得住气,加之对方好歹也是当朝一品恐生事端,若只是下属生事好歹还保得住回旋余地,便低声相告一句提剑准备上前。
      “若有异还同上次那般绑了,无异便暂且放了,性命为重,切莫大意。”
      毅王将他拉住,神色不豫的思量片刻,还是抽了自己那把经过加持的钢锏递了过去。
      深知事不宜迟,副将应了一声,接锏拨开前方的军士走向地牢门前那还在解释的二人身旁,见那监正似是听见脚步渐近将头略转来几分,便只将心一横抬锏向他顶上那只掩面的罩笠挑去。
      “兵哥你们干什么啊!监正我方才已试过,他将那邪魂斗破宿体可没死,他不会被附身的!”
      眼见来人二话不说只是抽兵向监正劈头而去,季延吓得双眦欲裂,几乎要将嗓子喊破了,然而再如何挣扎也挣不开身后押着自己的亲兵,待被重兵寒光刺痛的眼睛挤掉泪水恢复清明,那顶监正从不离身的罩笠已跌落在地,而监正依旧苍白干净的额头伴着不为旁人见的面庞,已无遮无拦的落在了周遭众人的眼里。
      也落在了在人群中敛颜远观的毅王眼里。
      “这牢中的焉国邪祟潜入汴京四处寻高位者夺舍上身对意图入宫行刺,兹事重大,我等不得不防,情急之下自作主张惊扰大人,多有得罪,还请责罚。”
      “罢了……里边那被当做宿体的囚徒是毅王身边的侍卫罢,负有焉国巫萨邪咒的凶魂已灭,他魂魄未散,只是怕肉身熬出些伤,唤回魂魄再调养些时日便无大碍,既然邪祟已除,李某在此也多妨碍,阁下可否放了我的属下,许他送我回府歇息?”
      “自然自然,张二王五,你俩快向李大人谢罪……”
      并未有任何遮蔽的言语窜入耳中却只似穿堂而过的风,脑中嗡然,似是有一团混乱,又似只无边空白茫然,副将抱锏深躬的背脊司监委屈不忿的神情都只略作一片不入眼的虚芒,毅王如一尊木偶泥塑一般定定的盯着地牢门前那个依旧高大却封入暗沉的身影,盯着他的鼻他的唇他的发际,盯着他即便一直埋着脸也避不过眼的那条,同自己生得一般模样的下颌线,瞳仁疲惫得渐渐聚不成焦,眼眶酸涩得溢着液体的滚烫,可他仍是这样死死的盯着一眼都不愿错,仿佛交睫之间便会失落了这此生本已无望再见的景象。
      “殿下,钦天监二人别无异状,我们进牢看了,和他说的一样,那邪祟应是已除了……殿下?殿下?”
      方怀着一腔难关终渡的松懈和未被怪罪的侥幸归来复命,副将捧锏颔首半天却也未得丝毫回应,略抬了眼望着王爷面上变换着的阴晴不定也不敢贸然搅扰,进退两难之时,他却觉肩上一沉,一抬头,便正对上毅王那一双直勾勾红通通的眼睛。
      “那监正,那监正的府邸在哪?!在哪?!”
      “回……回殿下,城东小孤山下梅园旁,方圆几里就那一个院子。”
      肩膀被霍然松开,副将挠着后脑望向王爷飞身而上的屋檐,低头看到那把龙头菱格锏还握在手里忙拔腿追去,待奔到院前问了门房,却闻王爷早已骑了一丈雪绝尘而去,连袍角都望不见了。

      从未在京中不管不顾的将马纵得如此飞快,一路没有丝毫停歇,毅王径直驰出东城门,望见了林木萧索的小孤山穿过了果实尚青的梅林却遍寻不着任何可称得上官宦府邸的建筑,他茫然失措的勒了马,有些迟疑的,向着视野里唯一似是还有人烟的一座小院行去。
      虽算临着入京的要道,这座朴素简陋如一般农家的小院仍然不起眼道叫人轻易便会错过了去,院门是细柴火扎的,稀稀落落透着光,昭然着院中零星的房舍器具,明明白白的让路人一览无余后再提不起窥探的兴趣。望了许久也不见人影,毅王松了手中的马缰,推开那扇筋骨细弱的柴门走进院里,面前灰扑扑矮墩墩的几间房舍让他不由得对自己是否情急之下找错了路心生怀疑,不为别的,这般地段排场,莫说是常得皇上亲召的一品大员,即便相比于新晋的京官,也着实称得上简朴之至了。
      哐,
      那是一声铜器撞地的锐响。
      方自井旁拾掇罢采摘,梅婶一脚还踏在后院,只是抬眼望见院中人神色惶然的侧脸,手中的铜盆连同盆中几棵翠绿的青菜便直挺挺的坠在了地上。
      “梅嬷嬷……”
      自卧房前不见门槛台阶的地面转回正对上对方因惊愕惊慌而微微颤抖的瞳孔,毅王只觉得胸中纠葛着希望与失望的心脏又是一振,出口的声音中,却还含着一丝不可置信的疑惑。
      尚未等得二人反应,远远的道路上似有车马人声喧嚣,稍倾,敞开的院门旁,徐徐传来少年语气认真的话音。
      “公子,慢些。”
      一高一矮两个头顶自疏落的分外随性的院墙上隐现,书童打扮的少年自院门露出半边面庞,他咦了一声,压了嗓子回过头,且走且向自己身后的人低声道。
      “公子,有客。”
      这样说着,那书童已进了院里,他的模样看着机灵活泼,可神情中全是郑而重之的谨慎,脚下拖沓着沉重稳当的步子,慢慢的,似是要拽着手中攥的袖子,将什么人小心翼翼的牵进院来。
      “哦,什么样的人?”
      一只皂靴自袍摆下露出,几乎是贴着地面磨蹭着探进了院门里,那靴子连同衣袍都比方在兵部地牢前的爽利了些,只是仍留着似是在打斗中撕裂的破损,加上那人嘴角干涸的伤口和脸颊的擦伤与淤青,看起来还是颇有几分凄惨狼狈。
      “嗯……很高大,穿着一身绣得好漂亮的蓝绿袍子,长得……似乎在哪里见过……?”
      “是么……”
      只是低埋着头,依着衣袖传来的牵引亦步亦趋的走进院去,浑然不觉那双已在几乎在自己身上凝结的目光,李曌将被宽绸遮了大半的面庞抬起两分,侧了耳朵,寻着面前那有些陌生又莫名急促呼吸的方向。
      “不知客人……”

      “哥……?”

      虽只是颤如丝悬细若蚊呐的一声,落在李曌耳中,却胜似平地炸起的一阵惊雷。
      喉头在绷紧的颈子里滞涩的滚着,那个字眼已被尘封太久,久到他以为自己已连如何发声都已忘了,毅王望着眼前这本以为此生再无望相见的人,望着他脸上的新伤和久不见阳光的苍白颜色,望着他淡漠谦和的神情骤然分崩离析,取而代之的,是掩饰不住的慌乱与惊愕。
      “这位客人,您许是认错人了……”
      裂着血口的薄唇僵了许久终于启开吐出勉力维持着平稳疏离的字句,他偏过头将脸沉在披散的长发中,脚步趔趄,却也只是奔命似的跌撞着。
      “哥!”
      本能的伸出手去捉住那条自面前飘摇而过的乌麻广袖指尖却因空虚干瘪的触感一颤便滑脱了手,毅王不可置信的望着那头也不回的背影,呆呆的杵了片刻才又想起要追,可待抬脚奔向对方踉跄而入的卧房,一副单薄的清漆门板却在他鼻尖前砰的关上。
      “哥!我是小九啊!哥……”
      “今日不便待客还望恕罪……”
      向着身后被自己以背脊压着的房门喃喃的说,李曌只觉得胸中慌乱的跳着,撕心裂肺的,汹涌起阵阵酸涩,虽褪去了许多稚嫩代之以从戎多年的沙哑低沉,也不再似儿时跌跌撞撞跟在身后的撒娇卖痴,可那从前日日缭绕与侧的呼唤还是瞬间让他辨明了对方的身份,也让自己被掀起惊涛骇浪的心越来越沉。当初以一身伤残从焉国逃出凭的只是不愿死于敌手的一口气,可待真回到故土,要不是师父以双亲在天之灵相挟,他许是之早就存不下任何活着的心思了。不再求死,是不愿让阴间的父皇母后看见他们引以为傲的儿子已成了这般不堪的形貌,而在避无可避的阳世,他也不愿让自己那么骄傲荣耀的名字落上如今这废疾之身,更不愿让天兆不详的噩名落在这片以命相护的国土,和被本该自己所担的重任压得举步维艰的大哥身上,苟活于世,他隐姓埋名深居简出至此,只为不让如今丑态百出的自己为故人所见,其中最不愿再见的,莫过于一门之隔的这自幼便日日抬着一双纯真大眼将所有仰慕与信赖都托付予己的胞弟了。
      在紧张绝望中几乎忘了彻夜筹谋打斗所至的疲惫,李曌只是奋力抵着地面,用脊背将房门抵紧,急促的敲击渐渐变为不管不顾的硬推,他侧身想用肩膀加几分力却不慎拉扯到昨夜肉搏中被击伤的残臂,一阵过电般的剧痛袭来,他死死的咬住了嘴唇。
      听得斩钉截铁的回绝自门中闷闷的传来,毅王心中一片繁乱,即便风度大改,即便时过多年,即便被黑色的宽绸和长发掩去大半容颜,那嗓音神情身影轮廓乃至言语间呼吸的间隔自己都没有丝毫可能认错,然而眼前的一切若都是真,那四哥便还活着,可他为何改名换姓,为何深居简出,为何就住在汴京城外却一次都不来看自己,而自己又怎么会,任他在眼前来去却都认不出……再想至焉国刺客的话和方才从手中滑脱的空袖脑中更是一团纷乱。一心只想破开眼前这阻碍,毅王沉下一口丹田气出掌冲着那门便击,紧闭的房门只豁开一道窄缝又被迅速抵死,门后传来一声忍痛似得闷哼,他忙收了手,惶恐的对着那门许久,又回过头,抬着一双已长成丹凤形状此时却含满懵懂恍惚的眼,望着院中那位当年在皇后宫中时常笑着拿点心给自己吃的嬷嬷。
      “他为何……”

      只觉得胸中隐痛一身力气都化作鼻尖的酸涩,他如个孩子一样,茫然失措的跌坐在地上。
      “他为何,为何不认我啊……”

      挽起袖子坐在厨房门槛上,阿年一面搅着药,一面偷眼瞧着那木愣愣颓坐在卧房门前的人。
      方才眼见那人与公子似起了争执自己本要去拦的,可是还没伸手就被梅婶拖了回去,混乱中只听得他叫公子哥哥……自己从没听过公子提起还有兄弟或是其他家人,也从未见过什么亲友前来探他,他只似是凭空生在这世上一般,从来都是那么冷清清孤零零的一个。
      即便是生在那样豪阔的门第,身子残了,也是要被离弃的么……?
      这样想着,阿年忍不住又看了一眼院中那今日从天而降的客人,虽生得高大威武眉目清俊,腰身臂膀都结实修长,举手投足间都如辛小姐般蓄着把淳厚蓬勃的力量,可看他现下目光涣散的通红双眼和再无半点高傲神气的惨淡面孔,心里却也有些不是滋味。
      热乎乎的药油都凝成了膏状,阿年将瓷钵搁在灶台上,想了一会儿,还是仰面向梅婶问道:
      “梅婶……那人真是公子的弟弟么?”
      从钵中舀出一勺药膏在白纱布上摊作圆饼形状,梅婶默默点了点头。
      “怪不得,我初见他便觉得他在哪里见过,现在想想,其实是他和公子长的很像的缘故。”
      阿年放下托腮的手在一旁的面案边趴了下来。
      “公子的眼睛若是好的,大概也和他的一样亮罢。”
      手下一顿,梅婶回过头望了一眼已在原地僵坐到午后的人,轻轻的叹了口气,她放下药膏和纱布走出厨房,将手在围裙上擦擦,从袖中摸出一只橘子捧到毅王面前。
      “嬷嬷,”
      并没有接过橘子,毅王只是抬起干涸的眸子,望向梅婶如当年一般慈蔼怜悯的眼睛。
      “你们……一直都在这里么?”
      梅婶避过他有些虚散的目光点了点头。
      “四哥他这些年,过得好么?”
      毅王喃喃的问着,可还没等梅婶应,他却先拧了眉毛呲了牙,抬手狠抽了自己一巴掌。
      “他怎会过得好,他……他……”
      视野里那澄黄的圆球咕噜噜的滚远,腕子被一双温暖粗糙的手拽住,毅王避过那扑过来的啊啊哑音痛苦而悲切的闭上了眼睛,然而即便是闭着眼睛,那些他在人来人往的宫门前跌撞着爬上马车的画面,那些他在地牢门前低三下四求亲兵放过属下的画面,官员私下议论的画面甚至自己恶意妄测他的画面都如骤风卷叶般纷至沓来毫不留情的叠在面前。
      “若是我早些寻见他……若是我当时就认出他……”
      他的牙齿紧紧的咬在颤抖紧绷的嘴唇里,眼角旁年轻的肌肤上,如瓷器碎裂般豁出了深如沟壑的纹路。
      坐在冰凉的地面上,李曌倚贴着门板,默默的听着门外人压抑的隐泣,即便阔别多年,那张昔时被不愿落下的泪水憋得通红的小脸还未从记忆中模糊,十三年过去,不知如今的他委屈伤心时是否还会同儿时一般将一副清秀面庞皱成苦瓜模样,当年每见幼弟偶尔因被父皇训斥或静王欺负而郁郁寡欢自己都于心不忍出手排解,可现下惹他伤他的,却成了自己。
      虽心知以小九的心性今日自己已是如何都躲不过,可即便过去许多年月,他还是无法以这般丑陋残缺面对那双总在身后仰望的眼睛,亦或是,无法面对自己。
      “不行……嬷嬷,你们在这里等我,我去禀明皇兄,马上就回来接四哥。”
      门外的低泣渐停,代以锏鞘玉佩衣袂鞋靴的一片厮磨错响,仿若有人撑着在地上枯坐到酸木的手脚霍然起身一般,李曌闻言心头一惊便也忘了自哀只是将身站起转过脸去。
      “站住!”
      未等再做丝毫思量,他带着几分喝止之意的声音便已脱口而去。

      闻声生生刹住脚步,没有丝毫犹疑,毅王转身将手伸向房门,那单薄粗糙的木门已不似方才般岿然不动,指尖所触,几丝午后暖黄的日光钻入缓缓松懈的门缝,倾泻在昏暗一片的屋里。
      吱呀,
      面前的木门带着转轴久未保养的艰涩渐开,退缩已来不及,渐近渐稠密的呼吸丝丝缕缕的吹拂在脸上,李曌抿紧了唇,将面孔低撇过去。
      “哥?”
      那声音有些干哑,怯怯的,像是在试探什么,几星颤抖着的触点落在脸上,又缓缓的,滑向胸膛。
      掌心下血肉隔着粗糙而阴沉的布料涌动着勃勃的温度与节奏,站在面前的他的四哥是鲜活的,是热的。
      十三年来的悲恸与思念太煎熬,自晨接连发生的一切太仓促震撼,毅王只是谨慎又贪婪的汲取着自指尖传来的那些体温,看着眼前那张被木门栅格的光影映得明明灭灭的面庞上每一条锋利又隐忍的弧线,看着那双同儿时记忆丝丝入扣的薄唇抿着,颤着,许久才似挣了千钧之力般徐徐启开。
      “晋昭。”
      那声缭绕于每个惊梦中的呼唤如一根金针般锋利而无可避让的划破胸膛,只觉得心中冷而硬的尘封骤然溃败,毅王的斜飞入鬓的浓眉塌作毫无威严的平缓,他的声音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为何要躲我?你不要认我了吗?”
      “非也,”
      李曌微抬了头,紧绷的嘴角泛起一丝苦涩。
      “我已是废疾不详身,唯恐徒将故情化新恨。”
      不可置信般的望着对方黯然的颜色,毅王酸涩莫名的心中蓦地生出一股邪火,堆积许久无处宣泄的愤懑与委屈一时间如山崩海啸而来,他轻抵在李曌胸口的手渐握成一只经络暴起的拳头。
      “何来的废疾!何来的不详!我为了给你报仇十二岁便入军中,十余年尸山血海里滚过来手上的人命孽债早在阴阳簿上筑得高台!祥与不祥又如何,本王不听!不管!不信!无论你成了何种样子,你都是我的四哥!”
      双眦欲裂,毅王几乎将一双凤眼瞪作铜铃,面前之人依旧默然不语,胸口闷得生疼,他的声音越来越高,呼吸越来越急。
      “可你就这么在我眼皮底下改头换面隐姓埋名的过了十来年?你可知我入宫时与你的马车擦身而过?你可知每次戍兵归来我由东门入城也许就路过你的门前!十二年,你整整瞒了我十二年!”
      也不管对方是否还能看到,他深喘一口气,将还抵在李曌胸口的手一把甩开指向身后。
      “宗室百官每每祭拜的那王陵中又葬的是谁?”
      “是我,”
      面前泄愤般的咆哮声戛然而止,李曌心中暗叹一声,他的嘴角似是试图要挤出一丝苦笑般怪异的在阳光中翘了一瞬。
      “我的眼睛,和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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