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你青年时代》田烁

2、第一章·L.F报业集团 2

　　一个寒颤穿彻夏有凡全身。

　　不知为什么会想起那人，夏有凡狠狠掐了下胳膊，强迫心思回到任命仪式上来。

　　董宇才正在讲话，说着L.F未来的发展，说着新媒体对传媒业的挑战。流利的台词像押韵的诗歌，不时再来几句英语引用，听得人热血沸腾。

　　董宇才总有这种魅力，能把直白的演讲词变得悦耳动听。那种天生的自信和感染力，大概夏有凡这辈子也学不来。

　　演讲结束后，台下爆发热烈的掌声。夏有凡注意到那红裙少女眼中有异样的光芒，自己心中生出某种又悲又喜的复杂心情。

　　喜的是董宇才的有意撮合可能会泡汤，悲的是泡汤的理由只因对方更中意董宇才。

　　主持人介绍市场部总监发言，夏有凡从冷怔中回过神来，意识到下一个发言的就是他。

　　他一个小小的《民生日报》记者，和总编、总监八竿子打不到一起，他接到要在董宇才的任命仪式上发言的任务时，只觉无奈和讽刺。

　　阚红敏的用意太过明显，她把L.F经营得风生水起，董宇才接过副总编的位子，终于轮到她这个不上道的亲生儿子。阚红敏花了大心思，要在这个领导、嘉宾、媒体具在的场合，“隆重推出”夏有凡。

　　褶皱的发言稿背了好几遍，假大空的套话练习了无数个来回，他依然不能像董宇才那样自然流畅地倾吐，潇洒大方地演讲。

　　夏有凡早就觉得，他根本不适合传媒这行。在阚红敏强制他选择新闻专业后，无数次的懊丧，每天都在的后悔，分分钟想着逃离。

　　但并没反抗，但也改不了，但是挽不回。而且不是不曾感激。

　　因为，他遇见过董思冰。

　　“那么下面，有请一线代表，《民生日报》记者，夏有凡先生发言！”

　　主持人念到他名字，夏有凡脸色发红。

　　首次出席如此大规模的发布会，他站起身一步步走向演讲台。握住话筒准备说话时，那一双双注视的眼睛让他仓皇。

　　“尊敬的嘉宾，各位优秀的业界同行，媒体朋友们，你们好……”

　　他开始讲话，声音不大，听得出慌张。离他最近的董宇才认真注视着他，另外两位总监不约而同相视一笑。

　　“今天，我很荣幸站在这里，作为L.F报业集团的一线记者，代表发言。”

　　台下记者迅速敲击键盘，生怕错过每一句话。那位红裙少女显然对台上的人毫无兴趣，一直盯着董宇才。

　　“我十八岁上大学时，选择了新闻专业，我对这个行业有着无比的向往和热情……”

　　会场里来回走动的服务小姐，一会给领导倒水，一会领晚到的记者入席。某个传媒公司大佬在服务小姐的屁股上捏了一下，演讲的夏有凡注意到这一幕，内心充满嫌恶。

　　“普利策说过，倘若一个国家是一条航行在大海上的船，新闻记者就是船头的眺望者……”

　　夏有凡觉得台下根本没人听他说话，从他们的眼睛里只能看到无知、愚蠢和漫不经心。他发现会场内有一种慌乱的情绪在蔓延，他不知那是什么，他看到门口的保安着急地冲对讲机说话，然后大门外走进来好几个人。

　　没人关心夏有凡的演讲，而演讲的人也急于结束。大段大段的引用和套话被省略，董宇才皱眉看他，夏有凡不理他的目光，只希望赶快收场。

　　“我将竭诚为L.F报业集团服务，并与在座的媒体人一起，为传媒事业，尽自己的绵薄之力。谢谢！”

　　台下有稀疏的掌声，前排的领导象征性地给予鼓励，后排的记者或窃窃私语，或打字赶稿。

　　主持人继续推进下一个流程，她拉住急欲回座的夏有凡，正要说“关于夏有凡先生，还有一些……”，会场里突然传来清朗的声音。

　　“不好意思打扰一下。”

　　台上的夏有凡和主持人，坐席上的领导嘉宾，在场的媒体记者，同时向会场大门望去。

　　有五六个人穿过大门走来，有人身着便衣，有人身着刑警制服。为首的一个目光坚毅，他身后跟着一个女人，肤色很白，抿唇扫视在场的人。

　　为首的男人向主台走去，他站定在董宇才面前，举起证件道：

　　“请问是董宇才先生吧？我是南昌市公安局，刑侦支队队长全英文，这些是我的同事。”

　　听见“南昌市公安局”几个字，整个会场爆发出嘈杂的嗡嗡声。有机敏的记者迅速扛起摄像机凑到二人身边，随后大批记者移过去，把董宇才和警察们围在中心。

　　相机不断闪烁着刺眼的白灯，有光线刺中董宇才眼睛。他嘴角一丝不耐，但稳定情绪、临危不乱向来是他的长项。

　　管理好表情，董宇才从座位上站起身。

　　“您好，全警官，请问有什么能帮忙的？”

　　他语速很慢，每一个字都在思考，每一个字都在掂量。

　　台上张大嘴巴的女主持早被吓得说不出话来。她身边的夏有凡，瞥见全英文身后那个白皮肤的女警察，脸上呈现出异样的表情。

　　只是他注视的人没有看他，只看着董宇才。

　　或者说，会场里的人都在注视董宇才。

　　每一双好奇的、看热闹的眼睛，每一个心怀叵测、别有用心参加这场任命仪式的人，他们都在等待着——

　　等待着传媒业的巨头L.F报业集团，在腥风血雨的新闻巨浪中，要么翻云覆雨。

　　要么人死船亡。

　　“董先生，前天上午L.F集团一名记者被发现死于家中，我们前来收集资料取样调查，希望你能配合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