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晓彤--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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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彤--6
时光就这样悄然流过，渐渐地她发现男人对她似乎比以往更好了些，以前男人一个礼拜里一般有个三两天留在她这儿过夜，可是那件事后，男人几乎每夜都留在她身边，若难得有不回来的时候，也会事先告诉她，免得她坐等到午夜。她在男人换下的衬衣上也不再发现别的颜色的口红，嗅到别的牌子的香水，男人似乎已经断绝了和其他所有女人的来往。不过她想男人若是有心不想让她发现别的女人的踪迹，她就绝对不会察觉到任何破绽，但转念又一想，在这件事上男人似乎没有要刻意隐瞒她的必要，毕竟她什么也不是不是吗？
以前男人是从不带她共同现身人前的，就算带她出去吃个饭，也必定是包厢雅座，连服务员都被隔在门外，她的身份不见光，对此她早习以为常。可自从男人带她参加了楚钧的婚礼后，便愈加频繁地携她出席各种场合。起先不过是三五好友间的小型聚会，男士们都是西装革履风度翩翩，每个人身边也都携有女伴，这些女伴也都举止文雅言语和顺，她虽很不善与陌生人打交道，但和这些女伴在一起，到也不觉得局促不安。
渐渐地，聚会便不仅止于三四人的一桌牌局，小型的酒会聚餐，到各种大型的商业活动，男人都会携她同行。这样频繁地出入于各种公开场合唯一的好处是男人为她购入的成打新衣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她随着男人出入的场合多了，有些人的面孔也变得半生不熟起来，于是渐渐地便有人用开玩笑的语气，半真半假地称呼她为“霍太太”，她虽已不似当日一般一见陌生人就脸红，说起话来仿佛蚊吶，但乍一听这称呼依旧把她吓得一惊，双颊立时窘得绯红，求救般地望向男人，男人似乎极乐意见她受窘，总要等到她快被众人急哭了才会出面给她解围，只是这解围的话语也是耐人寻味的，男人通常是这样说的：
“以后总有叫的时候，你们现在就别睹她了，再睹她，她可该和我急了。”
“以后总有叫的时候。”这样的话语连她都听得出弦外之意，何况那些个在商场里打滚的老狐狸？于是他们所到之处，常会有人这样问男人：
“霍总啊，什么时候请我们喝喜酒啊？”
男人的回答更是敷衍：
“快了，快了。”
慢慢地她终于相信了一句话，“人是环境的动物”，当环境逼迫着你改变的时候，你也就只能随之改变了。在各种场合待得时间多了，她便也开始能够应付各种不同的情况和各种陌生人的盘诘了，对她来说其实也无外乎也就是跟在男人的身畔，然后微笑、点头，说些在哪个场合都能用的套话罢了。只是她依旧还是不喜欢在那些场合里周旋，如果可以她还是尽可能生活得简单些，去医院里陪陪妈妈，在公园里走走，在那棵海棠树下坐上一小会，然后便回到别墅里等待男人的到来。
以前她在别墅里的生活总是有些无所事事的，可自从男人在院子里新养了两条德牧后，她的日子变得有生气起来。她打小就非常喜欢小猫小狗，小的时候家里还养过一条名叫阿财的土狗，虽然不是什么名贵的狗种，但是却是条很聪明的狗，她那些年少快乐的岁月都有阿财陪伴左右的身影。可是在父亲染上毒瘾后，有一次父亲为了钱打她，阿财不顾一切地冲过来保护她，结果被父亲一拖把砸在了肚子上，阿财呜咽了两天后便死在了她的怀里，她为阿财哭了整整一天。从那以后她不敢再饲养小动物，因为她知道自己没能力把它们照顾好，但是她还是会尽可能地喂养一些流浪的小猫小狗，就是在她生活最最艰难的那段时期，这个习惯也没有间断过。
男人养的这两条德牧血统绝对纯正，模样长得很是威武，而在怕狗的人看来那简直可用用恐怖来形容吧，别墅里有两个胆子小的佣人进出院子时总是远远绕着狗窝走，原本那个花匠更是因为这两条狗儿辞职不干了，可她一点都不害怕，她特别喜欢和这两条狗狗在一起，狗是那么忠诚而憨直的动物，你对它好它便对你好，它们绝对不会因为你地位的高低或金钱的多寡而对你们摆出两张面孔来。每天给它们喂食、替它们洗澡、陪它们玩耍简直成了她的必修课，黑豹和闪电只要一看到她简直就撒了欢，围着她又蹭又舔，有时还为了争宠变出许多花样来，把她逗得哈哈直笑。
她嫌黑豹和闪电这两个名字拗口，私下里就管额上黑毛间有一点白斑的黑豹叫乖乖，管脚爪上有数点黑点的闪电叫妞妞，对此男人大摇其头，可想纠正时为时已晚，两条威武的德牧早已接受了它们可爱又接地气的新名字。两条狗狗来的第二个月，男人就把原本请来照顾它们的那个工人给辞退了，男人说，有她在那工人简直是吃白饭的，不请也罢了。没想到无意间砸了别人的饭碗，她每想起来还觉得有些歉意。
除了陪乖乖和妞妞，她剩余的爱好也就看看电视或是翻翻杂志了。其实也不拘看什么，不过打发时间罢了，所以佣人们也不特意为她订些什么，不过别墅里常会收到各种高档品牌的新品宣传册，或是各种拍卖会的目录图鉴，每一本都是装帧精美，佣人们便把这些东西整理在她手边，以便她随手翻阅。
这天她随手拿起本义卖会的图册，封面上那枚硕大的梨形钻戒很吸引人眼球，据图册上的介绍这枚钻戒是一对在商场上风雨携手七十载的老夫妇金婚的纪念物，她看着就觉得神往，风雨携手七十载，试问天底下又有几对夫妻有这样的福分？谁若拍去当结婚信物，真是个好兆头。
画册后面的拍品自然赶不上封面上的这枚钻戒光彩夺目，何况她对古玩字画根本不懂行，除了能数一数那拍卖估价后那让人咋舌的零外，她完全搞不明白这三两笔看似涂鸦似的作品怎么就能值普通人家一辈子的收入呢？
很快她就翻到了珠宝类，跟男人在一起后她对服饰和珠宝的眼光到是长进了不少，看惯了好东西，等闲货色自然是入不了眼的，为数不多的拍品也没什么特别出彩的，可是她的眼光却被牢牢吸引了，因为在靠近画册中缝处一个不太起眼的角落里，有一枚吊坠，蓝宝石的吊坠，一枚似极了她那“天心”的吊坠。
她曾以为时间又过去了这么久，这两年里男人对她真的很好，一个男人对自己的女友、情人甚至妻子，只怕也不外乎便是这样了。她都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那段青涩且苦痛的初恋，忘记了被她亲手碾碎的那堆蓝白色粉末，忘记了曾几何时一直在她梦中萦绕不去的那个身影。其实原来她根本没有忘记，当她看到这枚形似“天心”的吊坠的这一刻，以往的种种一瞬间变得如此鲜明，鲜明得仿佛一把刀，在她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一下子狠狠扎进了她的心窝里，那冰冷的痛楚如此鲜明如此真切，让她猝不及防。她忍不住咳嗽了起来，自从那场大病之后，她便落下这个病根，每逢阴天下雨，或是情绪激烈起伏，她就会咳嗽，而且咳得厉害，一时半会间停不下来。
“怎么了？怎么又咳嗽了？”男人恰巧推门进来，见她咳得厉害，眉头就攒在了一起。
她忙是丢了手中的册子迎上去，尽可能微笑着道：
“没什么，只怕是明天要变天了。”
两年的历练，让她也学会了撒谎，在男人面前面不改色心不跳，只不过老天爷一贯都不愿帮她，第二天仍旧是个艳阳高照的好天气，只是隔了一夜之后男人也早忘了计较。
她令佣人们速速处理了那摞杂志，她强迫自己不去看不去想，她害怕自己任何一个细小的念头都会成为新一场灾祸的导火索。可是是福不是祸，是祸她便躲不过。隔了两天的一个傍晚，男人很早就回来了，一进门便催她去洗澡，说是要带她出门赴宴，这对现在的她也属平常，她洗完澡便看见男人已经替她将出门的衣服都选好了，水蓝色的抹胸小礼服，白狐裘的披肩，就连耳环手链都已排在她的面前，依着男人的意思穿戴整齐，往镜子前一站，总觉得脖颈上空落落地，似乎缺了些什么，可男人却点头微笑，温声赞她美丽，于是她便不再言语，随着男人蹬车赴宴。
很快她就发现这次出行的排场甚大，前后有五六辆车子簇拥着，就连许久不见的楚钧也再一次出现在她的视线里，除此之外到也没什么其他特别的地方。
一踏进会场，她便看到了大屏幕上巨大的发光字，原来是为了西南地震所举行的义拍，她只觉得这题目看得眼熟，可想了半天，也没想到她曾在什么地方看过，想来大约是自西南地震后，从中央到地方，从政府到民间，各种义卖义拍便络绎不绝，题目自有雷同，所以便也不以为意，直到那枚梨形钻戒的放大图片出现在了大屏幕上，她才幡然醒悟，她为何会对这个题目有似曾相似的感觉了。
立时间她只觉得身下便是针毡，坐立皆是不安，男人很快就发现了她的异样，斜睨着问她怎么了？她只得摇头说没什么。经过数轮叫价后，那枚梨形钻戒已落锤定音，周围响起了掌声，她随着众人目光汇聚的方向，往斜前方一望，一瞬间她只觉得自己像看了墨杜莎的眼睛般，身体瞬间石化了。
是他，是他！拍下这枚钻戒的居然是他！下一秒，她就看到了这枚钻戒真正的新主人，一个短发娇俏的女生，将一个顽皮的吻印在那个曾经属于她，只属于她的那个人面上。她看见他对那女生笑了，笑得莞尔，笑得宠溺，笑得让她心尖子上未愈的伤口又狠狠地被戳了一下。泪水就那样突兀地泛起迷蒙了双眼，她不断地深呼吸，好半天才将泪水锁在眼眶里，可一抬头眼前又起了水雾。身侧男人的目光如同北地十二月的朔风一分冷似一分，而她却像在七月的烈日下炙烤一分比一分煎熬。更为火上浇油的是，男人竟开始竞拍那枚蓝宝石的吊坠，而与他一同将这枚吊坠竞价到起拍价十数倍的是牌号为六十八的竞买者，而这个牌号在不久之前刚刚拍下了那枚梨形钻戒。
她只能低着头，完全不敢去看，可就是不看她也能嗅到越来越重的火药味，那山雨欲来的危险气息让她都不能克制地簌簌发起抖来，她实在不明白男人为什么要这么对她？两年了，这两年里她不敢多行一步，不敢多看一眼，甚至都不敢多起一个念头，她深怕自己一个细小的念头，都会成为一颗小石子，在她和男人看似平静的生活中激起一阵涟漪，那逐层荡开去的波纹也许足以毁掉她仅有的一切。她真的很努力了，甚至她自己都开始相信她已经忘记了关于那个人的种种，可男人为什么要如此残忍，为什么非要选择这样一个时间，为什么要选择这样一种方式，让她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对上这样残忍的画面？难倒男人非要用如此残忍的方式来检验她当日许下的誓言？还是男人已经彻底厌弃了她的沉静无趣，打算寻个由头给她一个彻底的了断？
最终六十八号放弃了再次举牌的机会，男人用七位数的价钱拍下了那枚吊坠，在众人的掌声里，男人侧身对她道：
“喜欢吗？这吊坠很衬你今天的衣服呢。”
男人的语气轻描淡写，完全听不出喜怒，她抬头尽了十二万分地努力来微笑，也许只有微笑才能克制住那落泪的冲动。
让她感到窒息的拍卖会终于结束了，男人很快就拿到了那枚吊坠亲手替她戴上颈项。她突然发觉有些东西只有拥有了才会知道不同，就像她脖子上的这枚吊坠明明那么像她的“天心”，可此时戴在了脖子上，她才知道无论怎么像，那都不会再是她的“天心”了。虽然不过是多了铂金包边的工艺，可她脖子上的这枚蓝宝石便变得这样冰冷这样沉重，连握在手里掌心都会刺痛。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晓彤--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