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看重华梦（GL）》爱吃鱼的懒猴子

12、第十二章

　　晨曦破窗，晋阳拥被醒来。
　　宿醉未消，头疼欲裂。即便是艳阳高照，亦不想起身。
　　昨夜事，旧梦一场。
　　昨夜人，现在何处？
　　半眯着眼望去，却见那人伏桌而眠。双手伸直，头枕在左臂，露出半张清秀面容，右臂则半垂在桌沿，手掌白皙，手指修长。
　　姿势怪异，如何能安睡？
　　晋阳忍俊不禁，掀被下床，立在一侧近距离观察这张安静的面容。
　　依稀记得昨夜被抱入房，这人竟在此守了一夜么？
　　思及此处，不由得心中温暖。
　　当下翻了件较厚的外套，轻手轻脚给桑洛披上。担心待会儿紫云过来服侍自己时会吵醒桑洛，连忙整理衣衫，跑到门外等着。
　　清风徐来，清爽宜人。
　　晋阳覻着院中一株大树，突然惊觉自己有些反常，竟会如此体贴给人披衣。
　　身为一国最受宠爱的公主，自幼衣来张手，饭来张口。甚至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向来便是别人伺候她，何曾如此贴心照顾过别人？
　　果然，紫云很快便端着热水过来服侍。见晋阳站在门外，不禁大感奇也怪哉，开口道：“公……”
　　晋阳竖起食指放在嘴边，示意紫云不要出声，拉着她去到院内凉亭。
　　“公主，怎地起这么早？”紫云将脸盆搁在石桌上，如此问道。闻到一股酒味儿，又问：“公主喝酒了？”
　　晋阳不理她，自顾自洗漱完毕。扬起袖子闻了闻，果然满身酒味儿。与此同时，她亦闻到一股淡淡的药味儿。掀开袖子一看，手腕处的淤痕浅了许多，抬起手闻了闻，不禁笑意渐深。
　　昨夜醉酒，桑洛送自己回房，守了一夜不单只，且还帮自己上了药。
　　恰在此时，林轩也端着洗漱用品来至桑洛门前。
　　晋阳瞧见，想阻止已来不及。
　　门轻轻一敲便开了，屋内三个睡得像死猪的男人印入了林轩眼帘。林轩错愕，首先觉得自己走错了房间，可退出去确认，并没有错。
　　少爷呢？
　　林轩唯有喊。
　　“少爷！”
　　他这一喊，声音可真不小，屋内三人相继睁开了眼。
　　醉酒后遗症致使几人迷迷糊糊，嘟囔几句又开始睡。
　　那边厢，桑洛在林轩敲门之际已然醒转，见身上披着外套，不禁心中一暖。抬眼打量，晋阳并不在房中。
　　这时，林轩的声音穿墙而来。
　　推开房门走出去，林轩便瞧见了她，一脸惊奇：“少爷，你怎地在柳公子房内？”
　　桑洛轻咳一声：“多事。”
　　林轩忙垂头道：“少爷，小的过来服侍。”
　　见林轩不再追问，桑洛微微一笑，摆手道：“我自己来吧。今日旬休，你准备一下，待会儿我们下山去。”
　　一听要下山，林轩心中欢喜，连忙去收拾东西。
　　桑洛在房内简单洗漱，李昱三人仍睡得正香。扰人清梦，非她所愿。移步走到院内，对亭内的晋阳道：“想不想下山？”
　　晋阳正暗骂林轩大嗓门儿，如今听桑洛要带自己下山，心情大好，自然不会拒绝。
　　桑洛见她展颜，不禁也笑了一下：“事不宜迟，这便走吧。”
　　晋阳有些不好意思：“我想回屋换套衣衫。”
　　桑洛挑了挑眉，点头答应。
　　没多久，晋阳便换了一套月白衣裳，容光焕发地出现在了桑洛面前。
　　桑洛眼前一亮，赞道：“真俊！”
　　不得不承认，女装的晋阳美得不可方物，男装的晋阳同样气质天成俊俏非常。白衣公子世无双，翩翩佳人颜如玉。
　　晋阳俏脸一红，瞪了桑洛一眼，率先走了出去。
　　一旁的紫云轻轻瞟了桑洛一眼，连忙跟上。不得不说，她现今仍在震惊。亲眼见到桑洛从自家公主房间走出来，当真是吓了一跳。不过，她知道桑洛乃是自家公主心仪之人，只道是二人有了新的进展。再不过，她只是个宫女，不该管不该问的，绝对得烂在心里。
　　桑洛抱着胳膊，踏着晨光跟了过去。一日之计在于晨，今日风光甚合心意。
　　鸟语花香，碧翠青山。
　　桑洛与晋阳一左一右，并肩下山。
　　习惯了清风明月做伴，如今身边多了个晋阳，桑洛也没有不习惯，反而有种说不出的安心。侧头去看，只见晋阳完美无瑕的侧脸在阳光下微微透着一丝红晕，说不出的可人。蓦地思及晋阳手腕的淤青，问道：“手腕怎么样了？”
　　晋阳闻言侧头，摸着手腕一脸似笑非笑：“现在才来问，有什么意思？”
　　桑洛歉意道：“是我不知轻重，对不住你。”
　　晋阳皱眉道：“客气什么！”
　　她极其讨厌桑洛对自己客套。对人客套，既是生疏。
　　桑洛轻笑，不再多言。
　　短暂的沉默后，晋阳问道：“那日梦到什么了？”
　　至今她还将桑洛缩在床角冒冷汗的模样记得清清楚楚，只要一想起来，心便微微的发酸。她很想知道原因，亦很想知道桑洛偶尔流露出来的孤独落寞从何而来。
　　桑洛目视前方，半晌，道：“梦到了母亲。”
　　当日梦魇不假，主要原因还是因为旧疾发作。她并不想让晋阳知道这些，隐瞒不说。
　　晋阳道：“令堂定是天仙般的美人吧？”
　　桑洛轻轻嗯了一声，怅然道：“可惜她已不在这世间。”
　　宴会那日回宫后，晋阳便派人打听了桑洛的母亲，知道其乃病死，还情绪低落了好一阵子。正想出口安慰，却见桑洛停下脚步，微微低头盯着自己，嘴角挂着一丝淡淡的笑意：“你可比我母亲美多了。”
　　距离如此近，呼吸轻浅。晋阳忍不住脸红心跳，不敢与桑洛对视，亦不知该如何接话。
　　桑洛见其如此，又闻到一股淡淡馨香，笑意渐浓。
　　后面跟着的紫云何曾见过自家公主如此娇羞模样？不禁捂了嘴，惊讶不已。果然，有了心仪之人的女孩子会变得不一样，公主亦不例外。
　　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个姓桑名洛的青衫公子与公主站在一起，真是一对璧人。
　　青山碧翠，竟也像是陪衬。
　　反倒是林轩神色怪异，撞了撞紫云的胳膊，低声道：“你家公子怎么看起来像个大姑娘似的。”
　　他不知道晋阳本是女儿身，只觉得眼前的一幕甚是怪异。难不成少爷好男色？
　　紫云听了白眼一翻，不悦道：“你家公子才像个大姑娘！你们全家都像大姑娘！”
　　说完在心里嘀咕道：“哼，我家公子本就是个大姑娘。”
　　林轩撇撇嘴，见自家少爷已走远，连忙小跑着跟上去。
　　紫云落在最后，回头望了一眼空荡荡的山路，立马跑步前进。
　　*
　　在山上与世隔绝大半个月，入了城便倍感亲切。
　　有桑洛作陪，晋阳很是开心。见到心仪的物事便买，过不多久，紫云和林轩手里怀里便被堆了个满满当当，甚至连桑洛手中都拿了好几个脸谱。
　　桑洛颇感无奈，在晋阳准备掏钱买小泥人儿之时握住她的手腕，在其耳边低声道：“再买的话，我们上山可就要累死了。”
　　呼吸温热，轻拍耳际，犹如羽毛滑过脚心，麻痒一片。
　　此种感觉，从未有过。
　　晋阳红着脸退开半步，瞥见身后跟着的林轩与紫云，这才发现自己真的买了很多东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当下放弃再买泥人儿。可她实在很喜欢那几个泥人儿，离开摊子之时还一步三回头。
　　在城内吃吃喝喝闲逛一整天，晋阳终于乏了。
　　天黑之前若不赶回书院，恐怕很难交代，无奈之下，只得出城上山。
　　知道紫云乃是女子，上山前桑洛便帮她拿了手上所有物事。
　　紫云脸红着感激涕零，桑洛的形象瞬间在她心中直线上升。轻松上山，心情愉悦，拉着晋阳低声道：“公主，桑公子真是个好人。”
　　“自然。”听到心上人被夸奖，晋阳不自觉嘴角上扬。身为公主，她其实很落落大方。只不过，经常会在桑洛面前脸红耳赤。于这一点而言，她也相当懊恼。
　　紫云似乎很雀跃，一直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晋阳为了堵住她的嘴，塞了个早已买好的牛肉饼在她嘴里，似笑非笑道：“今日你话太多，一口一个桑公子，听着甚是刺耳。说，是不是想跟本公主抢？”
　　此时刚拐过一个转角，桑洛二人还未走近，晋阳才敢如此发问。
　　紫云刚咬一口牛肉饼，听见这话吓得花容失色，当即便要跪下以示清白。
　　晋阳连忙拉住她，含笑道：“唬你的，傻丫头。”
　　紫云拍着胸口道：“公主，日后莫要开奴婢玩笑，可吓死奴婢了！”
　　晋阳被她这副模样逗乐了，见桑洛二人已经转了过来，忙敛了笑，一本正经地往前走。
　　内力深厚如桑洛，自然将二人的对话一字不落听入了耳内。望着晋阳绰约的身姿，不禁轻轻叹息。
　　她不否认喜欢晋阳，而晋阳亦倾心于她。如此两厢情愿，却偏不能双宿双栖，实乃冤孽。
　　上天既让她为女儿身，何以又让她喜欢上同为女子的晋阳？喜欢女子倒也算不得什么，为何要让她喜欢上身为公主的晋阳？
　　既为公主，感情之事，便已不再是两个人的事了。
　　可如此美好的晋阳，又让她舍不得去伤害。否则，今日便不会带她下山游玩，意图哄人开心了。
　　桑洛眯着眼去瞧黄昏的落日，目光迷茫，忍不住又是一声叹息。
　　林轩见其如此，以为是她拿的东西多累了，忙道：“少爷，东西我来拿吧。”
　　桑洛摇头道：“小林子，快走吧。”
　　说着，已迈步往前。
　　林轩连忙跟上，忍不住埋怨道：“少爷，柳公子买这许多无用玩意儿做甚？累死个人了。”
　　他心里很不平衡，明明是柳公子买的东西，自己却不拿一样，反而要他们主仆来当搬运工。
　　桑洛思及晋阳买的那些花哨玩意儿，轻笑道：“许是书院无聊，拿来消遣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