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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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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打擂台,是临时做的决定。
急冲冲跑回以前的住所取剑,忘记了梳洗一番,模样自是狼狈至极。
身上的衣裳几日未换洗,邋遢不堪,可如今已上擂台,还有什么脸面可言?
场中胜出之人乃是将军府大公子伍子慕,见到邋遢不堪的桑洛,皱眉道:“兄台,这是皇家擂台,你确定没有走错?”
桑洛抬眼觑着说话之人,微笑道:“在下眼不瞎。来此擂台,自是想当驸马。”
闻言,伍子慕立时冷下脸来,上下瞧了桑洛几眼,面露不屑,手中银枪一指,朗声道:“请吧!”
桑洛看都不看他一眼,反手拔出负在身后的剑,攻了上去。
顷刻之间,两方便打了起来。
晋阳看得胆战心惊。今日方知,桑洛竟是如此身手不凡。场中青衣翩翩的公子,静若处子,动如脱兔。自己看中之人,果然不是凡妇俗子。
瑞锦川满意点头,心中已有了主意。
一路过关斩将,眼前驸马之位唾手可得,却突然杀出个桑洛,着实令人恼怒。思及此处,伍子慕更是招招不留情,狠下杀手。他出身将军府,自幼跟着父亲习武,一杆银枪使得得心应手,已近炉火纯青。
伍子慕招招透着杀气,丝毫不给桑洛喘息的机会。
一开始,桑洛只是以守为主。因不知伍子慕根底,想要摸清楚。然则,十余招下来,已胜券在握。伍子慕一杆银枪确实威力无穷,可却一味凭着蛮力进攻,内劲不足。
躲过伍子慕一记杀招,桑洛已立在擂台的大鼓之上,人将站定,足尖轻点,再次落在伍子慕近前,含笑道:“兄台,留心了。”
伍子慕横枪护胸,全神戒备。对方只守不攻,他已十分气愤。不由得怒瞪着桑洛,杀心自起。然则,下一刻,他便心惊胆颤。眼前之人,只不过轻飘飘走了两步,他便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压力袭遍全身,周身瞬时冷得厉害,犹如深处冰窖。当下大喝一声,银枪倏地刺出。
桑洛轻轻一笑,身形微动,已立在伍子慕银枪之上,风姿绰约。而下一瞬,手中剑便抵在了伍子慕的喉咙,挑眉道:“你输了。”
伍子慕怒气攻心,银枪一抖,趁势而上,竟不愿罢手。
桑洛啧了一声,还剑入鞘,轻飘飘挥出一掌,将伍子慕整个人都打飞了,正巧撞在大鼓之上,将好好的一面鼓给撞出了个大窟窿。
伍子慕捂着胸口,差点儿呕血。当即对桑洛恨得牙痒痒,然形势所逼,再缠斗下去必会颜面尽失,只有服输。
桑洛身手实在不凡,他打不过。
胜负已分。
瑞锦川站起身,抚掌笑道:“果然英雄出少年!桑洛,朕的女儿可不是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你若能打赢朕的暗卫,朕便招你为婿。”
桑洛苦笑。早该知道,欺负了晋阳,皇帝是不会放过自己的。能怎么办呢?唯有放手一搏。
暗卫在瑞锦川一挥手间出现,总共一十二人。绛黑衣袍裹身,个个面罩鬼面。
世人皆知:守护京都的,乃二十万御林军。守护皇宫的,乃两万禁卫军。守护当今圣上的,则是神秘且强悍的暗卫。
皇家暗卫直接听命于皇帝,个个出类拔萃。一个便很难应付,何况十二人?
晋阳顾不得父亲不准自己抛头露面,上前拉住其衣袖,皱眉道:“父皇,儿臣不准你欺负他!”
瑞锦川这次没有顺着晋阳,板着脸道:“他可以欺负朕的女儿,朕就不可以欺负他吗?皇儿退下!”
晋阳心中焦急万分,可见父亲神色阴沉,显然多说无益,只有退下。抬眼望去,桑洛正对着自己微笑。她能明白这个笑是让自己放心,可皇家暗卫乃是万万人中选出来的,她又如何能放下心来?
一场比试就此拉开。
桑洛本打算隐藏自己会武功的事实,如今为了晋阳,一而再再而三暴露。现下为了应付暗卫,更是使出浑身绝技。
场下观战众人,纷纷拍手叫好。
一旁观战的瑞锦川与晋阳都看呆了,纷纷对桑洛刮目相看。此等绰约武功,早已是高手中的高手。
暗卫败下阵来,输得心服口服。
虽则皇上事先交代不可伤了桑洛,然,他们以多欺少,已是不该。
如今败北,毫无怨言。
瑞锦川哈哈大笑,当即钦点桑洛为当朝六驸马,择日成婚。
桑洛长吁一口气,总算是抢回来了。
晋阳早已跑到桑洛近前,拉着她左看右看,生怕暗卫伤了她。
桑洛忍俊不禁的任她摆弄,完了才笑道:“皇上仁慈,暗卫不曾对我下重手。”
晋阳瞪着她,扬起拳头就往桑洛身上招呼,边打边道:“你跑啊,怎么不跑了!”
桑洛叹息道:“被你抓住了,怎么跑得掉呢?”
晋阳攥住她的衣袖,正色道:“本公主就是要抓住你!”
桑洛微笑道:“好。”
闻到桑洛身上的酒气,晋阳眉头微蹙,问道:“你喝了多少酒?”
这些时日来,桑洛几乎天天喝得烂醉如泥。今日也不例外,但是没有醉到不省人事。
“喝点酒壮胆嘛。”桑洛只有这样解释。
此时,伍子慕已经恨死了桑洛。
身为将军府长子,伍子慕文武双全。文试胜出,武试却败在桑洛手里。他很不服气。如今见到晋阳公主,虽则戴了面纱,可浑身气度天成,身姿更是不凡。如此佳人,擦肩而过,当下心中悔恨不已,思及半路杀出来的桑洛,更是怒意陡生。
稳定心神,朝瑞锦川与晋阳分别见礼,朗声道:“皇上,桑洛虽在武试胜了子慕,可是子慕亦在文试中夺魁。说实话,子慕不服!”
瑞锦川为难了。伍子慕乃是将军府长子,文韬武略,确实也合他心意。只不过晋阳钟情于桑洛,他也没办法。
“哦?以你之见,该当如何?”
伍子慕道:“若是桑洛能在文试中胜过子慕,子慕毫无怨言。”
瑞锦川顾向晋阳。
晋阳顾向桑洛。
桑洛摇头,低声道:“你知道的……”
在书院相处过一段时日,晋阳自然知道桑洛文采不怎么样。当下握紧桑洛的手,当着所有人的面大声说道:“本公主的驸马,便只许桑洛一人。”
瑞锦川呵呵笑道:“子慕啊,朕的女儿不同意呢。”
皇帝疼爱晋阳,众所周知。如今晋阳亲口点驸马,竟无人敢吭声。
伍子慕也沉默了,咬牙再咬牙,终归是灰溜溜地退了下去。
武试那日,桑洛出尽风头,顿时成了京都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
经过一番商讨,桑洛与晋阳公主的婚期,定于两月后。
晋阳公主府早在其成年时已建好。瑞锦川一直想将女儿留在身边,便没有让晋阳出去住。现如今,只需兴建驸马府。
晋阳公主府规模宏大,占了京都极大一块地皮。六驸马府就在公主府隔壁,规模自然小了很多很多很多。
这些桑洛都毫不在意。
工程紧锣密鼓展开,须得两月内完工。
这些,自然不需要桑洛和晋阳操心。
这日,晋阳照例请安,被皇后留下。
女儿婚事解决,皇后深感欣慰。不过,如今颇有微词。
有了驸马忘了娘,说的便是晋阳。
自那日后,晋阳隔三差五便会男装出宫,私会桑洛,嬉戏游玩。
“母后,有事吗?”晋阳拉着母亲的手,乖巧万分。
皇后摒退一干宫女内侍,瞧着宝贝女儿,叹道:“瑾儿,你乃是一朝公主,该当矜持。”
晋阳笑道:“母后是否觉得儿臣不该私会桑洛?”
皇后嗔怪道:“还算有自知之明,知道是私会。”
晋阳撅了撅嘴:“儿臣想见他。”
皇后道:“婚期将近,往后日日相对,还怕见不够么?”
晋阳不语。
皇后道:“若给人知道了,你公主的颜面还要不要?桑洛也是。既未成亲,便是男女大防,他难道不知道避讳吗?”
晋阳道:“母后,您怎地也这般说?”
皇后蹙眉道:“莫要任性。别仗着你父皇宠着你便肆意胡来,不准再偷跑出宫。”
晋阳心中不满,颇为不情愿的应了。
然则,憋了两日,又偷偷溜出宫。
京城繁荣,八街九陌。
车水马龙,灯火璀璨。
晋阳最近出宫,多数时候带着浮舟。紫云颇为不满,然公主婚事在即,宫中诸多事宜须得她操持,只得作罢。
浮舟乃晋阳宫内侍,深得晋阳欢心。
此刻,浮舟便叩响了桑府后门。
不一会儿,林轩打开房门。
浮舟轻咳一声,低声道:“去通知桑公子,公主在湖边等。”
月朗星稀,湖风徐徐。
晋阳面湖而立,静候心上人。忽地,肩头被轻轻一拍,侧头而望,便见桑洛笑意吟吟的立在柳树下,眉头微挑。
林轩气喘吁吁的跑到桑洛近前,撑着膝盖道:“少爷,你跑那么快做什么?也……也不等我。”
小林子呀小林子,真是毫无眼力见。
桑洛白眼一翻:“自己跑得慢,还怪我。”
晋阳忍俊不禁。
浮舟道:“公主,画舫已备好。”
晋阳嗯了一声,率先迈步,走了几步见桑洛未曾跟上,侧头道:“走了,摆什么少爷架子。”
桑洛撇撇嘴,只得跟上,低声道:“怎地两日不见人影,害我空等。”
晋阳似笑非笑道:“便是要让你等,是不是不愿意?”
桑洛笑道:“当然愿意。不过,柳公子下次若不能赴约,可否差人过来知会一声,免得我心花怒放等人,到头来空欢喜一场。”
晋阳忍俊不禁:“姑且考虑考虑。”
桑洛只得百般讨好,这才换来晋阳开口应允。
近日来腻歪游玩,几乎跑遍了京都。日子过得十分惬意,二人感情亦逐渐加深。只不过,每每思及自己女扮男装,桑洛就会忍不住叹息。她怨自己放不开晋阳,恨自己欺骗了晋阳,却没有勇气坦白。思及此处,不禁又是一阵叹息。
晋阳与桑洛并肩立于船头,夜风扑面,甚是舒适。这些时日来,有了桑洛的陪伴,她自是幸福的,恨不能日日出宫。可是,桑洛总是在不经意间叹气。此刻听闻,不禁问道:“叹什么气?”
桑洛微微侧头,见其目光灼灼,眸光似水,不禁心中一动,却又忍不住叹息,怅然道:“若有一日,你知我有事瞒着你,会如何?”
晋阳道:“那要看什么事。”
桑洛道:“若是不可饶恕之事呢?”
晋阳面露疑惑,沉吟不语。
桑洛微笑道:“我只是说如果。”
晋阳笑道:“如此,本公主便休了你!”
桑洛微笑不语,伸手揽过晋阳,享受着二人时光。
林轩与浮舟候在不远处,放风的同时亦将二人相互依偎的画面尽收眼底。
浮舟轻咳一声,主动移开目光。见林轩仍目不斜视的瞧着公主驸马卿卿我我,当即一撞其胳膊,低声道:“非礼勿视。”
林轩哦了一声,目光仍不移开。
浮舟咬咬牙,随即一巴掌呼在林轩后脑勺,挡住其视线,问道:“林小哥,可有心仪之人?”
林轩不明所以:“没有。”
浮舟似笑非笑道:“我猜也是。估计这辈子你也不会有,情商太低之人不适合谈恋爱。”
林轩气极,哼声道:“谁要你来管我。紫云呢?为何她不跟着公主出门,却让你这个小白脸跟来。”
浮舟嘴角微抽,抱着胳膊看风景,忽视林轩。
林轩暗骂。头一次见着浮舟,他脑海里便只有三个字,小白脸。此人面红唇白,身子骨娇弱似女子,不是小白脸是什么?后来听闻其乃宫中内侍,自小没了命根子,便又心生同情。然则,浮舟此人嘴巴毒,一点都不可爱。此时此刻,他很想念食量惊人的紫云。
二人在此斗气,完全没影响到卿卿我我的公主驸马。
良辰美景,花前月下。
晋阳攥住桑洛的衣袖,埋首在其肩头,嘴角不自觉上扬。她喜欢这样的时刻,静听风声,笑看明月。
泛舟湖上,夜静如斯。
本是两个人的时光,偏生就有些人不识趣。
夏日的风带着热气,送来了让人烦躁的声音。
“哟,那不是未来驸马爷么?怎地跟个男子抱在一起?”
一艘画舫逐渐驶近,桑洛眉头一挑,放开了晋阳。
船头站着好几个公子哥,伍子慕亦在其中,而说话之人,正是桑洛的大哥桑河。
自那日武试后,与伍子慕交好的纷纷替其鸣不平,本该他为驸马,却硬生生给桑洛抢了去。
桑河万万没想到桑洛竟然身负武功,且还在一日之间成了皇帝的乘龙快婿。鲤鱼跃龙门的事发生在草包弟弟身上,他气不过得很。伍子慕乃是他的大舅子,向来与他交好,他乃是替伍子慕鸣不平人群中的领头羊。
晋阳只在那日桑府设宴时见过桑河,当时只淡淡一瞥,如今听他说话阴阳怪气的,有些不喜。她记得桑洛好像也不太喜欢这个大哥,不禁抬眼去看桑洛。
桑洛抱着胳膊,嘴角微微上扬,眼神定在那艘逐渐靠近的画舫之上。那张平日里总是有些玩世不恭的脸,在画舫不算亮堂的灯光中显得很是俊逸。
晋阳去拉桑洛的衣袖,桑洛便侧头去看她,深邃眼眸荡着波光,说不出的迷人。
“不必与这些人纠缠。”晋阳怕陷在桑洛深邃的眼眸里,不再与之对视,微微低了低头。
桑洛握紧晋阳的手,轻笑道:“不怕他们。”
那边厢,船已停下。
桑河没有等到桑洛的回答,却看到了二人卿卿我我,讥讽道:“三弟,你既为未来六驸马,为何还不知收敛一些?与个男子搂搂抱抱,若是给公主知道了,这驸马之位,怕是保不住了吧?”
他没见过晋阳,自然不知道桑洛牵的人正是他口中的公主。
一旁的伍子慕倒是认出了晋阳,瞪了桑河一眼,拳头捏得咯咯作响,却也只有含笑行礼:“子慕参见公主。”
身后跟着的一群公子哥神色讶然,回过神来纷纷行礼。
桑河这才醒悟,心中惶恐不已,连忙垂头行礼。
好端端的夜游被这些人打搅,晋阳心中已是不快,可人家巴巴的行礼,她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只得板着脸道:“免礼!”
二人尚未成亲便在此幽会,若是传将出去有失天家颜面。此一点,母亲此前已明里暗里提及。思及此处,不禁皱眉顾向伍子慕,心生厌恶。
桑洛无心与这些人纠缠,低声对晋阳道:“我们回去吧。”
晋阳点点头,率先回了船舱。
桑洛抱了抱拳:“各位,少陪了。”
走了几步,停步侧身:“管好你们的嘴!”
丢下这句话,便回了船舱。
船缓缓离开。
伍子慕咬牙切齿,面露凶光。
桑洛此人,他很不喜欢。不单只没礼貌,且有失君子风度。虽则已有婚约,但如今男未婚女未嫁便共处一室,反正是不成体统。
随行好友已在议论纷纷,他要的就是这个结果。此事关乎天家颜面,他偏偏就要点破。
桑洛临走之前嘱咐他们不要乱嚼舌根,可又会有几个人听?
“子慕兄,你看这事儿……”对方是皇上最宠爱的公主,桑河不敢得罪。
伍子慕冷眼看他:“你不是恨极了这个庶出的三弟么?此事传扬出去,岂不正合你意?”
桑河犹豫道:“可对方是公主,此事若传了出去,皇上追究起来,该如何是好?”
伍子慕想了想也觉得不妥。皇上极其宠爱晋阳公主,两人未婚幽会,传出去桑洛顶多被人说不懂礼仪有失体统,而晋阳身为女子,则会被传得更为不堪。
“此事就这样吧,不许乱嚼舌根!”伍子慕转身回船舱,想着日后再找机会整治桑洛,誓要将心中不甘连本带利给讨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