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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二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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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条斯理用了午饭,再陪皇后说了会儿话,晋阳便起身离开。回到晋阳宫,便说要午睡,遣走了紫云。
转过屏风,桑洛果然很乖的呆在那里,正在盘膝打坐。
晋阳也不打扰她,静静坐在一旁等。
不一会儿,桑洛收功,对着晋阳一笑。
被追踪,躲房梁,早已疲惫。盘膝打坐一周天后,稍微好一点。
晋阳见其明明很疲惫却仍装作若无其事,不禁心疼,叹息道:“快起来,地上凉得很。”
桑洛上前执了晋阳的手:“是不是在生我的气?”
“你说呢?”晋阳没好气反问。
桑洛勉强笑道:“我知你在生气。可是瑾儿,我不知该如何开口跟你说。”
晋阳蹙眉道:“你我乃是夫妻,有什么是不能说的?”
桑洛暗叹,组织了一下语言,缓缓开口:“自母亲死后,我便开始讨厌桑府。当时我只有六岁,想离开也无能为力。父亲想将我交给二夫人扶养,我打死不愿意,他也没了法子。他整日忙公务忙应酬,也懒得理我,将我交给了奶娘。桑河,也就是我同父异母的大哥。他从小就喜欢欺负我,我被他打怕了,便终日不出院门,惹不起他我就躲。可他并不打算放过我,我久了不出院门,他就跑来院子里找我。有一天,他将我带出了府,找了一群猪朋狗友来群殴我。我才六岁,自然打不过,给他们打得站都站不起来。当时我还以为自己会死,一直躺在那里哭,结果晕了。醒来的时候我躺在陌生的床上,而救我的人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女子。她便是我的师父,唐紫衣。师父怜我,教我习武。我能偷偷出府的时候便去找她,不能出府时她便来寻我。转眼一晃三年……”
说着侧头顾向晋阳,见她听得认真,不禁一笑:“会不会觉得无聊?”
“你愿意说与我听,我不知道多开心。”晋阳微微摇头,握紧桑洛的手:“此后桑河有没有再欺负你?”
桑洛嗯了一声,继续道:“三年间,师父教我的都是些入门功夫,勉强能够自保。桑河总是会带着一堆人,我总是打不过,结果还是被欺负。反正我被欺负惯了,有时候忍一忍就过去了。我不反抗,他打够了骂够了就会自己离开。九岁那年,师父有事离开,说是短时间内不会再来京都,我让师父带我走,结果师父不愿意。此后,我继续在桑府生活,每天躲在院子里勤练师父传授的武功。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一直到了十三岁。十三岁前,我都以为母亲是病死的。直到那天,我偷听到大夫人和桑河说话,才知道母亲是被他们害死的。母亲生病,父亲不闻不问,大夫人克扣入药的人参,最终才撒手人寰。那一天起,我开始恨父亲,恨大夫人,恨他们所有人。所以我不想再见到他们,不想再待在桑府,偷偷跑了。我记得师父说她是唐门中人,便去蜀中唐门找她。自此后,我便住进了唐门。跟着师父日日习武,进步颇为神速。师父在收我为徒之前,已收了一位徒弟,叫做梦然。”
说着叹息一声:“此次入宫盗药,便是为了这位师姐。她相公病重,只有冬霍芝能救他。中秋前夜我出去见的人,便是她。”
听了桑洛的遭遇,晋阳唏嘘不已,心微微发疼,先前的气早已烟消云散,不禁软了心肠,柔声道:“你要冬霍芝,跟我讲便是,何必孤身犯险?”
桑洛苦笑道:“我不想你受委屈啊。”
不等晋阳说话,又道:“你可知……我年少时曾喜欢过我师姐。”
晋阳一怔,抿嘴不语。
桑洛看着晋阳的眼睛:“这些事,本就不该你去做。当然,我也不欠她的。只不过同门一场,她从不曾对不住我。若是她的夫君死了,她定会很伤心,我不忍心罢了。”
晋阳咬了咬嘴唇,半晌,问道:“你很喜欢你师姐么?”
桑洛淡然一笑:“那都是以前的事,她都成亲了。自她成亲后,我便慢慢释怀了。现如今,我的心我的人都只属于你晋阳公主一人。”
晋阳眸光闪动,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如何应答。桑洛曾喜欢过别人,倒算不得什么。若当真放下了才好,就怕放不下。思及此前桑洛总是对自己若即若离,甚至逃跑,便即笃定是因那位不曾谋面的师姐。如此,自然有些意难平。
桑洛食指点了点晋阳的额头,含笑道:“傻姑娘,有什么好琢磨的?过去的事我都没再去想,你也不必在意。此次盗药,算是我为师姐做的最后一件事。”
晋阳沉默半晌,抬眼望着桑洛,似笑非笑道:“不如……给我讲讲你和旧情人之间的事?”
桑洛一怔,坏笑道:“讲倒是可以,就怕某人会吃醋……”
晋阳神色一凝,捏住桑洛的耳朵,威胁道:“讲不讲?”
桑洛岂敢不从?故意清了清喉咙:“我第一次见她,是在唐门的后山。师父说,她就是我的师姐,叫做梦然。她长得很好看,对我也很好,时时照顾我。当时年轻嘛,接触到的姑娘除了她便是师父,日子久了便心生爱慕。十八岁那年我跟她说我喜欢她,她就拒绝了我。后来我不死心,又表白了一次,她便更加彻底的拒绝了我。她说:洛儿,你我之间绝无可能。此后没过多久,她就成亲了。我二十岁顺利出师,然后就浑浑噩噩的过日子。再之后就遇到了你……”
晋阳听了,千回百转的哦了一声,神色揶揄:“你师姐有多好看?有我好看么?”
“自然是夫人好看,在我心中,夫人总是最好看的。”桑洛将晋阳圈在怀里,笑得明媚。
晋阳缩在桑洛怀里笑,双手揉着她的脸,眸光熠熠:“嘴倒是甜,也很会见风使舵。”
桑洛挑眉不语。
晋阳捏着她的下巴,眯眼道:“以前的我不管。从今往后,你只许喜欢本宫一人,只准对本宫一人好,你……是我的!”
“遵命!”桑洛欣然答应。能娶到如此善解人意的公主,何其有幸?
晋阳满意地理了理桑洛的衣襟,抬眼道:“我想见见你那位师姐。”
“可以。”桑洛也不再想隐瞒。
“很好!”晋阳撑着桑洛的肩膀站起身,寻了套往日出宫穿的男装让桑洛换了,准备回府。
桑洛整理妥当,对短了一截的衣裳无任何异议,自顾自倒水喝。
晋阳又装了几本书,将夜行衣一并塞进包袱里,这才拍拍手掌。侧头顾向桑洛,伸手道:“驸马,我给你绣的钱袋子呢?”
“在呢!”
桑洛伸手去摸,然而腰间空空如也,只有尴尬的笑:“许是在府内。”
晋阳哼声道:“府内怕是没有吧?”
桑洛赔笑,心里很清楚府内并没有。钱袋子明明随身带着的,定是逃跑的时候丢了。
晋阳食指戳着桑洛的右肩,没好气道:“我给你的东西,你最好好生收着,下不为例。”
执了桑洛的手,一根一根玩着她的手指:“你的钱袋子在御书房呢,怕是要不回来了。明儿个我再帮你绣一个便是。”
“谢公主赏赐!”桑洛喜不自胜,在晋阳脸上猛亲一口。
晋阳颇为无奈的摇了摇头。此人总是如此,嬉皮笑脸没个正经。
门被叩响,紫云的声音飘进屋内。
桑洛主动跑去开门。
门一开,外面的紫云便一脸惊恐地望着桑洛,叫道:“驸马爷,您怎么在这里?”
桑洛挑挑眉,含笑不语。
晋阳从桑洛身后走出来,脸不红心不跳地扯谎:“驸马过来接本宫回府,走吧,该出宫了。”
紫云傻傻地信了。然后,她们相安无事的上了马车,平平安安地出了宫门,一路顺风地回到了公主府。
回府后,晋阳便吩咐御厨弄一桌子菜。桑洛早餐午餐都没有吃,别人不心疼,她心疼得很。
而桑洛,回府后便想爬上床呼呼大睡,被晋阳硬拉着去沐浴。
浴室内,雾气氤氲。
桑洛一脸坏笑,抱着胳膊道:“公主怎地不出去?莫不是想服侍本驸马沐浴?”
此人不单只是没个正经,脸皮亦堪比城墙。晋阳瞪她一眼,主动退了出去。
热水漫过身子,舒服至极。
桑洛伸伸胳膊,靠在浴池边闭眼凝神。
自洞房花烛夜后,虽则同榻而眠,她却再没如洞房夜那般碰过晋阳。最多便是亲吻,而晋阳好像也并不热衷此道,没有任何异议。可是,日子久了总不是办法。
要不就说穿身份,要不就只有分房。否则,晋阳定会起疑心的。再者,她并不是柳下惠,日日忍耐,亦十分煎熬。
桑洛睁开眼,盘算着逐步坦白。
打定主意,便不再纠结,擦干身子穿好衣裳走了出去。
紫云早已在外候着,让她去饭厅用饭。
桑洛是真饿了,有辱斯文的风卷残云,吃下两大碗饭,终归是满足地打了个饱嗝。用饭期间,晋阳一直在旁看着,撑着下颚,模样悠闲,便似在欣赏一段折子戏。
桑洛酒饱饭足,没脸没皮凑近晋阳,含笑道:“公主,本驸马吃饭的模样好不好看?”
晋阳似笑非笑道:“颇为雅观。”
说着顾向紫云:“东西都备好了没?”
紫云道:“备好了。”
桑洛不明所以,问道:“什么东西?”
晋阳眼里满是笑意,不答反问:“驸马可吃饱了?”
桑洛点点头。
“吃饱了便随我来。”晋阳优雅起身,领着紫云率先走了。
桑洛满腹疑问跟上去,跟着进屋,跟着坐下。然则,还没坐稳,便感觉气氛不对劲,抬眼看晋阳,只见先前还笑容满面的人此刻冷着一张脸。
暗叫要遭,当下也不敢坐了。站起身,小心翼翼问道:“这是怎么了?”
晋阳露出一丝微笑。
桑洛不自禁退了半步。这个笑,怎么看都像是不怀好意啊。
“大胆桑洛!”晋阳神色一凝,公主气势十足。
“啊?”桑洛身子一抖。
“皇宫盗药,证据确凿,认是不认?”
“认……”桑洛缩了缩脖子,这才意识到是秋后算账。
“一意孤行,自作主张,认是不认?”
“认……”桑洛为自己捏了一把冷汗。
“瞒着本宫私会旧情人,认是不认?”
桑洛叫苦,上前一步道:“冤枉啊!”
晋阳冷目一扫:“你是说本宫冤枉你?”
“不敢……”桑洛垂首。以前怎么没发现公主这么会变脸啊!
“如此说来,当真是旧情人?”晋阳眼神更冷。
桑洛苦着脸,怎么回答都是错,索性就不答了。
晋阳站起身,捏住桑洛的耳垂,正色道:“你可知擅闯皇宫被抓住便要就地正'法?你遇事不与我商量擅作主张,可曾想过你我乃是夫妻?私会旧情人,胆子倒是不小!”
桑洛连忙握住晋阳的手,赔笑道:“前两条罪我都认,保证日后不再犯!第三条我不认,就算你将我耳朵拧下来我也不认!”
见晋阳还是冷着脸,又道:“我知你担心我,绝不会有下次!公主,你消消气消消气……气坏了身子我会心疼的。”
晋阳哼了一声,没好气道:“你还知道我会担心……”
“自然自然……”
晋阳松开手:“依驸马之见,做错了事,是不是该受罚?”
“该!”
晋阳似笑非笑道:“如此,便辛苦驸马了。”
说完唤来紫云。
“驸马爷……”紫云手里捧着一块青砖,递给桑洛。
“这……”桑洛愣了愣。接还是不接?
正在愣神之际,晋阳的声音轻飘飘传来:“顶着青砖跪两个时辰,驸马可认罚?”
桑洛哪里还敢不认?接过青砖,苦哈哈地去跪地思过。自离开唐门,还未曾有被罚思过的经历,当真是哭笑不得。
紫云的声音轻飘飘传入桑洛耳中:“公主,驸马爷的脸色不大好看呢……”
“是吗?”晋阳端着茶杯顾向桑洛。
桑洛心里叫苦,立时挤出一个灿烂无比的笑容,咬牙道:“紫云,你是不是昨晚没睡好?”
紫云昨晚的确没睡好,不禁问道:“驸马爷怎么知道?”
桑洛道:“因为你眼花了!本驸马脸色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