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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九、探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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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刘长庚忽然冲出房间,待花玉倚追出去时,却见他已纵身上了房顶,花玉倚也紧随其后攀了上去,见刘长庚像一只狸猫一样蹲伏在层层叠叠的青瓦上,细细端详着四周。花玉倚暗暗诧异。刘长庚突然冷笑一声,花玉倚忙靠了过来。刘长庚指着一处说道:“你看。”花玉倚按着他所指的地方看去,果见有一片青瓦似乎被人移动过。刘长庚“哈哈”笑道:“这就叫做‘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你瞧!”花玉倚顺着他的指点从露出的隙缝里向下眯眼瞧去,陈小姐的屋内摆设尽入眼底。
临靠陈小姐闺房的两侧都是些房舍,南面是荷塘,北面则是一片烂漫的百花丛及袅袅如烟、婀娜多姿的扬柳林,再往北则只是稀稀疏疏的几间红砖房,房后就是陈家的护院墙了。刘长庚喝道:“跟我来。”话未说完,人便向北疾飞而去。花玉倚没料到他轻功如此了得,暗暗赞了一声“好”字,身影晃动,已然掠过下方的花丛,脚尖轻点一棵柳树的枝干,人便落到了一间房顶上。刘长庚双眼如电,横扫附近,竟然又用鼻子使劲闻着四周的气味,看得花玉倚一头雾水。
刘长庚叹息了一下,人往墙头上飞去,花玉倚不敢怠慢,也尾随其后。这回刘长庚在墙头终于发现了点什么,冷笑道:“此人的轻功固然了得,可是与当年的‘色空煞’相比,还是要差他一大截的。”花玉倚在他的指引下,果真见到一处因脚底微尘而留下的足痕,若非刘长庚,花玉倚私下思量自己是无论如何也发现不了的,暗道:“刘大哥果真是探案能人,这方面可要向他好好学学。”
陈家墙外竟是一处没有人迹的死胡同,刘长庚沉思地说道:“贼人定是先探明了路线,于昨晚上从此胡同攀进陈家,然后一路直至陈小姐的房上,为不发出任何响声,使仆人觉察,便掀开青瓦,瞧准了陈小姐行将就寝之际,往房间里吹入了一种可致人昏迷的异香,待陈小姐招了道后,悄悄走进闺房,抱住陈小姐从原路返回,临走时,不知是故意转移我们的视线,还是别有用心,总之留下了一枝曼陀罗。”
花玉倚不无疑惑地问道:“事隔一个夜晚,什么异香还能够残存至今日呢?”刘长庚解释道:“花兄弟有所不知,陈小姐闺房内不是有几盆花朵么!那花名叫‘令箭兰花’,最擅长驱逐异味,其本身则会散发出淡淡的香味,因此倍受女子们的青睐。而房间原是封闭的,异香只有在纱帐内可以保留几分,这也是为什么事隔一个晚上,还能在陈小姐的床上闻到迷香的真正原因。呵,这就是你所言的少女体香。”花玉倚脸色一红,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刘长庚忽然不无遗憾地说道:“只是贼人擅长飞檐走壁之能,放眼周围,屋舍何其多也!东、西、北三个方向,教人去哪里寻他的踪迹!”花玉倚闻言,立时在脑海里闪现出昨夜在城西无意间碰到了那个神秘的人,不正是携有一物么!若非那两位奇怪的女子相救,恐怕自己早就见不到今天的太阳了。忽地全身打了个机灵,猛然说道:“大哥,小弟可能知道了,咱们往城西方向一路搜去吧!我想必有斩获。”刘长庚狐疑地看着花玉倚,双眼光芒闪烁不定,沉声问道:“花兄弟,你昨晚到底去哪里了?”花玉倚见他有不信之色,便简要地谈了昨夜别过宋虎之后所发生的事情,只是于二女相救的细节并未告诉刘长庚。
刘长庚听罢,竟然怒形于色,难以自持,说道:“宋虎又去见那贱人去了,他骗得我好苦!”花玉倚惊诧地说道:“大哥说的是谁呀?”刘长庚怒气未消,“哼”声道:“还不是那个‘百花楼’的名叫之花的女人。”花玉倚听到‘蝴蝶’之名,立即联想到宋虎曾经酒后的口中一直在念着这个女人的名字,不禁“啊!”的一声叫了出来,暗道:“宋虎甚至在梦里也念念不忘的女子竟是青楼妓女!”刘长庚问道:“你也听说过这个当红妓女么?”花玉倚脸红道:“是那晚宋大哥自己说的。哎!大哥,他们之间有什么故事么?”刘长庚叹道:“此事说来话长,前些年,‘百花楼’来了个飞花的女子,艺名为玉蝴蝶,听人说她才艺无双,貌似天仙,一来便摘得了襄阳城最大的妓院的头等金钗。宋兄弟恰在那女人到襄阳的头天见过她一面,从此就被其着了迷,蒙了心窍,心甘情愿地要为其赎身。然而赎身费何其多也!他小小的捕快能拿出千两银子么?这还罢了,那女人听后不但不领情,还教人把宋兄弟叫到面前,骂了个血口喷头,说什么自己虽是沦落风尘之人,但怎么说也是个才色双全的女人,一个捕快,五大三粗,自己也不照照镜子!还大骂男人个个都是薄情寡恩之辈,教宋兄弟还是死了这条心吧!可叹宋兄弟一片痴心,默默守了她多年,积蓄花光不说,终身大事也给耽误了!”说罢,连连摇头,不胜感慨。
花玉倚亦叹了口气,忽然内心深处多了几分对宋虎的敬意,暗暗拿自己和人家比较:宋虎敢爱敢恨,我花玉倚却对爱者不敢言,感情上一遇挫折即灰心起来,背着人伤心流泪,人前还要强装笑颜,可笑花玉倚,可叹花玉倚!
刘长庚问道:“花兄弟,你怎么了?”花玉倚忙道:“大哥为何不劝劝宋大哥呢?”刘长庚冷笑道:“他那人的脾气就是一头骡子,认了死理,八匹马也休想拉得回来。好了,宋虎的事以后再说,咱们言归正传,依你所指,贼人很可能就藏在城西的百花楼左右,那里是出了名的富翁所在,都是轻易得罪不起的主,咱二人得先换了这裳官服,到那里先踩踩盘子再说了。依你所言,对方防范甚严,咱们可要从长计议。”花玉倚说道:“大哥所言甚是。”当下二人退回陈家,安抚了一下陈员外夫妻,便率众返回了知府衙门。
冯大人听完刘长庚的禀报后,沉思良久,肃然说道:“尔等务必妥善处理好此案,不可打草惊蛇,吓跑了贼人是小,害了陈小姐是大;也轻易惹不得那些富豪们,或许贼人只身隐匿于那里也未可知。”刘长庚说道:“大人放心,属下知道该怎么做了。”冯大人抚须笑道:“刘捕头,本案就全靠你了,本官在信阳任知县时,就听说过你的侦破本领了,好好干吧!案结后,本官必有重赏。”刘长庚领着几名手下连忙起身,同声说道:“不需大人烦忧,卑职必然全力以赴,以报大人栽培之意。”冯大人亦站起来,笑道:“好,那本大人就盼尔等早报凯歌,到时论功行赏,朝庭上本大人自有话说。”
傍晚,宋虎敲开刘长庚的房间,一屁股便坐在椅子上,挥着袖子狠劲地煽着风,他头额上的汗珠汩汩直流,衣裳早就湿透了。这时一人捧着一杯清凉的茶水送到宋虎的面前,宋虎看也没看,端起就扬脖喝干了,连茶叶都险些让他吃进肚子里去,宋虎一声“苦也!”重重把茶杯放在几案上,一边吐着嘴里的茶叶,一边翻眼去瞧端茶者,不料见到的竟是花玉倚,惊愕地张着嘴好半天没有合上。花玉倚朝他友好地笑了笑。
刘长庚笑道:“我们正要出去一趟,回来再与你说话。”宋虎这才瞧清二人身着打扮都是寻常百姓的衣裳,诧异地问道:“你们?”花玉倚调皮地向他眨了一下眼睛。刘长庚装作没有听见似的,弹了弹衣上灰尘,说道:“这衣裳好久没有穿了,哎!时辰不早了,花兄弟,我们快走吧!”说罢,二人就急忙往外走。
“等等。”宋虎怒道:“你们是不是去踩盘子?刘大哥,你也太不仗义了。”刘长庚皱眉问道:“我如何不讲义气了?”宋虎一脸的横肉颤动着,喝道:“踩盘子怎么说也得带上兄弟我呀!偏偏领着这个嘴上无毛的小子,如何不教人气恼!”刘长庚忙捂住他的嘴,小声说道:“兄弟,小心隔墙有耳,枉送了我等性命。”宋虎挣扎着嚷着要去,花玉倚心中笑宋虎憨厚,也劝刘长庚。刘长庚拿宋虎没法,又恐他乱叫泄露了机密,只好叹道:“好,咱兄弟三个今晚夜闯百花街,是生是死,都在一起吧!”宋虎惊得目瞪口呆。
夜色浓浓,江岸灯火阑珊,游人三三两两,迎着和煦的晚风,漫步在绿荫小道上。刘长庚、宋虎、花玉倚三人扮成普通百姓在那条襄阳城著名的百花街不住徘徊着。凭着花玉倚和宋虎两人合力的回忆,最终三人选定目标是一座比城东陈家更为开阔的大院。三人找了一处僻静无人的死角,宋虎首先惊道:“是钱大财主钱伯仲的家,这、这不会吧!”刘长庚沉着地说道:“宁信其有,不信其无。难道你们二人的回忆有误么?”宋虎与花玉倚相望一眼,都是摇头。刘长庚说道:“那就是了,按花兄弟所言,那个大院里高手甚多,我等不得不小心行事。”花玉倚点头说道:“昨晚我穿着官服,被人偷袭,吃了一掌,如果没有贵人相救,恐怕早命丧贼手,可见贼人中不乏武功高手在内的。”宋虎不无担心地说道:“如此不是已使对方起了疑心,加倍防范了么!”花玉倚思索道:“按理,我中的那一掌,是足以毙命的,后来虽被人舍命抢走,但以那贼人的思维来看,怎么也是凶多吉少。以兄弟度量,他们当比别日戒严得多,但也不会就如临大敌一般,所以咱们夜探钱府,还是有五成胜算的。”
“五成!”宋虎吃了一惊。刘长庚却说道:“就是一成没有也要去的,若能早些把陈小姐救出火海,那是再好没有的事情了。”宋虎一听,胆气便壮,轻喝道:“好,既然如此,管他是龙潭虎穴,就是他奶奶的阎王殿,咱哥三也要走他一遭。,看他们能有甚能耐留得住咱们。”刘长庚和花玉倚都失声笑了起来。
三个都拿了刘长庚事先准备好的黑巾蒙了脸,宋虎和花玉倚就要走,刘长庚忙叫住二人,轻声责怪他们:“这般冒然闯入,依然避不开人家的眼线。”宋虎恼道:“本来咱们是兵,今番委屈做了贼,还想怎的?”刘长庚“哼”声道:“要想活着命走出来,就得依此行事。”花玉倚忙问:“计将安出?”刘长庚低声与二人说了。话一说完,宋虎便嚷道:“如何叫我去调虎离山?却让这小子乘虚而入。”刘长庚怒道:“花兄弟武功远在你我之上,你能够轻松翻过那堵高达一丈二的墙么?”宋虎瞪着双眼,耷下了头,嘟咕道:“也不见得他就比我高到哪里去的。”刘长庚不理他,只对花玉倚嘱咐道:“你听到呼喝声后,便可潜入钱府,我等宋兄弟安全退下后,便来找你,切记,以蟋蟀声为号。”花玉倚镇重地点了点头。
宋虎转身先走,刘长庚赶上前,轻声说道:“虎弟,你万不可恋战才是。”宋虎含糊地答应道:“我知道了。”当下,三人便依计行事起来。花玉倚独自猫在阴暗处,竖起耳朵倾听着外面的声音。半响,忽然听到外面一阵叱喝声,紧接着便是一片短兵交接的乒乓声,显然宋虎已与对方交上了手。抬眼去看,几条黑影从墙内窜了出来,直奔宋虎那边而去了。花玉倚暗暗窃喜,以为声东击西之计得逞,待打斗渐行渐远时,花玉倚急忙转过墙角,翻身上了钱府的墙头,这回加倍了小心,脚尖恰好着在两根铃铛线之间。饶是花玉倚并没有碰到铃铛,仍然头额冒出了冷汗,暗赞侥幸,当下不敢迟疑,二指夹着一块小石子轻轻掷了下去,先来个“投石问路”。石子掉落到院中,良久没有动静,花玉倚瞧瞧下方却是无人防守,身影一闪,便往钱府大院飘然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