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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2.1 皇子有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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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宫中皇帝的书房里，灯火通明。
上首坐着穿着常服的年轻帝王，一边伏在案桌上，埋头批阅着成堆的奏折，一边时不时的抬头。
书房的墙壁上挂着三五幅书画，地板上铺着厚厚一层毛毯。中央的熏炉中点着龙涎香，上首放着一张御案和龙椅，几排书架紧贴着墙壁放置。
仔细一瞧，堂堂皇帝的书房，竟是如此空旷！
“咚！”
不过是一声短促轻微的闷响，却是让皇帝紧张地一下子分出心神抬头看去。
只见小小的一只黄团子趴在地毯上，似乎是摔蒙了，一动也不动。
“三殿下！”唬得侍立在旁的太监总管李怀安心一抖，赶忙上前将小皇子抱起。
小皇子站起后，鼻翼动了动……“阿嚏！”
他揉了揉鼻子，打完一个响亮的喷嚏之后，伸出小手不耐烦的推了推李怀安。
确定小皇子没磕着什么地方后，李怀安用衣袖擦了擦额头的虚汗，无奈的放下了小皇子。
小黄团子又继续摇摇晃晃的走着。
奇怪的是他双目无神，与其他孩童不同。
李怀安还是忍不住说了不知多少遍的话，“小祖宗诶，您慢点儿！”他看皇帝摆了摆手，就又躬身退回了角落里。
皇帝倒是想让小儿子停下歇一歇，奈何他虽人小，脾气却是个倔的，跌了也不哭，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偏不许别人违了他的意。
“时候不早了，带三皇子回寝宫歇息吧。”皇帝看着面前堆成小山的奏折，有些疲惫的揉了揉眉心。
长夜漫漫，还不知要批改到几时呢。
小皇子被奶娘突然抱起，瞬间的失重感让他懵了懵，随即哇哇大哭，挣扎着脱离怀抱。
奶娘急的一边小声劝哄，一边就要抱紧三皇子离开。
谁知三皇子不知哪儿来的劲儿，小胳膊一推，小短腿使劲一踹，竟差点令奶娘手一松，险些摔在地上！
奶娘吓得面色惨白，不敢再强抱着的三皇子，只好顺着他的意，将他放下。
李怀安看见皇帝皱紧了眉，赶忙呵斥道：“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还不退下！”
奶娘心中顿时松了口气，低着头行完礼，就匆匆退下，速度比兔子还快。
皇上听着三皇子的嚎哭，心里烦躁更甚，沉声斥道：“不许哭了！”
哭嚎声戛然而止。
帝王乃九五之尊，周身气势威严慑人，平日里一声怒吼，连朝廷百官都战战兢兢，况一幼童乎？
皇帝刚吼完就隐隐有些后悔，不会吓傻了吧？
谁知三皇子非但没有被吓傻，反而拖着小短腿连走带跑地到了皇帝身边，用小手揪着他的衣摆。
“父皇，抱抱！”
皇帝顿时哭笑不得，他妥协似的抱起三皇子，“罢了罢了，朕陪着你一起睡！”
他看着三皇子毫不客气的在怀里调整睡姿，又气又笑，“哪儿来的臭脾气？”
三皇子打了个哈切，咂咂嘴，不理他，自顾自的闭上了眼睛。
皇帝也不恼，乐颠颠的抱着三皇子去就寝。
‘还不是被您惯得？’李怀安不禁暗暗腹诽了一句。
三皇子自幼便是住在皇帝的乾清宫，照料起居均是不假于人手，由皇帝亲自抚养。
皇子中能有这般待遇的，还是正宫所出的嫡子——二皇子邵嘉明。
当今大楚皇帝最宠的儿子，当属二皇子邵嘉明和三皇子邵嘉泽。
二皇子是正宫所出的嫡子，自然被皇帝予以厚望。而三皇子却是天生眼疾，不能视物。
按理说来，历朝历代有缺陷的皇子，要不是被皇帝厌弃，要不就是过得平平淡淡。
怎生出了个受宠程度堪比嫡子的邵嘉泽？
这还要从三皇子邵嘉泽早已仙逝的母妃——丽妃说起。
据说丽妃当年因形貌昳丽，宠冠六宫，性子张扬，无人能与之争锋，盛极一时。
真真是烈火烹油，鲜花着锦之盛！
可正因如此，暗地里不知有多少妃嫔恨的牙痒痒。
丽妃成了众矢之的，皇上不可能不知道，但他却并没有放在心上。
有皇帝护着，谁敢动她？谁能动她？
自负向来是帝王的通病。
丽妃有孕之后，皇帝恨不得日夜陪伴，宫殿的奴才都是仔细挑选的，里三层外三层，围得跟个铁桶似的，水泄不通！
即使这样，也还是让有心人钻了空子，神不知鬼不觉的朝丽妃下了毒，导致她最后关头难产。
天可怜见，让丽妃拼死生下了一个小皇子，谁知幸存的小皇子却是因为胎中带毒而天生目盲。
皇帝乍闻丽妃逝世，本就心痛如绞，又听得小皇子天生目盲，更是内疚非常。哪里还忍得住，顿时力排众议，决心要亲自抚养小皇子，唯恐这幸存的一个，也被吃人的后宫吞得渣都不剩。
李怀安想起那个明艳逼人的丽妃，不禁叹了口气。
若是丽妃尚还在世，若是三皇子身体健全……
也许是注定没那个福分吧。
三皇子虽然住在乾清宫，却不可能和皇帝睡在一间。以往邵嘉泽总会闹腾着，非要皇帝抱着哄着才能乖乖睡觉。可是今日却是一反常态，乖巧的好似换了个人。
“明天要早早起来。”邵嘉泽奶声奶气的说道，“见二哥！”
二皇子邵嘉明比邵嘉泽大了五岁，和邵嘉泽同吃同住了一年，是以虽然邵嘉明去年便搬出了乾清宫，邵嘉泽同他的感情仍是无比亲厚。
况且二皇子邵嘉明除去每日给皇帝的请安，有空时也时常来看他。
“想你二哥了？也是，他最近功课繁忙，是有好些时候不曾来陪你了。”皇帝捏了捏小包子的脸颊，有心逗他，“可明日早晨你起得来么？”
邵嘉泽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一天有大半天都在睡觉，其余时间便是吃喝拉撒玩，有时困意来了，连玩也不玩，嗜睡的很。
他闻言小脸便是一皱，“父皇早点叫我，一定起得来！”
皇帝被幼童沉重的语气惹得发笑，不禁好奇道：“什么事情这么重要，非要明早就要跟你二哥说？”
邵嘉泽却是不理他了，咕噜往被子里一钻，闷声说道：“我要睡了。”
次日一早，二皇子邵嘉明来请安的时候，皇帝果真将邵嘉泽给喊醒了。
“二哥！”邵嘉泽站在原地张开双臂。
邵嘉明赶忙走过去抱一抱，诧异问道：“三弟今日怎么起的这么早？”
皇帝指着邵嘉泽满脸朦胧的睡意，说道：“好些日子没见着你了，特地等你呢！”说着便让他们抱成团的兄弟二人滚到别处“叙叙旧”。
这语气怎么听着有点酸呢？
两个孩子都是皇帝一把屎一把尿、含辛茹苦给拉扯大的，两人偏都喜欢粘着对方，如今还有了“小秘密”，比他这个当父皇的更亲近。
可怜的皇帝连吃醋都不知该吃谁的醋。
邵嘉明小心地牵着邵嘉泽的手，走到内室，问：“怎么了？”
“二哥你看！”邵嘉泽挣脱开小手，慢慢绕着房间走了一圈。
邵嘉明睁大了眼睛。
邵嘉泽越走越快，有时候甚至还像兔子一样蹦蹦跳跳起来，绕了几圈之后，丝毫没有碰到桌椅和跌倒过。
“二哥，我也和四弟一样会走了！”他炫耀似的说着，一双空洞的眼睛望着邵嘉明。
“你都记下来了？”
“这乾清宫的每一处地方我都记下来啦！”说着，邵嘉泽便迫不及待的拉着邵嘉明在乾清宫里到处转了一转。
这次是邵嘉泽牵着邵嘉明的手。
邵嘉泽的手很小，只能包住邵嘉明四根小指头，然后紧紧攥住。
邵嘉明迁就着指间的柔软，说不清心中是什么感受。
四皇子与邵嘉泽同岁，只是小了几个月。许是邵嘉泽目盲的缘故，快到两岁走路都还是摇摇晃晃的，而四皇子早在半年前就能不用人扶着走了。
邵嘉明也只是见过四弟会走路后，无意中跟邵嘉泽说了一句，没想到短短时日，他竟能做到如此地步。
这得练了多久，吃了多少苦头啊！
“母后。”
“今日怎来的这般晚？”榻上端坐着的贵妇人看似责问实则关心道。
“母后，儿臣去父皇那儿请安的时候，顺便陪了陪三弟。”邵嘉明如实回道。
皇后顿了顿，接过贴身侍女的奉上的茶盏，慢慢抿了一口，才继续问道：“嘉泽怎么样了？”
“长高了，还会走了，不用人扶。”他心里又酸又涩，难受的很，忍不住跟皇后说了刚才的事。
“他居然能将乾清宫的路记得清清楚楚，路走的稳稳当当，半点不用人扶！”邵嘉明一想到三弟背后付出的辛苦，又是钦佩又是心疼。
“儿臣不该跟他说四弟的事儿的。”邵嘉明不由得懊恼自责道。
“到底是丽妃的孩子，一样的要强。”皇后恍惚了一瞬，回过神来劝解道：“不怪你，便是你不说，他也会知道的。”
邵嘉明还隐约记得丽妃，经常和母后在一起，每次遇见他总要给几个糖，害得他嘴馋多吃了许多，有了蛀牙。
“他没了母妃，又有眼疾，闲暇时多去陪陪他吧。” 皇后叹了口气，“这性子，总是会多吃些苦头的。”
不是别人会给他苦头吃，而是邵嘉泽自己自讨苦吃。
“儿臣晓得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