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2 不输于人【捉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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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嘉泽本是由皇帝启蒙的，有时国事太过繁忙，二皇子邵嘉明也会带着邵嘉泽学，邵嘉明比邵嘉泽大五岁，平日里功课也做得极好，教一个三岁孩童绰绰有余，因此皇帝也干脆将教导邵嘉泽启蒙的事放心的交给了邵嘉明，一来省了不少事，二来也能培养兄弟二人的感情。
不过这不代表皇帝放手不管邵嘉泽的功课，相反，他时常抽查三子的功课，若是稍有不对，不光是罚邵嘉泽，连邵嘉明也会一块罚了。
刚开始邵嘉泽知道二哥和自己一起受罚时被吓懵了，从此以后再也不敢偷懒走神，读书比以往勤奋认真数倍。他不怕自己受罚，怕的是连累一直对他好的二哥同他一起受罚。
邵嘉明倒很有兄长的气度，被连累了也不会心生不满，反而还安慰心怀愧疚的三弟。在他看来，父皇着实是对三弟太过严苛了，且不说三弟目盲，如今三弟还小，连尚书房也要等两年才进，这才是启蒙，哪里要功课这么重？便是他自己在三弟这个年龄时，父皇对他的要求也没这么严。
“父皇，三弟尚还年幼……”邵嘉明看着大热天还在高声背诵的邵嘉泽，不禁向皇帝求了情。
“你也认为朕对泽儿太过严厉了？”皇帝瞧着邵嘉明，实际上不管是得知此事的皇后还是看着邵嘉泽长大的李怀安，都委婉地和皇帝提过此事。
邵嘉明抿了抿唇，看着邵明泽累得汗流浃背的样子，终是忍不住问道：“儿臣只是不明白，当年儿臣启蒙之时父皇虽严厉却也不至于此，为何父皇对三弟要求如此之高？”
“父皇问你，若是父皇对你四弟这样，你还会为他求情吗？”
邵嘉明沉默了一下，“……可是三弟他目不能视，本就比旁人更为艰难。”
“可正是因为你三弟目不能视，所以父皇对他的要求才要更高！他以后要学的东西，也必将比你们更多！”皇帝面容冷硬，将手负在身后，说，“ 玉不琢不成器，朕不能因为泽儿有眼疾就纵容宠溺他，更何况泽儿性子本就要强，若今时朕因他目盲对他要求宽松以至于功课不如其他兄弟，他日明事理后定会怨朕，对自己会比如今朕对他更加严苛。既如此，倒不如一开始就当他同其他皇子一样，你和其他兄弟受得了苦，怎的他就受不得？”
邵嘉明突然想起邵嘉泽为了和四弟一样会自己走路，走遍了乾清宫的每一个地方，不知练了多少次，才像正常人一样步履稳健，没有撞到任何东西。这样刚烈要强的性子，当真是如父皇所说，半点都不能输于人的。
皇帝突然叹了口气，“朕能护着他一时，却不能护他一世。以后的路，终归是要他自己走的。”
邵嘉泽已经背完了《百家姓》和《三字经》，如今正坐在背新教的《幼学琼林》。
“混沌初开，乾坤始奠。
气之轻清上浮者为天，气之重浊下凝者为地。
日月五星，谓之七政；天地与人，谓之三才。
日为众阳之宗，月乃太阴之象。
虹名螮蝀，乃天地之淫气；月里蟾蜍是月魄之精光……”
邵嘉泽背着背着突然停了下来。
“怎么了？”皇帝问道，难道是忘记了？
邵嘉泽低着头，小声问道：“父皇，日月是什么样子？”
皇帝愣了愣，眼眶突然一酸。
“白昼司光之日为太阳，夜晚司光之月为太阴。”邵嘉明用简单直白的话告诉三弟，“太阳是圆的，照在身上很热，太阴只有月中之时是圆的。太阳又称金乌、赤乌，顾名思义，通体呈赤色和金色……”
邵嘉明突然顿住，因为他此刻才反应过来，邵嘉泽是先天目盲，根本理解不了颜色的差别，或许他唯一知道的颜色就是黑色。
“浑天如鸡子，天体圆如弹丸，地如鸡中黄，孤居于内，天大而地小。天表里有水，天之包地，犹壳之裹黄。天地各乘气而立，载水而浮。”皇帝突然说道， “积阳之热气生火，火气之精者为日；积阴之寒气为水，水气之精者为月。日月之淫为精者为星辰。”
“摸不到吗？”邵嘉泽皱着小脸，他目不能视，自幼便是靠其他感知来认识东西的。
“日月在天，谁都摸不到。”皇帝也皱着眉，只得安慰道，“待日后你长大些便懂了。”
后来邵嘉泽还专门找御膳房要了几颗鸡蛋，用于观察钻研，当然，最后都进了他的肚子里去了。
翌日早朝下后，皇帝沉着一张脸，怒气冲冲的走近书房，拂袖扔下一份奏折。
“什么于理不合，御史台的人闲得连别人的家事都要管一管了吗？！”
“皇上息怒。”李怀安拾起地上散落的奏章，一眼便瞄到了“三皇子”这三个字，顿时心中便已了然。
平民百姓的家事自是无人管，可帝王的家事，已不能算是家事，那是天下大事！
“说起来，泽儿也快到进尚书房的年龄了。”皇帝突然说道。
到底算是看着长大的孩子，李怀安一愣，犹豫着说：“可三皇子现在，连字都还没认全……”
皇家的孩子，大多五六岁就可进尚书房读书了，邵嘉泽现在五岁了，按理说离进尚书房的日子也不远了。可邵嘉泽如今还不会写字，不仅不会写，连字都还没能认全。以往他读书，都是别人读一句，他跟着读一句，与其说是读书，不如说是听完了记住了再背出来。可到了尚书房，不仅要背诵，还要练大字、写文章的，不会写不认识字怎么能行？
不会写倒还在其次，毕竟五六岁的孩童写字如涂鸦，便是会写也是不能看的。但不认识字就麻烦了，毕竟到了尚书房，就算老师一句一句的教，可架不住内容多啊，邵嘉泽又不是过耳不忘的天才，总是不会全部记住的。
于是皇帝专门为了邵嘉泽用浓厚的笔墨写了几张大字，引导他按着笔顺抚摸感受着指腹下凹凸的墨迹，虽然这样“读书”很慢，但与常人却也是无甚区别。
皇帝想起三子摸着笔墨浓厚的大字认字的样子，摇头笑叹，“也是，再等些时日罢，等他进了尚书房朕就能放心了。”
若说后宫中有什么地方能令皇帝安心，除了皇帝的宫殿，便只有尚书房和皇子所，那是后宫妃嫔决计不能伸手的地方。
皇子到了年龄便要进尚书房读书，读书后的住所也不再是其母妃的东西六宫，而是要搬到御花园的东西两侧，称为“东西五所”。
这既是为了让皇子专心读书，也是为了培养兄弟之间的感情。
过了一年，待邵嘉泽六岁过后，就算皇帝再不舍，为了不真的耽误三子的学习，还是忍痛让邵嘉泽搬离了乾清宫，住进东西五所，入了尚书房。
和他一起进尚书房的，还有四皇子邵嘉清。
邵嘉泽为此紧张兴奋的前一夜很晚才睡，他老早就想和二哥一起读书了！
天刚蒙蒙亮，他跟着贴身内侍的脚步声慢慢走着，旁边一道走着的还有四皇子邵嘉清和他的贴身内侍。
同样是皇子的贴身内侍，却截然不同，或者说，皇宫里的太监，只有服侍三皇子的，才和其他太监截然不同，一眼就能看出。
四皇子的内侍微低着头落后邵嘉清一步，目不斜视的紧跟着，脚步声几不可闻；而三皇子的内侍则走在邵嘉泽的前一步，时不时地偏头看着三皇子，脚步又缓又重。
若是邵嘉泽的内侍伺候的是寻常人，早就被治了大不敬的罪。可他服侍的是三皇子——目不能视的三皇子，所以就必须得这样服侍着。
邵嘉泽看不见，又不认得路，所以得听着前面人的脚步声走着，而前面的人也得时时刻刻看着二皇子，生怕他一个趔趄摔着了。若是服侍邵嘉泽的人，也和宫里其他太监宫女一样走路声音轻得几不可闻，那才叫邵嘉泽苦恼呢。
邵嘉泽和邵嘉清刚到尚书房，还没抬脚进去，就听见了里面传来的朗朗读书声。
邵嘉泽动了动耳朵，听到了四个人的声音。其中两个是大哥和二哥，那另外两个人是谁？听着声音和大哥二哥的年纪一般大。老师还没来，按理说尚书房里应该只有大哥和二哥两个人才对。这两个难道是父皇从外面接回来的私生子？邵嘉泽一边走，一边天马行空的想着。
进了尚书房，邵嘉泽就对着邵嘉明的方向喊道：“二哥！”
“三弟！”二皇子邵嘉明见三弟来了，立刻放下手中的书，走过去接他，牵着邵嘉泽的手，引他到位子上坐下。
“大哥、二哥早。”邵嘉清也随后走来。
“四弟早。”邵嘉明温和的回了一句。
而大皇子邵嘉祥则冷淡的颔首回应，随即又想起邵嘉泽看不见，便勉为其难的开口回了一句“三弟四弟早”，然后就继续读书没有再理他们。其实他心中还是有几分惊讶的，他本以为父皇会请老师单独教目盲的邵嘉泽，没想到是扔进尚书房，和其他皇子一起读书。
“莫管他，你们大哥的脾性一向这样。”邵嘉明皱了皱眉，随即对三弟四弟安抚道。
邵嘉泽心中并无不豫，大哥的性子一向傲得很，除了二哥和父皇，谁都不放在眼里。倒是今日居然能得他一声招呼，实在出乎意料。
“三殿下、四殿下早。”旁边的两个少年起身行礼道。
不等邵嘉泽和邵嘉清问，邵嘉明就为他们介绍起来，“这位是大哥的伴读，左相家的嫡长孙，章绍祺。这位是我的伴读，右相家的嫡幼孙，祁明钰。”
两人又分别行了一礼。
邵嘉泽忽然问道：“二哥，你们都有伴读，为什么我和四弟没有？”
不会是父皇忘了吧？
“别急，过段时间父皇肯定为你们挑选伴读。”邵嘉明安慰道。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2.2 不输于人【捉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