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2.6 真心假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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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王让人收拾了一地的残骸，便令侍从都退了下去。
邵斌朝服还未来得及换下，长袖中芙蓉斋的糕点还冒着热气，他望着尚有余温却半点未动的早膳神色莫名。
瘦高的身影走近，看到地上撒的药渍，目光一顿，“三皇子不肯喝药？”
他的声音低沉嘶哑，像破旧窗纸被风吹的呜呜作响。
“应先生都看见了？”
邵斌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应先生道：“不愧是皇子，小小年纪就有了如此威仪。”
“那不是威仪，是戾气。”邵斌勾唇。
“……那药？”
“不过是小孩脾气，闹会儿别扭，先生不必担心。”
皇宫里的皇上也同样说了这句话。
“小孩子脾气。”他道：“你就这么负气离了齐王府？”
“那是你齐皇叔好不容易才找到的神医，
“明个儿下了朝去向你皇叔赔礼。”
皇帝看着邵嘉泽一声不吭的退下，头痛的揉了揉眉心。
李怀安见状上前宽慰道：“三皇子到底年纪还小，陛下不必烦心。”
皇帝摆了摆手，叹道：“他这是在跟朕赌气。”
“息怒息怒！你们除了会说息怒还会说什么！”这是邵嘉泽在寝宫第一次发这么大的火，殿内的奴才都跪伏在地吓得噤声。
就在沉默将他的怒气再次酝酿的时候，一个清淡温雅的声音抚平了邵嘉泽激烈的情绪。
“殿下何故发火？”
邵嘉泽紧绷的脸霎时缓和了下来，却还是不悦道：“你知道孤昨夜宴后去哪吗？”
“听说齐王与您相谈甚欢，后邀您在齐王府留宿一晚。”
“胡说八道！”邵嘉泽咬牙切齿，“我是被齐王拐走的！父皇居然瞒着我和齐王串通一气！”
昨夜若是没有父皇事先嘱咐，宫门口的羽林卫怎会放他出宫？齐王也没有胆大包天到没有皇帝的准许就拐走他的儿子。
若只是在齐王府借宿一晚也就罢了，偏偏目的实为诱哄他喝那个苦兮兮的药，想必齐王乘他熟睡时让人偷偷把过脉了！
好一个热心的齐皇叔！
“齐王为何要将您留宿在王府中？”
“父皇说，齐王在漠北偶然寻得一神医，于眼疾一道颇有些心得成就。但这神医有个怪癖，不喜奔赴病人家中，于是便和齐王一起框我去齐王府就诊，今早刚起来就是一碗汤药，气的我现在连都没用膳！”
邵嘉泽跟前得宠的小德子赶忙道：“小的这就去御膳房弄些殿下爱吃的东西。”
说罢又使了个眼色让底下跪着的人都跟着他退下，轻轻阖上门，留下殿内的二人。
小德子带着一群太监宫女走了一大段路，才有人感激道：“这次多亏了德哥找来了苏七公子。”
“没错没错，苏七公子一来殿下就消了气！”
有耳目灵通的便道：“听说苏七公子善习佛法，沐浴的一身慈悲淡泊的佛性，谁能在苏七公子面前生的气起来？”
“说的也是，”有人羡慕道：“也不知苏七公子怎么就投了殿下的缘，明明苏七公子的容貌……”
“你这榆木脑袋，难道就不曾发现苏七公子说话很是悦耳吗？”
“都瞎嚼什么舌根！”小德子咳了咳几声，道：“你们散了吧，该干什么干什么去，留二三个人与我去御膳房就行了。”
苏七公子是苏大学士第七子苏沐笙，小时因体弱寄养在寺庙，耳濡目染下精通佛法，性情温和。但几年前因为一次偶然的大火被烧毁了半边容貌，受人夸赞的少儿郎自此深居简出，但除了带上了半边脸的面具，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改变。
他因容貌被毁而断绝科举之路，断送锦绣前程，却又因遇上个眼盲的三皇子而峰回路转、柳暗花明。
何其不幸，又何其有幸。
苏沐笙问道：“既然是要带殿下去就医，直说就是，为何框您？”
邵嘉泽绷紧了脸不说话。
苏沐笙比邵嘉泽大上两岁，说句大不敬的话，苏沐笙看他就像看待弟弟一样。
他看着沉默不语的殿下，声音愈发轻柔舒缓，“殿下可是讳疾忌医？”
“非是吾，是父皇。”邵嘉泽微微偏过头，声音像是闷在鼻子里，“从小到大，父皇给我找遍了天下的神医，可终是无用功。我一出生就有眼疾，早就习惯了，治不了便算了。可父皇却在意得很，我事事争强好胜，平日里起居也与常人无异，便是想让他放心宽心。但我越努力越优秀，父皇就越愧疚。”
“大夫每次对父皇摇头，都是在他心里割上一刀。”邵嘉泽对苏沐笙弯了弯嘴角，“沐笙，我的眼疾是永远不会好的。”
他不是心灰意冷，也没有自暴自弃。
但只有这样不抱任何的希望，才不会被绝望折磨。
如果说能让邵嘉泽怀有期望的，也就只有“系统”这个非常理的存在。
他缓慢而笃定的说着。
“我讨厌做无用功，很烦。”
这样任性的话从跟随的主君口中说出，苏沐笙非但没有感到失望，谏言劝说，反而纵容道：“沐笙愿为殿下的双眼。”
次日下朝后，邵嘉泽跟齐王道了声歉，就在邵嘉泽想回绝齐皇叔的药方时，许久不曾出现的系统又突然冒了出来。
[叮——，检测到重要物品，请宿主接受。]
邵嘉泽指尖及不可见的一顿，垂眸道：“谢皇叔。”
邵斌低头看着身量不足他大腿的孩童，缓声道：“每月初到本王府上更换方子。”
皇家的人似乎都不会用商量的语气，天生的独裁者。
“……好。”邵嘉泽点了点头，他并不排斥齐王，甚至因着那血缘关系还有些亲近之意。
况且，他如今的心神还在系统身上，现下只想送走齐王，快点回寝宫。
“嘉泽是否还在怪皇叔？”
“怎会？”邵嘉泽一愣，无神的眼眸抬头“看”去。
“本王看嘉泽今日沉默许多，还以为你心中仍有不快。”
“皇叔多虑了，昨日是嘉泽任性，在皇叔家乱发了一通脾气，皇叔不怪嘉泽就好。”邵嘉泽善解人意极了，和昨日戾气丛生的模样判若两人，“皇叔为侄儿不辞辛劳寻到神医，嘉泽还未谢过皇叔呢。”
“都是一家人，不必言谢。”
邵嘉泽笑了笑，他虽不知齐皇叔为何会辛苦替他寻到神医，但不管那神医开的方子有没有用，他确确实实承了人情。
邵斌停下步子，沉吟许久才问道：“嘉泽……为何抗拒吃药？”
“皇叔这话问的，谁会喜欢吃药呢？”邵嘉泽脸上还带着笑意，“嘉泽自打出了娘胎便日日不离汤药，好不容易不喝了，没成想到了皇叔府上还要喝，惊愕之下摔了药碗，嘉泽向皇叔赔个不是。”
“你这孩子，本王还在乎那药碗不成？”
“不瞒皇叔，嘉泽已对眼疾之事心灰意冷，这些年来看过不知看过多少太医、郎中和术士，甚至求佛拜庙，皆无一丝好转。与其白费精力，还不如就此失明一生，总也是习惯了。”
“胡说什么，你信皇叔，这个神医确有些本事，就算不能根治，皇叔和你父皇再给你找，本王倒不信这天大地大竟无一人能治好你！”
真心也好，假意也罢，这齐王果真有些本事。若他真是个六岁小儿，怕真得是感激不尽，日后更加亲近齐皇叔了。
[你……，你想起来什么了？]系统都惊得结巴了。
“你说呢？”邵嘉泽好整以暇的反问道。
[……请宿主不要再说笑了。] 系统终于反应了过来。
“本皇子的错觉吗，你好像变聪明了不少。”邵嘉泽问，“这大半年你去哪儿了？”
[本系统还在宿主的身体里，因为要节省能量所以自动进入休眠状态。]
又骗人！
邵嘉泽不动声色的问道：“那不过一年你怎么又醒了？”
[本系统检测到了重要人物。]
“你是说齐皇叔？”邵嘉泽算了算这段时间接触到的人，也就只有齐王了。
[现已开启主线任务：成皇之路。]
邵嘉泽脸色晦暗不明，轻轻问道：“我一个盲人如何能当上九五之尊？”
系统以为他动了心，立即道：[宿主不必担心，除主线任务外还有很多支线任务及隐藏任务，只要宿主积极做任务，积攒足够的能量后，系统就能治好宿主的眼睛。]
“那本皇子怎样才能坐上那个位置呢？”他饶有兴致的问道。
[宿主有两条路，一是造反，二是先被立为太子，根据难易程度，系统建议宿主选第二条。]
“原来如此，天上怎会掉馅饼呢。”邵嘉泽轻笑，“你还真把本皇子当六岁小孩吗？”
他的脸色铁青，已是盛怒，“居然敢蔑视皇权，教唆本皇子离间父子兄弟之情，行忤逆之事，你放肆！”
且不说二哥是唯一的嫡子，日后定会被父皇立为储君，大哥更是长子。大哥占长，二哥占嫡，德行皆无欠缺，他什么都不占凭什么当太子？凭父皇的宠爱吗？简直可笑！
至于造反之说，更是滑稽可笑，无大义名分，只为野心，是不忠不孝，更为万世青史所唾。
为了治好眼睛搭上性命和名声，他邵嘉泽还没那么傻，也没那份野心。
忘了邵嘉泽是土生土长的封建皇族，系统一阵无语。
事到如今，系统只能干巴巴地威胁道：[别忘了宿主您的眼睛只有本系统才能治好。]
可惜现如今邵嘉泽已不吃它这一套了。
“那可不一定，齐皇叔寻得了一个神医，他能治我的眼疾。”
[不可能！] 系统斩钉截铁地说。
“你知道你之前检测到的重要物品是什么吗？”邵嘉泽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是那个神医给我的药方。”
“你想见他吗？别急，过几日就是十二月了。”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2.6 真心假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