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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2.7 各有心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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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统不是个会体贴顾忌别人感受的人,这个从它在邵嘉泽无论出于何时何地,都无所顾忌地突然出声说话就可看出。
幸亏邵嘉泽早已习惯不动声色的与系统交流。
但若是某一天系统不再聒噪,邵嘉泽反倒觉察到一点蹊跷。
特别是他去齐王府的这天。
齐王向他引见了当天给他开药把脉的神医。
“在下应晋鹏,见过三皇子。”
“应神医不必多礼。”邵嘉泽不着痕迹的蹙了下眉头。
应晋鹏的声音嘶哑,邵嘉泽实在不想与之多话。
好在应晋鹏也不是多话之人。
他例行问询邵嘉泽的身体状况,望闻问切,然后修改了之前的药方。
邵嘉泽不通药理,他直接且毫不留情的问道:“你到底能不能治好我的眼睛?”
“嘉泽……”
“你若不能治好,便不要浪费时间。” 邵嘉泽打断齐王的话,对应晋鹏道。
应晋鹏道:“自是治得,只是不知三皇子能不能等得。”
“多久?”邵嘉泽心一动,“若是能治好,多少时日都能等得。”
“在下保证,五年内必能见效,十年之内三皇子必能见得天日!”
他的语气没有多么高昂,却足够的掷地有声。
“好,我给你十年的时间。”邵嘉泽没说信不信,只收起了药方。
“皇叔,我下午还有课,就不多叨扰了。”他婉拒了邵斌的挽留。
邵嘉泽坐在平稳的马车上,闭目问道:“你已见到了,怎么不说话?”
车内还是一片沉寂,他又道:“你这个精怪竟不如凡人有用,是不是感到羞愧难当?”
“果然宿主没想起来。”系统声音有些古怪,夹杂着滋遛滋遛的电流声。
他皱了皱眉,失策了。
缄默不语的人变成了邵嘉泽,系统本只是诈一诈他,没想到竟猜了个准儿,它道:“宿主可是和他结下了大梁子。”
“什么梁子?”
“宿主抢走了他找了十年的东西。”系统越说越顺,倒也不是骗邵嘉泽,它说的可全都是事实,不过这个事实只有系统知道罢了。
“抢?”邵嘉泽道,“难道我前世是土匪?”
“是骗子,”系统幸灾乐祸道:“各凭本事,他技不如人,让宿主占了先机。”
“哦,那就怪不得我了。”邵嘉泽毫无心理负担,“难怪我看他不像个好人。”
系统无语,没见过骂人还把自己带进去的。
“宿主您眼睛都瞎了,怎么看得出来的?”
“本皇子眼瞎心不瞎,”他颇为自得的道:“用心看比用眼睛看到的东西更为真实,总能戳破皮囊看进内里。”
邵嘉泽说的是真话,除去应晋鹏嘶哑的声音,他身上还有很多地方令邵嘉泽感到不适,甚至于忌惮。
因此系统说的他大半都信了。
邵嘉泽:“那药方有没有问题?”
“没有,他不认识宿主。”系统一点都不担心,它简直要笑出声来,“请宿主按时吃药,争取早日复明。”
有什么比敌人无意中帮了自己更加令人暗爽的?
再一次提起失明的双眼,邵嘉泽问:“都说前世因、今生果,我到底是为什么失明?”
如今有了复明的希望,他倒是没有先前那么急切了。
说来奇怪,他生来就是一个瞎子,却从来没有把自己当成一个瞎子。
邵嘉泽觉得一切本不该这样的,他不知道别人眼中的世界是多么绚丽多彩,但一定不是如他一般入目漆黑一片。
他应该看得到的,他本该看得见的。
本该。
这种感觉就如同他觉得自己不该是六岁一般。
或许这都是前世的事情,而他洒了半碗孟婆汤。
“宿主既然都说了是前世因,自然是前世做的事情导致今生目盲。”系统应付的愈加熟练,它已知晓该如何应对宿主的问题,“宿主前世以眼还眼,可是心甘情愿的很。”
“虽然吃了些苦头,但总体还是赚了。”虽然想想还是很气,但系统已经学会衡量利弊了,也不能违心说白泽当初的决定是错误的。
当初白泽以眼还眼,不仅没有对世界的宠儿谭向阳造成伤害,还带走了让表里相融快要混乱的阴阳的媒介阴阳眼,让世界重新修正秩序。这些举动让刚刚形成意识的世界颇有好感,于是将白泽他们礼送出去,还将此间另一个系统持有者应晋鹏的消息透露给他们。
系统这话可以说是得了便宜还卖乖了。
原本应晋鹏是转生到这个世界,就算是世界都不能察觉到他是外来者,可谁让他耐不住搞了个这么大的动静作死呢。
同样是系统持有者,应晋鹏不仅肆无忌惮的残杀土著,最后还划了世界一刀子直接破开时空屏障跑路,结果被小世界拉进黑名单了。
一想到这里系统就一阵后怕,当初它也是想直接划破时空屏障的,还好宿主没有这样做,不然那个初生的世界意识肯定会记仇的,不知道要添多少麻烦。要知道,他们现在可是在……
“心甘情愿?”邵嘉泽有些惊奇,对前世的自己更加好奇了。
能让他心甘情愿的以眼还眼,莫非……
他恍然大悟:“莫非是我喜欢的人吗?”
“哈?”系统被宿主这句话惊了惊,数据流都紊乱了片刻。
“能让我心甘情愿地以眼还眼的人,难道不是我喜欢的人吗?”
“这、这个,应该是的吧……”系统支支吾吾,它想起宿主上个世界对谭向阳的态度,也有点不确定。
他们这厢说着应晋鹏,殊不知应晋鹏也在说起了他们。
“王爷是否对三皇子太过重视了?”应晋鹏看着齐王提醒道。
三皇子已经回宫,齐王却望着大门还回不过神来。
邵斌眼珠动了一下,转过来面对他。
应晋鹏发现他和三皇子的眼睛非常相像,如果除去三皇子灰蒙蒙的薄雾。
该说什么,不愧是皇家的奇妙遗传基因吗?
“对他,本王再如何重视都是不为过的。”齐王淡淡道。
应晋鹏不解其意,试探道:“王爷若是想留下三皇子,可要加紧动作了。”
“本王自然知道,”齐王警告地看了一眼他:“应先生今日的话太多了。”
邵斌确实是偶然寻得应晋鹏的。
当年他在漠北染上了恶疾,看着就要命不久矣,没想到这个古古怪怪的男子突然出现,治好了他。
齐王问应晋鹏要何赏赐,他说愿跟随齐王左右。
齐王自然是心怀警惕,应晋鹏解释道:“在下科举屡次落榜,已是心灰意冷,如今有幸遇到王爷,能跟在王爷左右乃是莫大的荣幸。”
“难道你就不想要金银美女吗?”
“在下跟了王爷,这些还愁?”应晋鹏嘴角带着神秘的微笑,“再者,在下想跟王爷……共谋大事!”
这次能够回京也是靠着应晋鹏出谋划策。
应晋鹏是他的医师、幕僚,更是他的救命恩人,于情于理邵斌都敬他一声“先生”,可他现在逾越了。
既然是幕僚,也该谨守幕僚的本分。
应晋鹏低着头做出臣服的姿态,他向来会看人脸色。
“你既然夸下海口,就要尽全力医治。”齐王指的自然是邵嘉泽的眼睛。
“必不负王爷所托。”
应晋鹏在齐王离开后抬起了头,面色古怪。
他回忆着三皇子又瘦又小的模样,实在想不出哪儿值得齐王费心的。
……齐王他,不会是恋童癖吧?!
大历承德十一年二月二十八日,新年的大红灯笼还未摘下,来自漠北的铁骑便踏着残雪呼啸入京。
马背上的人有着粗犷沙哑的嗓子,声声震耳欲聋。
“漠北八百里加急!匈奴携大军扣关,情势危矣!请朝廷援兵!”
“漠北八百里加急!匈奴携大军扣关,情势危矣!请朝廷援兵!”
“漠北八百里加急!匈奴携大军扣关,情势危矣!请朝廷援兵!”
…………
宫中的地龙一向最是暖和,邵嘉泽却依旧感到寒冷。
许是从漠北带过来的严寒霜雪。
寒冷可以使人清醒,邵嘉泽却被今日接连两件大事砸的迷迷糊糊。
他听着邵嘉祥的跪在地上发出“咚”的声响,迟钝的想着大哥的膝盖疼不疼。
邵嘉祥的声音如同这一跪一样掷地有声,然后决绝干脆的起身、离去,毫不犹豫。
邵嘉泽张了张嘴,一阵风儿就疾驰刮过,将他未出口的话都堵在了嗓子眼。
邵嘉祥总是这样以一种不容置喙的强硬态度来宣告他的决定。
你尽可以阻止他的行为,却不能改变他的决定。
“为什么?”他茫然问着父皇。
为什么要去漠北?为什么要上战场?
“刚才你不是都听到了吗?”承德帝的声音有些疲惫,“你大哥也是时候该出去历练一番了。”
邵嘉祥天生向往战场,他说他想为父皇分忧,想建功立业,想为大历做出贡献。
可他才十四岁。
邵嘉泽学的历史告诉他,十四岁入伍的军人多得是。
可战场上刀剑无眼,随时都有性命之忧。
邵嘉泽学的经义礼法告诉他,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切不可贪生怕死,纵使马革裹尸却也虽死犹荣。
邵嘉泽努力的说服自己,却到底猜不透邵嘉祥的想法,也不知道父皇为什么会同意。
这种时候去漠北无异于是发配流放。
邵嘉泽好像从没了解过父皇和大哥,直至今日才发现他们狠心之处。
父皇其实应该叫做“皇父”,先是皇帝后是父亲,他心中始终有着一杆秤,一边是国家,一边是小家。
桀骜不驯的大哥始终心有执念,甚至能为此搏上性命。
他们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邵嘉泽曾经觉得二哥更像父皇,现在却觉得大哥也继承了几分父皇的心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