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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大地动(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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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八“护送”周远季和文瑶下山,一回到厉王府就叫人把那道通向周宅的小门封了。周远季成婚之前早已把以前留在厉王府的东西搬了干净,门一封,所有事情全部解决。
周母开门见到儿子儿媳嘴里放得下一个鸡蛋,“怎么突然回来了?邱……”邱管事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这是咋地啦?
文瑶只知哭,一问三不知,周远季生出的半丝怀疑此时也给她的眼泪哭化了,朝冯氏气愤道:“娘,咱们从今以后就跟厉王府没有干系了。”
“为何!山山上发生了什么事?”冯氏被这惊天变顾吓得不会说话,死死拽着儿子的袖子要他讲清楚。
“贱人当道,有人铁了心要撵我们出去,死赖着作何。娘,咱以后直起腰杆做人,再不容有人构陷。只要有儿子在,绝不会饿着您。”
冯氏听后气血上涌,步伐不稳。
“母娘,是瑶瑶不好,碍了人家的眼……”文瑶一把扶住婆婆,梨雨带花颠倒黑白讲事情讲了一遍。
冯氏眼前一黑,想骂骂不出,想哭也哭不出。半晌才吼出一句:“天杀的,天杀的,我们这是造了什么孽呀!”
.....
邱八上山时,厉王妃还没缓过气来,怄呀。那文氏,妥妥的一个搅家精。贾妈妈摇了摇头,说娘娘您是清闲惯了。
另一间屋子里,双儿从厨房归来,掂巴儿着那空荡荡粉红色褡琏,愁哇。没见过这么存不住财的人,林妹妹还当自己家财万贯吗?
“姑娘,咱得想法赚点钱了。”双儿还那对十万两银子念念不忘。皇帝赏的宅子才值一千二百两,十万两在京中是什么概念?妥妥的大富婆啊。
林止知道她在想什么,说现在萧府榨不出银子,就算是杨氏昧了一辈子存下的银子也不够十万两。何况她想要的不只是银子,而是他们的命,这血海深仇岂是那么容易报的。
双儿当然不相信,不是说三年清知县十万白花银吗,好歹是个伯爵,怎会没有点家底,何况还抢了林家不少。
林止揉着脑袋回忆:“梦里好像萧家是文瑶进宫后手里才松泛点。之前抢我家的那些银子,我也好奇去了哪里。”
萧家就像有个无底洞,吞进去就没了影。
这时,长腿露儿在门外喊道:“林医女,双儿,后山前山都有奇观呢!您不去看吗?”
奇观今日晨起时就开始了,她二人还没出去见过天,自然是不知道。燕霞山里大兽小兽纷纷出没,天上的鸟儿惊喳喳乱飞,就连冬眠的青蛙和长虫也钻出来凑热闹,那些闻言赶来的小老百姓在山道边跪地合十磕头,连野兽都不惧了。
其实想惧也没得惧,动物们似乎比人还害怕。这奇景怪象早之前住在山里的人就已有察觉,只是没有今日明显,他们都以为是干旱的征兆。二人跟着露儿跑出去,听到鸟儿煽着翅膀扑棱棱的声音,香客们此起彼伏的赞叹的啧啧声,此时的燕霞山比城中热闹。
“这不是菩萨显灵还是什么,万物众生都来迎接了啊。”
金山寺主持本是一脸懵逼相,初时还担心是竞争对手要整金山寺,现在他也信了,心情和上当受骗的百姓别无二致。
百姓们兴奋,紧张,一个个情绪饱涨,把个金山寺装得满当当的。从山底到山顶,甚至山道边的草丛里全是人影,密密麻麻一片黑的灰的,尽是些社会底层。
“无论哪朝哪代,都是穷人信菩萨的多呀。”双儿感叹道,当然,她这个两世的穷人例外。
林止道:“非也,只是哪朝哪代都是穷人的数量大罢了。”
“嗯嗯,亡,百姓苦;兴,百姓也特么苦。好在心里有个寄托,我是赞成的。”
林止听她说得好笑,用得着你赞成?跟她真是接不上话。
同一时间,喻阁老和工部侍郎在散朝后的宫门口窃窃私语,神情沉重。
工部侍郎言道,他怀疑这是历来大地动的前兆,并非佛祖欲显真身。钦天监在数日前就观察到天上有奇怪的排骨云,只是推断不出是何处有灾。昨日听得有百姓出城,也特意跟了出去,子时末钦天监数位官员突然造访和他商量。可是他们商量后也拿不定主意,只能来请示喻阁老,问这事该如何办。
喻阁老面寒似水,这是大事啊,若是跟皇上一提,恐怕没待说完就给诛了九族。自古以来天灾降世一向是示警帝王,若是让有心之人参他一个扰乱朝基……必须慎之又慎。
“让老夫想想,三个时辰之后到我府里再商讨,把钦天监的人全数带过来。”喻阁老沉思之后说道。
“喻丞相。”
工部侍郎和喻阁老骤然转身,二人都了一跳,三皇子何时站在身后的?
“老臣见过三皇子。”
“无需多礼,二位似是遇到棘手难事,为出兵北漠之事烦忧?”赵柏裕问道。
两位老臣闻得这话,同时抬起脑袋看了看天,然后同时摆手。一个说,今年或许少雨水,收成或者会受影响,在想这事呢。别一个说,是啊是啊。
“柏裕替天下百姓感谢二位肱骨老臣。”三皇子说着也看了看天,弄得两个“肱骨老臣”吓出一身冷汗。
在没找到切实有效的证据之前,皇家人是绝对不能知晓的。万一不是地动呢?
“不耽误二位下朝,告辞。”
“恭送三皇子。”
.....
赵柏裕回到皇子府,就把护卫集合起,下令道:“神灵显身,咱们也去凑凑热闹。李平,你随我一起进宫请淑妃娘娘,还有七公主九公主,多准备点吃食和随身物品。”
“喏!”
一等侍卫李平问:“娘娘就如此跟皇后报备?圣上那里?”
“就说我诚心去瞻仰佛祖,祈求佛祖护佑我大荣江山千秋万代。”
张淑妃本是不愿意的,一是出不去,二是怨儿子强出头。这事应该太子领头,儿子去了怕别人说闲话。但三皇子执意如此,说实在不行就把太子也叫上,太子准不会去,他忙着平“怨”呢,平的就是东宫里那一堆女人家的恩恩怨怨。
“好吧,依了你。真真儿是没法子,怎地生出你这么个爱凑热闹的顽猴,咱们去试试。”张淑妃一边教训一边雀跃不已。好些年没出宫了,老早就想出去看看。
皇后和张淑妃母子的关系还算融洽,毕竟这是一对有眼色又知情识趣的人,只要皇帝不反对,她这边当然不会有什么问题,不过一定要在下钥前回来。还道,若是宫里她能走得开,她也一定要出去看看。姐妹俩互相打趣几句,赵柏裕领上母亲和两个妹妹顺利出了华阳宫,又转去正阳殿。
皇帝近日格外忙碌,之前忙着敬孝,陈太后的病一好,就该处理堆积如山的奏折了。听闻三皇子要带着张淑妃去金山寺,皇后已经同意了,心理就觉得怪怪的。后宫里,何时如此松散了?
“官家,是准还是不准?淑妃母子还等着您给话儿呢。”阮保再次问道。
“准吧。”皇帝道:“给宫里那些女人们作作表率,没事的就信信佛念念经,免得闲出毛病来。”
阮保适时接口:“官家心系万民,就缺个能说说话的妙人儿,怎么就这么难寻呢。”
皇帝快速批阅掉一本,随手一扔,似笑非笑地看着阮保,“还有哪家好女?”
“嗨!”阮保给自己一巴掌,“就是没有哇,若是哪天找着了,还能瞒着您。难就难在要既能替您解闷还能照顾您的身体,这身段模样儿还得是绝色,智慧倒是其次……”
赵柏裕母子得了信立即出宫,这时仍有很多百姓往燕霞山去,盛况空前。
“皇兄,金山寺哪年你不去几次,上次还差点……有什么好看的。”七公主嘟哝道。
“明阳,你自己抬帘看看外面,这可不是一般的热闹。”
明阳公主朝外瞅了一眼,打个呵欠不说话了。
赵柏裕道:“母妃,儿子还是出去骑马吧。”
说着跳下马车,迎面而来一股腥臭,只听得几声嘶叫,御马突然发疯扬起前蹄,混乱中差点踢到他。堪堪闪过惊出一身冷汗:“这马怎么了?”
三皇子脑子里立时想到很多东西,是太子?还是二皇兄?
可是下一息,他想的那些阴谋诡计通通化为乌有,脚下不稳,头也眩目也晕,紧走几步才扶住马车,轿中传来两位妹妹的震耳欲聋的惊吼,瞬间又被更大声更密集的嘶吼声淹没……
皇家的马车本就占据街道中心,路肩上挤成两条香肠的民众这时也顾不得了,纷纷往中间涌。乌泱泱的逃窜人群、惊爪爪的吼叫、暴躁乱窜的御马……聪明的人抱头缩到街边,不聪明的可能就被随波逐流……
“母妃!”三皇子用半息时间稳住身形,牢牢固住车沿,大声呵斥七九公主不要乱动。
“天怒……天怒……”
“天怒了!林氏……”不知打哪冒出个狼狈的道士,扬起手中包黄边的布幡大力挥舞,口出惊世之言。
赵柏裕听得此话,没待道士继续喊,扭身冲过去照着他的喉咙重重一捶。道士白眼一翻,就翻去了“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