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情（重生）》木丁白

35、林家的东西

　　林止笑意加深，摇了摇头。

　　让人猜不透她到底是治不了还是不给治，三皇子自然选择相信她是治不了的意思。神情流露出失望，但这失望并没深达眼底。很显然，二人并不是真朋友，三皇子怀疑林止留了一手。

　　就此作别，林止一行才得已真正往宫外走。贾妈妈现在腿还发虚，没了林止，恩和郡主平安长大是一会事，心疼林止又是另一回事。这般纯稚的好姑娘，她是真心喜欢的。

　　三人走了好久，明明是按着西华门的门柱子在走，待近了才发现是另一处内门，出宫还远着呢。原来西华门不是开在皇宫正西边，凭太阳认路这招不灵了。皇宫真大，就算塌了一半也还是大得吓人。

　　李平守着轿子等在外面许久都不见她们来，不得不托人给三皇子报信。他不明白，三皇子怎么也着了美色的道，最近对那位林医女很是有兴趣，假借伤腿上赶着求人家作交易，吹的是哪股怪风。

　　林止三人知道走错了路，却找不到活人问，以前那些人不知被安置到哪去了，只得闷头往一个方向行。就在她们不远处的木堆里，有个躺在地上的白发老太监斜眼歪嘴看着她们越走越近，费力地用能动弹的左手拍打着木头想引起他们的注意。

　　“什么声音？”双儿一惊。

　　“嗒，嗒，嗒。”有节奏的几声响动。三人终于寻着发声处，敢情是有人被大梁压住了。

　　贾妈妈忙跑过去，“公公，西华门是往这边走吗？”

　　“起，起。”老太监睁着渴望的眼睛看着她们，想从木堆里挣脱出来。

　　“哦，看我，光顾着问路了。您小心点，我们扶您。”贾妈妈和双儿赶紧用力去抬木头。真是可怜，老宫人没得用了就不顾人家死活，太不人道了。

　　“让我来。”林止走近，从双儿手中夺过木桩，屏气一抬，她这头就翘起来了，看得得贾妈妈目瞪口呆。

　　双儿得意地拍拍手：得，见识一下咱家的大力士姑娘。

　　老太监没了压迫还是站不起来，贾妈妈和双儿这才发现他是个瘫子。瘫了还被留在宫里？

　　林止静静打量他，在宫里养老却穿着洗得发白的旧衣，光脚乱发，骨瘦嶙峋……灵光一现，大概猜到此人是谁了。暗道，上天还真是眷顾她，让她遇着了阮保的干爹。有仇报仇有怨报怨，观这干爹的境况，他或许有点用处。

　　“魏公公吧？”她说道。

　　“魏公公？”贾妈妈失声捂口。双儿一时都没反应过来魏公公是谁。

　　魏勋变形的左眼闪过一丝惊奇，指着林止：“你…们…？”

　　“我是林医女，圣手罗的弟子。”林止答道。

　　“圣…圣手……”

　　老太监真老啊，张口说话时发现他牙齿都掉光了。那大红人干儿子居然放任其被压在这里，好像有哪里不对。

　　老太监又道：“没…没听说过。”

　　贾妈妈替他拍了拍身上灰，造孽，曾经不可一世的大总管，多少年不知道外界消息了。诶？我们三个这是走到哪来了！这里是冷宫不成？

　　“家父林方之，您可能没说过。”林止蹲下来：“但是我祖父林启您总听说过吧？”

　　老太监的身子僵直住，半睁眼打量林止，稍正常的那只眼睛，浑浊中透出极为复杂的情绪；半边嘴唇似动非动，看得人心紧，空气仿佛都凝固住了。

　　双儿不是没见过中风的老人，但能将神色表现得如此明显的还真没几个。心说这老家伙果然是个人物。

　　林止浑身不自在，唤道：“公公？”

　　老太监刹时清醒，几不可闻地吐了一口气。良久，他抿抿干裂的嘴唇，点头：“他惨……可怜……”

　　双儿无语，你都这副德性了还说人家惨，我没听错吧。

　　林止揭过刚刚的不适感，平心静气继续说可以帮他治病，老太监却一点也没有惊喜之色，还轻轻摆手。

　　林止二话不说捉住他的右手，脉相很快钻入她脑中。不多时，她就骇然一惊：“你在吃米囊膏？”太出乎意料。

　　“米囊膏是啥？”双儿和贾妈妈二人都不懂。

　　林止解释道：“与五石散类似，但人一旦沾上依赖性更强。”

　　老太监歪嘴冷笑，模样着实瘆人，这时相信林止是大夫了：“神医罗…徒…徒弟，我信。”

　　林止收回手，真诚地看着他：“想戒掉吗？”语气完全不是她这年纪的姑娘该有的，有一股说不出来的魔力。

　　双儿差一点就替老太监作答了，她把这声色理解成：性感。思忖着哪天也要学一学。

　　魏勋的眼睛就如卖油郎的手，轻轻一掂就知这人几斤几两。没忙着回答，先死死的盯着林止，眼里几乎凝聚了他全身的能量，“治…我？你…想…想要什么？”

　　林止笑了，跟聪明人说话就是不一样：“要你干儿子的命。”

　　魏勋一抖，眼中精光汇集，面前明艳的姑娘突然就模糊起来。他用能动的那只手强势一伸，示意三个女人扶他起身。紧接着半倚一根歪斜的梁柱子，咯咯咯咯笑起来，闻之令人头皮发麻。

　　他就算瘫了，还是能让人感觉到一丝曾身为人上人的气势。只是这气势有点陌生，估计是被折磨得太久了，丧失了不少。

　　“咯咯咯……苍天，有眼！今日…可…可…瞑目。”魏勋笑完歇了好半会儿才又道：“不需救…救我。我告诉你…”

　　魏勋告诉了林止一个秘密，关于阮保的秘密。贾妈妈听完想吐，双儿也后悔听来着。

　　林止终于把前世一些想不透的关节理顺了。怪说萧家为什么能脱了京中破落户的名声，原来是宫里有大靠山。出手毁我林家……不知有没有那阮保。她看着身旁的残垣断壁，感受着头顶的太阳，觉得身子好冷。

　　“解开！”魏勋突然说道，这两个字吐得格外清楚。

　　他要林止解开他的衣衫，贾妈妈怎能让小姑娘动手，忍着恶心几下把他外衣扯开了。扯开后，脏得看不清颜色的亵衣内有一个小木葫芦。然后，在魏勋的眼神示意下将栓葫芦的绳子拉出来，再把这热呼呼的葫芦放在他手中。

　　魏勋接过葫芦，朝贾妈妈和双儿掀手，让她们退开，直退到三丈外才停。

　　林止莫名心跳加速，不知他要做什么。

　　“解开！”魏勋这次是指木葫芦。

　　当见林止从他手上接过葫芦握住后，魏勋整个表情都舒展开来，似大功告成，解脱了一般。

　　“你们…林家的。收…收好。”挥挥手：“走吧。往回直走…再向左…西华门。”

　　“魏公公，这是我家的？”正在拔葫芦嘴的林止，脑子嗡嗡作响。要问明白，但是老太监只是说物归原主，别的一字不吭。他也不要林止给治病，好似活着最大的意义就是把东西交给林家人，交了，他就可以去死了。

　　林止方才把脉时，就已把出绝脉，但是将养得好，一年半载是能活的。可是人家不需要，死就是他现在极端渴望的东西。身为医者，尊重患者的意愿也是操守之一。她无法再从老太监口中再得到任何东西，或许他把知道的都已说尽。

　　林止终于把葫芦嘴启开了，摸出里面的东西，闻到那熟悉味道……这，这是用熟地与何首乌浸过的一张黑色小布块。色黑而陈旧，看着极平常，边角还不齐整，似是从谁的衣裳下撕下来的。林止用指腹在上面缓缓摩挲，预感这上面或写画着某种东西。

　　是她林家的，祖父的？他的东西怎么会在宫里老太监身上？

　　当她走过去和贾妈妈和双儿汇合时，有种前世白活了的感觉，好多事情都错过了，关在周府里当傀儡，如形尸走肉。

　　“怎么回事？”贾妈妈问。

　　林止不知如何讲，又不想骗她，就默不作声。贾妈妈心说定是林医女不能讲的事情。再大的疑惑也只得强压下，但是看林止的眼神有些不同了。

　　魏勋既指了路，她们便不能再耽搁，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回走。没几步就遇到三皇子急慌慌地找来了，林止自然将见过魏勋的事情瞒住，只说走岔路了。

　　赵柏裕可是惊出了一身冷汗，那只伤腿痛得快倒下去，阮保知道林止在他手上才没有妄动，若是发现她们走散了后果不堪设想。蹙眉道：“速速离宫吧。”

　　出得宫来就上了李平预备的轿子，邱管家也来了。林止隐隐感觉周围有不少人，见贾妈妈神情大松，便知她心里一早就有数。

　　想必厉王妃出动了暗卫，可惜，这些暗卫他们暂时都会瞒着自己。

　　.....

作者有话说

　　魏公公：真想把眼珠子抠下来。
——————下章预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