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臣天下》咕噜咕噜

12、打脸恶跟班（下）

　　看到太子和那名一直站在徐子谦身边的壮硕考生说话的时候，黄维心里已经开始觉得有点忐忑了，当听到太子叫出对方的名字时，黄维眼睛都瞪大了。
　　刘凤轩，太子皇姑姑与护国公刘显的独子，这一位可是未来的西北军大将军，更是圣帝扶苏分外看重的子侄，不说太子主动与这位交好，连他家的主子也一直试图去拉拢，反正，这一位未来可以说是一片光明，只要不要自己去作死，肯定是封疆大臣，位极人臣。
　　不禁赶紧回想，自己方才是否有在这一位面前做了什么不妥的行止，和李文俊说的那番说辞，是否有所不妥。
　　一时间，竟额上满布了薄汗。
　　偷偷看了徐子谦一眼，发现徐子谦正若有所思地看着刘凤轩，而刘凤轩也忽然低头看着徐子谦，神态间居然不见有疏远的迹象，明明也是意外认识的，基本连话都没有说上半句，居然就显得挺亲厚的样子，黄维心里更是牙痒痒了。
　　其实黄维不知道，刘凤轩与徐子谦是有交谈过的，就在黄维急于向李文俊举报徐子谦行巫蛊之术之时，刘凤轩对徐子谦说了一句，“你那位朋友是个高手。”
　　徐子谦未答，却看了青玉藏身的高树一眼。
　　方才自己之所以放任樊篱动手动脚，正是因为知道青玉一直在留意着。
　　虽不知道太子给青玉下达了何种命令，不过看青玉一直寸步不离地跟在自己身边，还能在自己面前现身，也不介意被自己知道他在暗中跟着，肯定不是对自己不利的命令了。
　　所以便决计借这个机会试试青玉。
　　结果，显而易见，青玉是来保护自己的。
　　至于太子那只闷骚别扭的傲娇，此时一副“我只是路过的”“我就看看戏”的表情，徐子谦就不想在太子身上浪费自己的脑细胞了。
　　故而，当刘凤轩不满地再次开口，问道“你那位朋友是个高手，为什么不让他直接过来作证？”时，徐子谦淡淡一笑。
　　“他不方便现身，兄台可有办法？”那时候，徐子谦并不知道刘凤轩的身份，也只是随意一句，权当回应对方的话。
　　结果，对方露出了一个斟酌的表情，之后就有了主动过去扶起樊篱的举动。
　　便让太子认出了他的身份。

　　李文俊本来正头疼着太子的用意，此时看到刘凤轩在这儿，顿时就呵呵了，“刘小爵爷怎么来参加春闱资格试了，这五十个名额可是有限的，这……对其他学子似乎不太公平了吧。呵呵。”
　　本来碍着太子一行而不敢多言的围观考生，此时一听这句，与自身关系可大了，虽不至于当众哗然，但也看着刘凤轩指指点点了起来。
　　刘凤轩也算是和李文俊打过交道的，自小什么奇葩官员没见过，本不至于为着这句揶揄的话犯愁，不过，此刻却沉了脸，似有什么难言之隐。
　　李文俊心里暗叫一句“叫你多嘴”，表面上还是笑眯眯地等着刘凤轩的答案。
　　反观黄维二人，本来乍听到刘凤轩的身份，想起这人一直旁观了整个事情的始末，本来挺紧张的，此时见到刘凤轩说不出话来的暗囧，不禁也高兴了起来。
　　只要这位大爷不管这事，太子又不怎么喜欢徐子谦，肯定不会插手，那么，要铲除一个徐子谦有何难？
　　于是，黄维便对着樊篱使了个眼色，樊篱方才才莫名其妙吃了瘪，此时正一肚子怨气寻着出口发泄，得了黄维的暗示，便开口朗声说道：“原来是刘小爵爷，小生真是有眼不识泰山。不过，也莫怪小生眼拙，毕竟刘小爵爷本就得到了世袭爵位，理应可以直接参加殿试吧？实在没想到刘小爵爷如此好雅兴，也来走一遭春闱资格试的过场，小生能与刘小爵爷一起进这试场，也是几生修道了。”
　　本来还有自扫门前雪，不想管闲事的考生，此时听到樊篱这一声嚷嚷，不禁都看了过来。
　　刘凤轩没有说话，唇抿得愈发地紧了，就连手中握着的书此时也嘞嘞作响。
　　站在他身边的徐子谦见状，伸手拉住刘凤轩的手腕，“此言差矣。不管是谁，本就生来平等，既然刘小爵爷愿意放弃特权与众学子一同赴考，光这份气度就很值得我们佩服。”向着刘凤轩恭敬地一揖。
　　少年认真憨直的一礼却十分庄重，仿佛这是一件十分神圣的事情。
　　引得刘凤轩也呆呆地回了一礼。
　　刘凤轩此子，平日备受家里呵护，本就宠上了天，加上圣帝的看重，即使面对圣帝的王子们，也都是十分骄傲的从不弯身，面对众王子，也没见对谁语气谦卑过，也就只有在和太子说话的时候会收敛几分。
　　此时居然当着众人对着一名身高不过到他腰际高些许的少年谦谦回礼，让在场的官员尤其是太子，感到好生意外。
　　于是，那双从刚才开始就故意忽视少年的冷眸，终于落到了少年的身上，便不再游移了，沉淀出一种说不清楚的复杂意味。
　　作揖之后，少年认真的小脸朝向了樊篱，“这位……”语调一顿，像是想起自己原来并不认识对方。
　　樊篱撇唇，“樊篱。”
　　结果少年却已经跳过了称呼，对着李俊文一礼道：“回大人，方才这位……”看着黄维，也是想不起名字的样子。
　　黄维面色一沉，知道徐子谦是故意的，哼了一声。
　　徐子谦却一脸认真地说下去：“方才，这位公子说晚生施行巫蛊之术，让那位公子和他都受了伤，不知道可有证据？”
　　李文俊尚未开口，樊篱已经跳出来了，“我和你说着话呢，被你诅咒过后就突然扑通跪下去了，就连黄维兄要来扶我，都受了伤……”
　　“可是，我到底是说了何种诅咒之语呢？”
　　少年认真地思索着，一句话就让樊篱噎住了。
　　黄维见状，本欲开口帮樊篱，但下意识地看了太子一眼，却见太子的目光长久地落在徐子谦的身上，顿时狠狠一咬牙，忍住了。
　　樊篱虽已二十有二，透着关系在太子府里也待了快两年了，不过此人向来冲到又耳朵软，容易受扇动，这些日子可没少挺到黄维故意说徐子谦的坏话，此时太子在场，只一脑子热血想着怎么样徐子谦出丑，明知道自己理亏，还是硬说道：“你方才对着我巧言一笑，便脱口说了几句话，至于说的是什么，我可没听懂！”说到此处，居然就向着李文俊一礼，“回大人，晚生根本不懂那些巫蛊之术，自然就不懂那些咒语，实在没有办法复述出来。”
　　刘凤轩方才一直站在近处，加上练武之人耳聪目明，耳力本就比别人要好。
　　徐子谦方才说了什么，他听得一清二楚，本想要开口证明徐子谦并无行什么巫蛊之术，谁知道，却看到太子暗暗给他打了个眼色，要他别说话。
　　心里狐疑之际，已经听到徐子谦郎朗地说道：“这位公子，莫要再动手动脚了，人在做天在看，报应不爽呢。”
　　语气居然与方才说的一模一样。
　　樊篱连忙打断，“你胡说什么呢！谁对你动手动脚来着……”
　　却见一直岸上观的太子忽然走前了一步，先是看了在旁边怠工的李文俊一眼，又看向徐子谦，上下看了看他的衣服，最后，落在仍沾了尘土的袖子处，冷峻的目光一沉，把玩着手里的美玉，一指徐子谦，“你倒说说看，他是如何动手动脚的？”
　　徐子谦没想到太子忽然出面，微怔之下，神情竟透出几分的可爱来。
　　身边的刘凤轩倒是开口了，“回太子的话，方才凤轩就站在这位公子的身后，刚巧看到了始末。”于是把樊篱是如何胡缠着徐子谦，又是如何推搡徐子谦，甚至把徐子谦推倒在地上的都仔细说了一遍。
　　“这位公子被推在地上之后，便说了方才那一番话，其实也算不得什么诅咒之语，实在是这名樊公子过于霸道不饶人，把人推倒了还跑过来说了许多侮辱的话，”一顿，忽然语气一寒，“我倒不知道了，如今勤勤勉勉的商贾之家竟在我丹国地位如此低下了？想我刘家，当年也是经商起家，按照这名范公子所说，我刘家岂不是也是暴发户了？”
　　此时围观的人可不少。
　　听到这里事情就明白了，所有人都看着脸色发青的樊篱，议论纷纷着。
　　而樊篱被刘凤轩那寒意满满的一瞪之后，早就双腿发软，扑通地跪在地上了。
　　刘凤轩见状气笑了，“樊公子这回可别说是小爷诅咒让你跪下啊。”虎将之门出身，萧杀之气毕现。
　　樊篱瞬间脸色惨白，不一会儿，竟看到双膝底下漫出了一滩淡黄色的水迹来。
　　一场闹剧匆匆散场，太子黑着脸领人走了，樊篱则被礼部的衙役们左右拖走了。
　　进入试场的队伍又恢复了正常。
　　不过，刘凤轩没再刻意地和徐子谦保持距离，二人并肩而站（好吧，徐子谦到不了对方的肩膀），低头看着徐子谦的目光却分外炙热了起来，“方才，多谢小公子的执言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