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桑花开》桂花糕

15、冬日暖阳

　　第二日周六，冬日稀微的日光懒洋洋的覆在雪白的被单上，闻起来有阳光干净暖暖的味道。南星把头埋在被子里，她蜷缩着身体。也许因为宿醉的缘故，她只觉头痛欲裂，清秀的眉纠结起难看的弧度。她不想起床，也许仍依恋着被子温暖的味道。
　　一旁的格桑手里胡乱翻着本书，眼角扫过对床的南星，只见她又翻了个身，不过她终于把头露出了被褥，她嘴唇发白有些干裂，脸色憔悴。格桑看着她的倦容，心也不免一阵酸楚，她又是何苦呢？南星她又皱起了那好看的眉，紧咬着她干裂的唇，恐怕会咬出血来，也许胃病又犯了吧！格桑盯着那张病容转念竟生出了怒气，气她的不爱惜身体，气她的自暴自弃，明知道自己不会喝酒居然还喝，明知道自己有胃病居然还是要喝，格桑气她是自作自受。但亦不忍看着她难受，她将早准备好的热水和胃药放在床边，体贴的格桑另外又泡了杯蜂蜜水，替她醒酒。
　　『谢谢』她干哑的嗓音，完全没了平时的活泼生气。
　　『还难受吗？』格桑看着她吃下药。
　　『好多了』她的眼睛黯淡无光，亦没了平时的神采奕奕，她小心翼翼的托着盛满热水的杯子，她缓缓朝着杯口吹气，一团团白色水汽悠悠升腾，迷了她的眼。『昨天我醉得厉害吗？』
　　『哈哈！简直就是烂醉如泥，我好不容易才把你拖回来。』格桑微笑着『我一直都瞧错了你，你可真是沉啊！我一直都被你小巧的脸蛋给欺骗着。昨天我扶着你，现在肩膀还疼着呢！』
　　南星的脸渐渐有了些颜色，慢慢嘴角浮出了笑意『是吗？呵呵，我倒是比你好。你一看就知道布轻！』
　　她似无意说出口，又像是急于知道『我酒后没做什么丢脸的事吧？』
　　『什么样的事属于丢脸呢？也不知道那件算不算？』格桑突然变得一本正经，似正在思考着那件若有若无的事。
　　南星一时错愕，竟无语，杯中白色的水汽仍在升腾，氤氲的眼里看不清有什么样的情绪。
　　『那夜你醉得厉害尽是说了些不该说的』
　　『啊？』她急急的追问，眼睛竟似恢复了些神采，牢牢锁定着南星的眸子。
　　『你不舍得尹天枢，说了很多...』
　　『洛格桑，快告诉我』她竟急了，她只有在生气时才会用这样的语气，果然是为了尹天枢。
　　『你向他表白了』格桑像在陈述一件事实，她自己也不知道那个时候为什么要撒这样一个慌。
　　她像是突然被抽走了灵魂，重重的摊在了床上，『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不可能的....』她独自喃喃的说着，声音苍白而无力。『我以后怎么见他！明明知道他有女朋友，他该怎么想我？』她像个突然被父母抛弃了的孩子般哇哇的大哭起来，眼泪鼻涕爬满了脸颊，落得枕巾一片潮湿。

　　格桑被她骤然的变化弄得大惊失色，还是生出了愧疚，也许不该那么骗她。
　　她反而变得语无伦次『你，你别哭，不只你一个人说了那样的话。他不会记得你，那天那么混乱，他更不可能记得。别担心』格桑轻拍着南星的背，软言细语竟像是安慰着一个受了伤的孩子。
　　不知为什么，精明如她的南星竟真轻信了格桑的话，她相信昨夜他亦不会记得，那只是一个混乱的夜晚，那大抵只是一场梦。她只不过需要给自己一个随便什么样的理由，一个仍然可以望着他仍然可以像朋友一样和他在一起的理由。
　　只是格桑终于知道，南星的痛苦不单单是因为自己的单恋，更是因为尹天枢的那个女朋友，那意味着南星所有的付出最后也许只是一段绝望的爱恋。

　　也不知是谁的提议，周日他们浩浩荡荡一行人来到郊区烧烤，也许是为了纪念什么，也许只有不舍。南星一身浅蓝婷婷立于众女生之中，越发显得清亮俏丽。

　　因为路程较远地方较偏，男生借了自行车，女生则只需坐在车后。格桑与很多人并不相熟，直直立在边上，略显尴尬。南星倒十分自然，只是眼睛却不由自主的看向那个人的背影，渴望着他的注意也许只是他的一个转身回眸，她早就无心关注身旁其他人。格桑看在眼里，径直走向了尹天枢。而此时南星只觉左眼跳得厉害，看着他们低低不知说了什么，只觉跟自己有关，心也不知觉跳漏了几拍，格桑说完又回到了原处。只是尹天枢居然真的回转过了身，他似乎早就知道夏南星的位置，目光毫不游移，牢牢锁住她，那样的注视让南星不知所措，如果目光真能灼人的话，她也许早就遍体鳞伤了。
　　不知是不是格桑的那段话起了神奇的作用，总之那天尹天枢的自行车后载着的不是别人，就是夏南星。她坐在他的车后，不时想起昨天格桑的话，自己真的表白了？那他为什么没有躲开自己，难道我们之间还是有….，脸上慢慢化开了沉郁，淡淡的笑浮在嘴角，冬日的风本是冷得刺骨，而南星只是觉的温暖，心湖早就被吹皱，乡间的路并不平坦，车子突然剧烈的颠簸，南星慌乱中只得牢牢扯住尹天枢的衣服。

　　『别扯了！都快被你撕下来了』尹天枢打破了路上的静默，『环住我』
　　南星只觉不好意思。尹天枢放慢了速度，见她没有动静。
　　『别不好意思。我自己都不介意被你占便宜，你又计较什么？过会儿路上只怕会更陡，你若不怕被颠下来，只管别抱住我』他不紧不慢的嗓音听起来却颇有威严，让南星不得不乖乖顺从，只是脸上的红晕越加浓艳。
　　南星身后不远处另有一对人也在这悠悠的小径上，此刻格桑坐在自行车后，『我说，你快点啊！』
　　『你好重！怎么会真么重？要我怎么快得起来』那人慢悠悠的蹬着自行车，就像是在欣赏沿路的风光『别催了，也不知道是谁在骑车』
　　『你，居然这么没用！其他人都没影了。你认识路吧？反正别指望我，我可从不认路。』
　　『这种事情怎么能靠你，你不说我都知道』他又放慢了速度。
　　格桑狠狠瞪了眼面前的人，一肚子怨气。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等自己买了瓶水回来大家就都不见了，只剩下一个熟悉的人影，他半眯着眼，仰着头，修长的身体半倚着自行车，暖暖的日光给他的黑发鍍上了金色，却平添了几分慵懒洒脱，不似在等人更像在享受日光浴。
　　格桑盯着前方的空旷和地上一条条清晰可见的刹车痕迹半晌说不出话。
　　『别发愣了，你再不走我可就要走了』甜甜的果味萦绕在鼻尖，不知何时他来到了面前。
　　『为什么大家都走了』
　　『不是还有我嘛！』他狭长的眼透着戏虐『我让他们先走的，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
　　『不可能，我不是说过一会儿就回来嘛！』
　　『喔！我告诉他们一会儿会追上来』格桑抬起头，直视他笑意渐浓的眼，总觉得刺眼，他是故意的，訾翎他绝对是故意的。

　　虽是暖日，但毕竟还是冬天。格桑坐在车后还是觉得冷，戴着手套，手指还是僵硬得无法伸直。面前的人不知道是不是也在发抖，他穿得很少，他应该更冷。车子快要上山坡了，风就要更大，小车被吹得摇摇晃晃，吱吱嘎嘎的响。格桑只觉不好意思，上了坡只怕他会更累。
　　他像是知道她正要开口，抢先了一步，格桑记得今天早上他还好好的，可是现在他居然带着重重的鼻音，『别下来，我要一口气冲上去』
　　格桑还没反应过来，『啊——！你慢点。我要摔下去了』
　　『要命的话快点抱紧我』他完全没了平时的温和，迎着风大吼起来。
　　格桑急急紧抱住他，就像落水的人好不容易找到了礁石。
　　好不容易冲了上去，『其实你也没必要抱这么紧』
　　格桑被他这么一说，忙把手缩了回去，红晕立刻爬上了脸颊，无法察觉，背对的人脸上勾起了一弯明亮的笑，渐溶入了这冬日的暖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