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桑花开》桂花糕

21、黑咖啡白咖啡

　　方思源坐在那张红色的双人漆皮沙发上，脱了那身灰色的呢绒大衣，放在身侧，上身只是简单地裹着件单薄的白色毛衫，很好得显出了他宽厚的肩膀，矫健柔和的肌肉线条和伟岸的身姿。

　　难怪他能那么轻松笃定地收拾那胖子！格桑望着面前的人儿，他略微后仰起头，调整了个舒服的坐姿躺在沙发上，头发有些零乱，几绺发丝停在额前有些挡住了视线，他双臂自然伸展靠在沙发上，整个身体摆了个“大”字状 。

　　他的视线透过额前的碎发，不知什么时候看向了站在一旁的格桑，『这里真舒服！我不常来，倒是从没发现』
　　格桑注意到他脸上的笑容，暖暖得如水一般沁人心脾的笑意和那一刻暴烈得如同人间魔煞般骇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让格桑不禁汗颜，不知哪一个才是他的真性情，她半开着玩笑。『要是一早被你发现了这处世外桃源，你一不舍得，我不就没戏了，还怎么在这呆？』说完，她摆出了一副苦瓜脸。
　　『哧～哈哈，放心，比起这里我还有更喜欢地方。』
　　『噢？有这种好地方？』格桑眨着眼，露出了好奇的神色。
　　『当然，不过，以后再告诉你』方思源变换了姿态，放下了靠在沙发上的双臂，双手自然地托起下巴，嘴角随即划出了大大的弧度，一脸灿烂的笑容，就像冬日暖阳下清澈的溪流，清亮，耀眼。
　　『你可别忘了！』格桑稍微露出了失望的神色，但随即又微微蹲下身子，打开了身旁冰箱的门，『想喝点什么？茶还是咖啡？』
　　方思源面上带着玩味的笑意『只有两种选择？』
　　『谁说的？茶有红茶绿茶普洱茶乌龙茶……，咖啡有黑咖白咖…』
　　『算了，咖啡吧！不要太苦就行了！』最后几个字在格桑诧异眼光的打量下逐渐被淹没，音量越来越小。

　　剩下片刻的沉默。

　　格桑看着面前那么大个一人突然压低了嗓子说自己怕苦，一副吃瘪的样，再也忍不住笑意『哈哈哈~~ 你，你，这么大人了，居然怕苦，原来你怕苦！』

　　『有什么好笑的？』方思源脸上露出了难得一见的窘样，红色几乎蔓延到了耳根，面上的肌肉顿时感到僵硬，他从小就最怕苦，小时吃药也都是参了蜂蜜水才能勉强喝下去，可是现在突然在她面前承认自己的确怕苦真是有些无措了，总觉得没有面子。可看着她爽朗的笑容，心里又不住地想，要是她知道自己每次喝咖啡都要放多少勺糖她会有什么表情呢，突然自己也觉得好笑。
　　格桑及时收住了笑容，安慰道『其实黑咖啡一点都不可怕，醇厚的黑色深邃又耐人寻味，浓郁的香味让人觉得自己仿若被温暖包围，那样原始的感受早已将咖啡的苦涩融化，只是一口也会让人备感满足』
　　『你居然能这么喜欢？我倒是真佩服。我可完全无法忍受那种味道。喝咖啡，我喜欢甜且有如丝绸般润滑的口感，能够很好的享受，而不是又一次进入苦涩的黑暗』他盯着她，不过眼里还是带着稍许欣赏，也许是因为自己无法体会那样奇妙的感受，但她却能。
　　『呵呵，知道了。我帮你放些鲜奶吧！』格桑一边在狭窄的房间里忙碌，一边回想着刚才的谈话。她发现方思源很多时候并没有表面表现得那样成熟，至少在对咖啡的品位上，有时候竟然有些孩子气，不过他很坦白，对于不喜欢的东西他不会勉强自己。

　　方思源趁着格桑忙碌的当口，环顾了周围的布置，米色的茶几上，垒起了厚厚一叠书，他随意地浏览，有《世界美术简史》《艺术与心理学》……眼前的少女也许还没有发现自己的改变，她默默地一点点地积聚着光亮，他的眼中似乎能看到将来的她会有着怎样璀璨光芒，她会成功的，他望着她忙碌的身影，无比坚信。

　　很快，格桑将准备好的咖啡端了过去，方思源伸手接过环杯，把脸凑近杯子，『真是香啊～』格桑看着他轻啜了一口，咖啡的香味晕开了他的笑容，就像微风过后湖面上逐渐扩大的一圈圈波纹『一点都不苦，连涩涩的口感也没有了！我喜欢你的咖啡，甜味似乎是一丝一丝蔓延开来入舌尖』
　　『你喜欢就好』格桑被他说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其实做法很简单……』
　　『不用知道，自己煮太麻烦』他很快打断了她，不知道为什么此刻他只想永远喝她煮的咖啡，也许是那样的温馨让他有些迷醉，自从那次以后，方思源就很少在外面点咖啡，即使在办公室里加班，他也只喝红茶，他只想保留那份口感的记忆，不想它被其他的味道冲淡『怎么办？格桑，我可能对你的咖啡上瘾了。再来一杯吧！』
　　『呵呵，不胜荣幸！』
　　『下次，我一定试试你的黑咖啡』
　　『今天就行啊？不用等下次』
　　『呵呵，我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不过今晚恐怕要失眠了。哎～，期待下次你的黑咖能把我从怕苦的行列中拯救出来』
　　『那我可真的是身负重任，你这样的怕苦』格桑故意露出了为难的表情。
　　『咳咳……你没有选择！你得好好讨好我，我可是你老板兼老师的宝贝儿子，你的光辉前途可是紧紧拽在我的手中。哈哈哈哈』方思源假装端起架子，两手交叉，一派盛气凌人。

　　不知他们哪来的兴致竟玩了起来，像唱戏似的。你一句我一句地竟少了平日里的拘束，像两个孩子一样，闲扯着，打闹着。

　　『啊！啊！啊～我终于看清你了，原来原来……你就是那万恶资本主义的忠实代表，穷凶极恶地压榨着我们穷苦老百姓，我们的命好苦啊～！』格桑作摔倒状，一不留神，差点真得被绊倒。
　　又是那只坚强有力的大手，紧紧拽住了她的右臂，轻轻一拉，她便一下跌坐在他身边，坐在那张双人沙发上，整个人似乎陷进了沙发的柔软里，脑袋有片刻的空白，右手手臂不断传来灼人的炽热。

　　『哈哈，格桑你可真该去演戏，你看你演得多像』身边的方思源还是一副嬉皮笑脸，额前的发还是那么凌乱。
　　沙发一下子小了很多，两个人似乎是紧挨着坐在一起，平时让人舒服惬意的沙发此时却让格桑如坐针毡。

　　方思源倒是一派安之若素，他斜倚着沙发，不知怎么地说了一句『格桑，明天你不用上课！』
　　『咦？出什么事了？潘老师身体不好了？』格桑倒是一个激灵，有些担心地得望向方思源，格桑盯着他的眼睛，他的眼睛很漂亮，瞳仁有点偏深棕色，瞳仁里可以清晰地看到一个人影，格桑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猛地轻轻挪了下，她竟然不知觉得盯着他的眼睛看了那么久，心里禁不住的想那个影子不就是她自己吗？好傻啊！索性他没有察觉。
　　『她身体好着呢！骂我那是忒有力气啊。你就别替她操那份心了。最近她要去参加那个在韩国举办的国际艺术品交流大会，特忙。我让她自己在电话里说吧，她还偏要我今天一起跟你给讲了。她让你别生气，她会带礼物给你的。』
　　『知道了。祝她一路顺风，顺便给我多带些礼物回来。』
　　『呵呵，你就想着礼物了吧！她可没让你闲着啊！』方思源突然神秘的笑笑『你得在她出差这段时间进行户外写生。』
　　『这么冷的天还要户外写生？』
　　『当然，经常接触生活和大自然，从中汲取灵感，这可是最好的学习机会。』
　　『去哪呢？』
　　『这个你别担心，我会带你去。准是好地方！』
　　『你也去？你不是很忙？上次听你妈说你一直很晚回家。』
　　『怎么？不欢迎吗？最近正好休息。』
　　『没有啊！哈哈……怎么会不欢迎呢？』可天知道，格桑听后有多么紧张，『你假期在打工吗？』
　　『嗯，在学投资，准备考CFA（注册金融分析师或者叫特许金融分析师）』
　　『你那么忙，其实不用特意来陪我』
　　『我可不是为了陪你，我是为了我妈，为了完成她给我下达的艰巨任务。知道吗？在她眼里你比我这个儿子都重要，我现在都快怀疑那个什么，我是不是她亲生的？』他瞬间垮下了脸，露出了哀怨的表情，逗得格桑直想笑『不用这么夸张吧你！哈哈～～』乐得眼睛里弯成了月牙儿，露出了嘴角那两颗可爱的虎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