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桑花开》桂花糕

22、虚惊一场

　　大清早，一辆宝石蓝的保时捷突然停在了路边，引来了本来人就不多的大街上所有人的注目礼，不过多数人还惊艳于刚才那个精彩的急转弯与那个优美弧度之中，傻傻地盯着那车目不转睛。车子在冬日的照耀下闪着鲜亮的光彩，车里的人，有些不耐烦的摇开车窗，探出脑袋，对着路边那个女孩喊道，『你怎么在这啊！快点上车！』

　　女孩显得匆忙，刚想说点什么，自知已然成了行人的焦点，只好先止了口，但脸上带着明显的不悦，上了车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一旁的人抢先开了口，『洛格桑！我不是让你在路口等嘛。你怎么自己就先走了？你怎么这么自说自话』
　　『什么？』女孩瞪大了眼，时不时给对方两个卫生球的白眼，『方思源，你丫竟先怪起我来了！我哪里没有等你？这里不是路口是什么？我在这里装白痴等谁啊我？』女孩鼻尖红红的，像是在外面等了很久，早就不顾在他眼里的自己是否泼妇，她平时最恨别人冤枉错怪她。小时候她因为这个受过不少委屈，每次一想到就很难受，她又不想解释，难道要她跟别人说自己是聋子，让对方说话时大声点，她每次都不敢跟爸妈说，怕他们担心，也不跟梓桑说，怕他闹事。

　　『什么？这里的路口？小姐啊！我说的一直都是前面那个路口』他有些哭笑不得，『还有我打你手机，你干嘛不接』
　　『手机吗？』格桑急忙从包里掏了出来，真的，有7个未接来电，她脸上突然闪过了尴尬，『放在包里，我……听不见』
　　『我说呢！』他根本没有注意她微变的脸色。

　　很快他们都明白了，今天这件事，两个人都没错，要是硬说谁错的话，就只能怪城市规划局，谁让它没事建这么多路口。

　　方思源每次都在宿舍楼下接送格桑，这样省得她走路，所以习惯走后门，自然而然，在靠近后门的路口等。可格桑习惯走前门，而且车开到前门也比较方便。她索性就呆在大门口等。

　　他们相互看着对方，那样孩子气，脸上还都略微带点没来得及完全卸下的怒气，他们欣赏着各自的表情，突然，大笑不止。

　　沿路人烟越来越稀少，甚至有些荒凉，可等格桑一下车，顿时觉得眼前一亮，双眼不由自主，再也舍不得移开。
　　『这里不错吧？』方思源见她傻站着不出声，像是被吸了魂似的。
　　『嗯』
　　『哈哈！你怎么连话也不会说了?』见格桑懒得理他，他把脸凑近她，『喂，喂…』
　　『别挡着视线』格桑一把推开他，当真无视他。
　　『格桑～～格桑～～』方思源一脸挫败，格桑早就摆好了画架，准备一直无视下去，对他的叫唤无动于衷。

　　他最后一声『格桑』终止了纠缠，他无力得从后备箱里找来了抛竿、水桶等渔具，乖乖的呆在一旁的碧波池钓鱼。格桑无意中瞥到他，他戴着红色的绒线帽，慵懒得怎么看也不像钓鱼，眼睛不知是睁是闭，半弓着身子，一副养精蓄锐的样子，像只等着鱼来钓他的懒猫。

　　格桑又怎么会知道？其实为了能陪她出去写生，他昨天熬了一夜才把今天的工作提前赶完，何况他也根本没有什么时间放假，上次那么说只是为了让她安心。

　　平静清澈的水面，却看不出水底的暗涛汹涌。就像那天一样，一个画画一个钓鱼，日子过得平静又惬意，完全看不出有什么事情即将会发生。

　　急促的手机声，像炸弹一样，炸开了平静。

　　随后是格桑拼了命的奔跑，她奋力摇醒了早已熟睡的方思源，带着哭腔，重复说着断断续续不清不楚的几个字，『奶奶……我奶奶……出事出事……了』
　　他突然睁开眼，面对，泪流满面的格桑，心突然收紧了，他终于知道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最怕什么，是她惊恐的眼睛，她的眼泪，她的无助……
　　他立刻拍着格桑的背，像个慈父安慰孩子般『格桑，别担心，你奶奶一定会没事。我们马上出发，看你奶奶』

　　他们什么也没拿，渔具和画具安静的躺在原地，它们似乎一样惊恐，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就像经历了一场风暴，人都走光了，只剩下它们还呆在原地。

　　一路上，方思源联系了火车站，但现在正是过年期间，票都很紧张，当天的也只剩下晚上七八点的车票。方思源又打了个电话，不知为什么总觉得这个电话不同寻常，他的态度突然变得很威严，就像上级对下级那样『阿凯，去帮我要两张到W市的火车票，越早越好，马上送到火车站』
　　对方像是没有考虑马上就答应了，方思源挂了手机，瞬间恢复了若浸润在水波中的柔和目光，『没事了，我们马上就能到火车站』
　　格桑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回应他，她与早上判若两人，脸色变得苍白，眼圈红红的，眼睛有些水肿，大得像两颗核桃，但惊慌无错的心因了他的眼神平静了许多。

　　他们到了火车站，一个黑衣男子似乎等了很久，他有些不耐烦『你要的票』
　　格桑看了眼面前的男子，他的头发很短，根根都竖起来，虽然英俊但一脸凶相，感觉冷得像块石头。他似乎注意到了格桑的视线，石头的嘴角突然裂开了个暧昧的笑容，他丝毫不避讳『哟~上次对谢猪头发火也是为了这位小姐吧？难道你……』
　　『阿凯——，我没空满足你的鸡婆欲望。有事，我们先走了』
　　『切～』他努了努嘴，似乎有些不屑。

　　格桑睁大了眼，石头也会笑？这么凶相严肃的一张脸。真是诡异！不过他能帮忙拿到票。格桑对他很感激，临走前特意道了谢。

　　『你别理他！他有神经病』
　　『他帮了那么大的忙，应该好好谢谢他』
　　『随你吧，不过不要跟他走得太近』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照做就是了』

　　他们乘上了快车，很快到了W市，打了辆车，直奔一院。
　　格桑一下车就往病房跑去。

　　格桑惊恐地推开了病房的门，她突然感到异常寒冷，空荡荡的病房，飕飕吹来冷风，直灌入格桑的心房，居然，居然一个人也没有，恐惧一瞬间无限扩大，冰冷传递到四肢，她瘫软在冰冷的水泥地上，『难道奶奶她……』
　　方思源跟司机结了账，急忙追了上去，推门进来，就看到偌大的病房只有格桑一个人。他望着格桑愈加苍白的脸，瞬间就明白了，凝视着她的双目，像是一汪海水，深得想把她整个人揉碎融入海底，不再让她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怎么办怎么办……思源你说我奶奶会没事的。你说的。对吧？』格桑突然昂起挂满泪水的脸孔，死死扯住方思源的衣角，他心疼得一时竟也红了眼圈『格桑，你别这样』他轻轻拂过她的脸颊，帮她拭泪，指尖清冷的泪珠，滴滴似砸在了他的心上，格桑像是个溺水者突然找到浮木，紧紧环住了他。

　　突然，又有人推门进来。一阵突奇的沉默后，熟悉的声音以一种不可置信的语调瞬间惊起了环抱在一起的两个人的手足无措『姐？』
　　格桑仿佛触电般，不自然地应了声『梓桑』
　　『你们这是干嘛呢？』
　　『我们……』格桑立刻推开方思源，脸烫得像烘山芋，急忙问道『奶奶呢？』
　　『刚从手术室推出来，转到了重症病房』
　　『病情稳定了吗？』
　　『医生说这次手术很成功！』梓桑脸上带着疲倦的笑容。
　　『他是你男朋友？』
　　『是男的朋友』格桑并没有思考仿佛是脱口而出，她现在最关心的应该是她亲爱的奶奶，梓桑的话仿佛让她吃了颗定心丸。
　　『对，呵呵，她是我女的朋友』方思源笑呵呵的起哄。表面波澜不惊心里却老大不舒服，她为什么这么急着想澄清。
　　梓桑狐疑地看着他们两个，刚才抱着那么紧，只是普通朋友，笑死人了？怎么可能？居然把我当小孩子。
　　『走吧！一起去看奶奶吧』梓桑拉着格桑和方思源一起走出了病房。

　　格桑看着病床上的奶奶，眼眶又一次不禁湿润，孱弱的老人带着呼吸器，能够听到她艰难虚弱的呼吸声。
　　『格桑，你怎么回来了？』格桑的爸妈睁大了眼。
　　『谁告诉你的？难道是梓桑这个臭小子？』格桑的妈妈生气的扭头盯着躲在格桑身后的梓桑。
　　『妈，你们怎么可以瞒我？奶奶病的这么严重。怎么可以瞒我？』格桑说着，眼泪『吧嗒吧嗒』的直流。
　　『我们不想让你像现在一样难过，你不是在学画画吗？』
　　『爸！在我心里没有什么比亲人更重要的了』
　　『孩子』格桑爸爸抱住女儿『对不起，我们这次做的不对。应该让你一早知道的』

　　主治医生带着两个助手走到病房门口，看到这么一家人，犹豫着要不要打扰他们。

　　『叔叔？』
　　『思源？你怎么会来？』
　　『朋友的奶奶病了，我刚好送她过来，路上我还在想会不会碰到你』
　　『噢？巧了！我就是这病人的主治医生』
　　『是啊！太巧了！那我朋友的奶奶就有劳你多费心了』
　　『好说。我对病人一向尽心尽责』
　　『那还是得感谢叔叔』
　　『哪里啊！我儿子倒是给你添了很多麻烦！』
　　『别这么说。一块儿进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