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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十六的少年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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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后来呢?”
邢逸脸上写满了兴奋,生怕别人不知道她们这正在上演着狗血的八点档。
“那个渣男!混账东西!老娘这么多年来的感情羁绊到他那全成年少不懂事了!渣男!禽兽!畜牲!”
陶陶完全是把自己手里头的西瓜当成是江成川那个小贱人在敲了,嘴上一边骂着话,一边装模作样地在挑拣着西瓜。站在一旁吃瓜的大妈表示,这个女的脑子有病也别虐待她的瓜啊!
站在一旁的邢逸先一步接收到了大妈犀利的眼神,随便挑了一个西瓜给去称斤,赶忙将陶陶拉开了“罪案”现场,说道:“哎呀行了,你别光顾着骂人了,快告诉我后来呢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
陶陶闻言,无语地抬头望望天,而后近乎崩溃地蹲地不起。
“我跑了。”
邢逸一脸震惊地看她,“什么?”
“我说我跑了,在他说完这句话之后。”
这世上的久别重逢,大概没有一个像她这么怂的。
连等人把话说完的时间都没有,她就攥着自己的环保袋杀出重围了。江成川在后头叫了她好几句,她权当自己聋了没有听到。在她冲进电梯的那一刹那,隐约还听到那个叫湘湘的女人问他:“你这个同学,是不是,脑子有点问题?”
妹的,你才脑子有问题!你全家脑子才有问题!
想到这里,她的泪腺就又开始发达起来了。
明明,十年的时间,一颗老了十年的心脏,应该就跟雁过无痕一般,无论是什么伤痛,都不会在上头停留半分。
邢逸看她颓然蹲在地上的模样,极为悲哀地想到了自己。
她跟秦炎两个人之间的麻烦事,比起陶陶来,并没有好到哪里去。
卖瓜的大妈提着称好的西瓜走了过来,心里头就纳闷了,怎么自己一个转头的功夫,这俩如花似玉的小姑娘怎么都蔫得跟萝卜条一样了。
“十五块二,那两毛就当大婶我送你们了,一人一毛,白给了你们钱,你们这就是赚到了啊,开心不?”
陶陶刚酝酿出来的伤春悲秋的情绪一下就给跑到马里亚纳海沟里头去了。
人生路上,没有什么难过的事情是一毛钱不能解决的,如果有,那就两毛吧。
陶陶这么想着,从大妈手里头接过西瓜来,重新打起精神,提起瓜就要走。结果人试着走了几步,却发现人一直就在原地踏步没有离开过。
那赏了她和邢逸两毛钱的大妈一脸马上要报警的样子,拉着陶陶摊手说道:“嘿,姑娘,你还没给钱呢!”
路过的围观群众纷纷表示,这个场面,没眼看。
连邢逸也有些看不过眼了。她付了钱,拉着到现在根本已经没有脸的陶陶从小摊上离开,然后一屁股坐回了自己的车里头。
“我说十八,上次开什么作者大会你没过去果然是明智的,你这熊样,要是过去被人拍了照或者是哪个读者给见到,你这码字事业我估计你也都不用继续下去了。”
“别介啊!他们爱的又不是我这个人,爱的是我的才华好吗?”
“可谁会相信一个脑瘫儿童会有才华?”邢逸毫不留情就戳破了她的美梦,然后特别熟稔地动手给陶陶系上安全带。
“还有,你那点破才华也就别时不时拿出来显摆了,你说说看,你要是真有才华,当初还能写出那一首破情诗来闹了足足三年的笑话吗?”
邢逸提起了不该提起的事儿,陶陶的眼珠子登时就瞪圆了看着她,要多唬人有多唬人。
“哎,自己做的事儿还不许别人说了不成?”好在邢逸也不怕她,只是自顾自地在那里感慨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可能是同学会在即,最近我总想起以前的事儿来。有时候,我还会在想,如果时间可以重来,我还会不会做出跟当初一样的选择来?即便明知道是错,却还是要硬着头皮一直错下去。”
她跟秦炎之间的孽缘,从高中开始,持续了整整十三年。有句歌词怎么唱来着的:谁的一见钟情不刻骨铭心,谁能任性不认命?她对秦炎,就是那一类刻骨铭心的一见钟情。感情就如同一份佳酿,却不是越久越醇香。发酵过头了,可能就成了带着酸味的醋。好听点,叫升华了,换个说法,那就是变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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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逸永远都记得那一天,用语文老师戴老师的话来说,那就是一个阳光明媚,你好我好天气好的大好日子。邢逸提着大包小包,爹妈还走在后头没跟上来,她自己就先一步爬到了六楼,打开了寝室的大门。
她以为自己会是第一个到寝室的,却发现寝室的卫生间里头已经站了一姑娘。那姑娘嫌弃万分地拿着拖把在拖黑得看不出本来颜色的地面。听到身后的动静,她转过头来,冲身后那人单纯无害地笑了笑。
邢逸一看到她那笑容,一颗心就被软化了。
哎呀没想到一来就能看到一个软妹子的室友,真是天可怜见,老天爷垂爱啊!
“你好,我叫邢逸,你也住这吧?我们俩今后可就是室友了啊,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顾陶陶。”
其实陶陶在说完这句话的时候,还想特别装逼地再来一句“是那个《诗经》里头‘君子陶陶’那个‘陶陶’”。但碍于刚见面,说出这话来就有些过分装逼的嫌疑了,她还是决定以后等两人混熟了再把自己名字的来历显摆给邢逸听。
陶陶的父母忙着去缴学费跟班主任客套去了,为了赶在最后一班回去的车之前一家人还能凑在一起吃“最后一顿饭”,他们这一家子也算是尽可能地发挥时间的最大作用了。
邢逸的父母在之后也上楼来了,将两小姑娘从寝室赶了出去,让她俩自己找地儿培养感情去了。也因为如此,高中三年,寝室里头,就数邢逸跟陶陶的感情最好。用邢逸的话来讲,那可都是一起站在宿舍门口阅男无数得出来的感情啊,那能不好吗?
是的,从寝室被赶出去之后,这俩小姑娘哪都没去,就站在宿舍门口,立着跟个宿管大妈一样。宿管大妈喝着茶嗑着瓜子,坐在一旁指点江山的模样,她俩杵在那,跟两个小太监一样。
女生宿舍对面就是男寝。十六岁的女孩是花季少女,十六岁的男孩子也正是鲜嫩多汁可口的时候。陶陶跟邢逸这两个变态就对着男宿舍门口那些来来去去的青葱男生,一边看一边咬耳朵。
可惜的是,她们俩看了好半天,小鲜肉压根没看到几个,看到最多的就是那些戴着个眼镜,跟在自家爹妈后头亦步亦趋的淳朴少年们。看到后来,邢逸都有些犯困了,蹲在地上,手里捧着一瓶冰水来降低自己脸上那因为气温而升腾起来的热度。
陶陶也有些蔫了,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脑子一热答应邢逸这姑娘来门口站着吹热风了。
就在两人都有些歇菜的时候,已经蔫了的陶陶忽然跟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忙蹲下来晃悠邢逸的胳膊,说:“你看你看,那个戴棒球棒穿着黑T的boy好像长得不错诶!”
陶陶这句话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惹得坐在一旁嗑瓜子的宿管大妈也对那个方向传说中的小鲜肉投去了目光。
邢逸立马跟打了鸡血一样抬头去看,待看见了来人之后,忽地一把抓住了陶陶的胳膊,说:“陶陶,就是他了!我高中三年奋斗的目标!”
一旁的宿管大妈特别雍容华贵地喝了一口茶,说:“小姑娘,别怪阿姨没提醒你,这早恋,可是要被叫家长的啊。”
邢逸闻言,立马拉着陶陶两个人灰溜溜回了寝室。当然,在回寝室的路上,邢逸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对面的男寝上头。为了不让自己的意图表露得那么明显,她每走一层,都刻意放慢自己的脚步,在等着对面那人的动作。
一直到后来军训的时候大家相互介绍的时候,陶陶才意识到,自己说的跟邢逸后来看的,根本就不是一个人。只不过巧的是,她看到的那个,跟邢逸看上的,住在同一个寝室,那天还都穿了一身黑衣服罢了。
有句老话说得好啊,叫“一见君子终身误”。邢逸抬头那一眼看到的,就是秦炎。就因为在一群淳朴的小少年里头显得格外出众的秦炎,让邢逸看了一眼,就纠缠了十几年的时间。
所以说起来啊,还真是孽缘啊孽缘。
后来,当邢逸追了整整三年,终于追到秦炎的时候,她问秦炎第一眼见到她的时候是什么感觉。秦炎看了一眼身边站着的江成川,说道:“感觉,像看到了清宫戏里头的小太监。”
而那个宿管阿姨,自然就是稳坐后宫之主位子的老佛爷。
不止女生宿舍会有卧谈会,男生宿舍也有。所以当开学第一天,陶陶跟邢逸还有寝室里其他几个妹子在那里开卧谈会讨论今天看到哪个男娃子比较顺眼的时候,秦炎他们寝室也在开卧谈会。
天南地北胡侃一气,从学业聊到游戏,从游戏聊到小说,再从小说聊到妹子。那天,秦炎他们寝室里的人几乎都看到了站在女生宿舍门口的两个“小太监”。问着问着,问题就抛到了身处上下铺的秦炎跟江成川身上。
“我说秦炎和老江,你们也看到今天站在女生宿舍门口那俩妹子了吧?我到了晚上人到教室了才知道这俩人居然是我们班的,长得还挺不错,你们呢,有没有看上哪一个?”
江成川在一寝室人里头月份最大,被称为老江的他蒙着被子躺在床上,都快睡着了,被人这么一叫,给弄醒了。
想起白日里看到的那两个妹子,他想了想,说:“两个小太监,没兴趣。还不如她们身边那位老佛爷来得风韵犹存。”
秦炎被逗笑了,躺在床上说:“老江啊,怎么着也该是两个小宫女,不过小宫女眼神太直勾勾了,像是小狼狗,不行不行,要是被咬到了,那可就松不了口了。”
在当时的秦炎心里头,小狼狗,那就是对邢逸的最好比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