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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荒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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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段时日的插曲过去后，一切好像又回到了原定的轨道。
自复兴报事件后，光荣会在西西里号爆炸案调查期间格外低调。耳舒拉也暂时住在了光荣会。也是在这里后，她陆续认识了其他成员，不过排名靠前的人很少露面、神秘很多。
新人的考验度过后意味着她能接触到光荣会的情报网，闲着的时间耳舒拉就专心调查指环的事。她重新绘制了记忆中戒指的形状，拜托萨里找寻信息，只是希望大概渺茫。
萨里和往常一样，不忙的时候就呆在吧台擦他的红酒杯子。当耳舒拉把自己的诉求告诉萨里后，他提出了这样的建议：“你为什么不试着找找雕金师？既然是戒指必定得由他们经手。”
耳舒拉摩挲着手上的指环。很早之前她也想过这个问题，不管是现在还是未来，雕金师都是一种很稀缺的职业，尤其还得是能打造死气火焰之戒的雕金师。溯源打造戒指的人等同溯源死气火焰，太困难了。
她叹了口气，趴在吧台打磨光滑的木质台面上，刚提起的干劲又泄掉了。
午后的酒场空旷安静，连酒架上那些琳琅满目的高脚杯都仿佛在沉睡。耳舒拉的指尖无意识地划弄着，突然好奇道：“最近大家都去出任务了吗？除了和莉达一样住在这里的，平时也没看到多少人。”
萨里诧异地瞥了她一眼，将擦得晶莹剔透的杯子对准光线检查，“看来莉达没告诉你，你还是个彻头彻尾的新人。光荣会提供机会但从不会拴住任何人，除了回来接任务，成员们有别的赚钱门路。”
“什么门路？”
“但凡是排名靠前、或是闯出了名声的，自然有家族找上门邀请加入，所以光荣会的成员大半在外面都有另一重身份。”萨里的语气带着一种陈述事实的平淡，“如果你不知道干什么，不如也去找个家族，既能得到庇护，说不定也能接触到更广阔的情报网。”
家族？耳舒拉下意识摇头，嘴角牵起一抹苦涩的弧度。某种程度上来说她是有归属的，一个横跨百年光阴、与她血脉相连却又遥不可及的……彭格列。她无法想象自己再向其他家族效忠。
就在这时，酒场的侧门被推开。莱昂诺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着装利落，脸上表情淡漠，似乎很难见到他笑。
他径直走向吧台，没有多余的寒暄，声音里却有丝热切的期待，“我要的情报有了吗？”
萨里回了句稍等，弯腰一通翻找。
先前也没有机会道谢，趁这个间隙耳舒拉开口：“之前的事谢谢你。”
莱昂诺微微侧头，用近乎冷淡的声音回应道：“不必放在心上，救你的是你自己，我只是顺手而已。”
不等耳舒拉说什么他便将注意力放在萨里身上，显然是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对他来说她的道谢无关紧要。
还好这尴尬的安静没持续太久，萨里摸出一个用牛皮纸包裹着的厚厚信封推到莱昂诺面前，“最新传回来的，符合你所述条件，同名、年纪范围接近的有三十七个人，远一点的在威尼斯，你不会真打算跑一趟北方吧？”
莱昂诺接过信封，快速拆开后盯着上面的内容，眉头也跟着蹙了起来。
其实仔细看会发现，莱昂诺的眉眼间距很短，所以显得格外深邃，只是他不怎么笑，不然指不定让多少姑娘魂牵梦萦。
莉达曾说过，莱昂诺心里有个无法亵渎的存在，一个他只知道名字一直寻找的人。好奇心悄悄冒头，耳舒拉忍不住偏头，想瞥一眼那纸上究竟是怎样一个名字，能让一个人执着多年。
她的眼神刚飘过去，莱昂诺就察觉了，他抬眼视线精准锁定她，那双眼里的警告意味比任何语言都来的直接。
“别好奇我的事。”他将情报小心收好，生冷地丢下这句话转身便走。
看着莱昂诺的背影，耳舒拉心虚地抓了抓脑袋。
“慢慢你会习惯的，他不喜欢别人打听这些事。”萨里耸耸肩，拿起一只似乎永远也擦不完的新杯子忙活起来。
看来每个人都背负着不为人知的秘密和过往。
耳舒拉坐了会儿，侧门又被推开。这次进来的是个年轻的侍应生，耳舒拉在光荣会见过多次，他是负责外面赌场的。
侍应生先是朝萨里恭敬地点了下头，然后转向耳舒拉：“外面有人找。”
“我？”耳舒拉疑惑。是海关的人不死心要将她盘问到底还是乔托？
“认识吗？”她问。
侍应生摇摇头，“没见过，一个中年男人，穿着倒是体面，很……不一样的感觉。他说他在外面等你。”
不一样的感觉？耳舒拉想不通，侍应生经常在赌场出入，什么人没见过。现在才中午，赌场还没到喧嚣的时候，谁会挑这个时候点名找她？
“我去看看。”
穿过厚重的隔音门，耳舒拉和侍应生前往赌场大厅。白日里的赌场与晚上截然不同，虽然也有几桌人在玩，筹码碰撞的零星音和交谈声到底没有晚上的氛围浓烈。
耳舒拉环顾大厅，很快就在靠近角落的桌旁看到了那个“不一样”的人。
一个中年男人，戴着一顶帽子独自坐着，即使一个人他也坐姿端正，双手搭在膝上，倒像是士官的仪态，和其他散漫的赌客完全不一样。
“就是他。”侍应生悄悄指了指男人小声说着。
耳舒拉定了定神走过去。离得近了才看清男人的面孔。他的脸型格外方正，面部线条利落、五官端正，皮肤虽然略显黝黑但整个人看起来中气十足。一身看起来厚实昂贵的深棕色大衣，端坐在那里有种莫名的威严和岁月沉淀下来的内敛稳重。
耳舒拉在打量的同时，中年男人也看向她，目光里没有情绪，只是在纯粹的观察。
“你找我？”耳舒拉在桌边停下。
男人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平稳：“你就是被希克斯雇佣的人？请坐。”
明明这里是光荣会的地盘，怎么像反过来似的。耳舒拉面上不动声色，还是拉开对面的椅子坐了下来，“这件事已经过去了，我的任务在那晚就结束了。你是海关的人？”
男人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只是调整了一下坐姿，目光锁住她，陈述道：“我的警卫员死在了西西里号上，我想，我有权向那晚的幸存者了解一下真相，这很合理不是吗？”
警卫员？耳舒拉脑中飞快闪过瘦子开枪打死那个年轻人的画面，她的手指在桌下微微收拢，对面人的身份显而易见。
“看来你已经猜到我是谁了。”男人的脸上依旧平静，没有得意也没有傲慢，眼神也并不锐利，只是继续像旁观者一样审视着。
耳舒拉很快调整好了心态，她并不是犯人，没必要害怕。
“当然，我看过报纸，总督察大人。”
“你不必紧张，我已经从其他人那了解了大概，现在我想听听你的版本。”
其他人指的是胖子和瘦子么？想到这耳舒拉嘴角勾起一抹笑，“看来其他人的说法没能让您满意？我的版本很简单，希克斯下令开枪打死了那个年轻人，想要希克斯命的人引爆了船，就是这样。”
“希克斯的命令，果然……”总督察小声道，然后看向她，“帕拉迪奥，也就是已经确认的青年党成员，你认识他。”
他的这句话是确凿的陈述句而非反问，让耳舒拉心中一凛。不确定胖子和瘦子添油加醋了多少。她让自己的声音尽量平静，像当初回答希克斯那样回答总督察：“如果你调查过我就知道，我才来西西里不久并不了解。至于帕拉迪奥谈不上认识，只是知道而已。”
她稍作停顿，将话题引向更棘手的部分：“那晚船上还有稽查队的人，你也像问询我一样去问询了他们吗？”
总督察闻言沉默了片刻，好像对于稽查队的事并不意外。面对耳舒拉的明显质疑，他竟然耿直道：“这很困难。”
“所以人死了，船也炸了，放着稽查队的人不查，找我难不成是让我顶罪？”
总督察的声音放低了些，“即便你只是被卷入的棋子，但你明确与叛乱者存在关联，等到那些人被抓捕回来顶罪，你很难置身事外。”
耳舒拉冷笑，“你的意思是，即使帕拉迪奥曾经想杀了我，我也可能因为认识他而成为共犯？这未免也太过牵强了，又或者你是在恐吓我？你的目的是什么？”
“我一开始就说了，我是来了解真相的。接手此案的人并不是我。我只是陈述了一种可能性，毕竟现实往往只会更荒诞。”
总督察从口袋里取出一张名片推到桌子中央，起身准备走。耳舒拉瞥了眼，优质纸浆印成的名片上留着地址和姓名，兰德里柯·费里尼。
“有机会见到青年党那伙人的话，劝他们自首。”
耳舒拉没有动，盯着那张名片不禁感叹侍应生的眼光确实精准，不知道这位总督察是真直白还是过于理想化。
连她都知道，希克斯的腐败、青年党的暴力、黑手党的肆意妄为、乃至委员会的超然权利，都说明了这里并不是什么遵循律法的乌托邦。
自首，太荒诞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