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质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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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明显，虽然已经想出了曲线救国策略的宋桃，还是低估了读书人的一条筋。
别说去安抚考试失利的举子，模拟考试的方案压根就没能实行。
骆清就把这个想法和州学里的夫子们略提了一提，就遭到了所有夫子的强烈反对。
其中甚至包括和宋桃相谈甚欢的周老先生。
“这是作弊啊！作弊！”
“投机取巧，简直就是丢人现眼！”
“怎么会有这种想法！亵渎圣贤啊！”
“这样出来的人，即便是中举，也是品德有亏，要受天下人耻笑的，有何面目去为国效力，为一方父母官！”
如果不是还有一个府尹的实职在身，骆清差点没被一群哭天抢地的夫子们拿臭鸡蛋给扔出来。
当天，州学里所有夫子集体罢课，义愤填膺，宣称如果府尹敢拿权势压人强行要弄什么模拟考试，他们就集体撞死在衙门门口，以死明志，誓死保卫圣贤不被玷污。
宋桃带着孟陵，暗搓搓的躲在街角，看着骆清狼狈不堪的被赶出州学，顿时目瞪口呆。
“有这么夸张？”
孟陵点点头。
“嗯。”
宋桃觉得自己有点想不明白。
这种事情，就算是自己不做，大概举子们私底下也会偷偷打听。
她就不信了，开制科时，举子不会自己偷偷研究朝廷政令动向去揣摩朝廷意图的。
怎么放到这群夫子身上就反应这么大呢？
孟陵对此则挺无所谓的。
“读书人最看重的就是才与学，朝廷既然开科取士，自然是要有真才实学才无论什么考题都能应对，投机取巧实乃与圣贤背道而驰，自然反应很大。”
宋桃回头瞪了孟陵一眼。
“你怎么不早提醒我！”
孟陵答得更加理直气壮。
“你也没问啊。”
宋桃被噎得没词，只想把人抡圆了扔出去，扔得越远越好。
孟陵继续补刀。
“比起这个，我觉得你更要担心的是骆大人有没有把你扔出去顶锅，毕竟能惹众怒也是一种能力，他一个府尹犯不着为了还没有吃到口的利益，去给你鞍前马后。”
宋桃很是犹豫的看了一眼自家私学的方向。
“阿润他......能逃出来么？”
她怕这群已经气疯了的读书人扭头就去砸了自己的场子。
孟陵便安慰宋桃。
“放心吧，他身手不错，自保没问题。”
就怕他一个不小心把人打伤了，宋桃还得倒赔人汤药费。
当然，考虑到宋桃的心情，孟陵还是很好心的没有告诉她全部的真相。
宋桃默默远目。
“今天天气不错，不如我们出去郊游吧，听说城外妙语庵的柳树不错。”
孟陵默默的看着宋桃。
后者沉默半晌，心事重重的叹了口气。
“好像这样不太讲义气啊。”
孟陵嗯了一声，继续安抚宋桃。
“若是私学真的已经被人围了，你现在出现在那里的确不算明智，曹润不算真正意义上的读书人，大概也不会有人太过于为难他。”
宋桃很是诧异的看了孟陵一眼。
“我以为你会说我这样太不仁义，从此看不上我了。”
孟陵皱起眉头。
“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既然选择跟在你身边，这种情形他就应该早就料到了，总归是他自己选的，怨不得旁人，再者说了，这群读书人，围了私学，没见到你，怨气慢慢也就消了，你这个时候凑过去，不是伸着脖子请人来骂你么。”
暗卫的教育从来就是利益最大化与最合理的方案优先选择，就像他在密道里让陆丰言带着江梨先走一样，无关其他，只因那是唯一一个可以保全住最多人的办法。
宋桃感觉孟陵说得很有道理。
然而她还是没办法在这个时候一走了之。
“但是阿润在那里会待得很难受的，我还是回去陪他吧。”
孟陵噢了一声，表示自己没有意见。
“那就回去吧。”
宋桃越发诧异。
“你居然不阻止我？”
孟陵侧头看了看宋桃，同样也表示了对宋桃的不理解。
“你不是已经决定了么，我为何要阻止你？”
宋桃无力的挥了挥手。
“算了算了，你随便在城中逛一逛吧，记得晚一点再回来，不用陪着我了。”
孟陵伸手抓住宋桃手腕。
“你别闹了，我陪你回去。”
开玩笑，自己不跟着回去，万一真被那群读书人砸出个什么好歹来，他怎么回去和上头的人交差？
自己现在顶着的身体是个暗所里的吊车尾，又不是当年那个受十一皇子器重的孟陵，分分钟被人使绊子咔嚓掉都是很有可能的事。
自己出事宋桃都不能出事。
宋桃猛的被一个男人，而且还是一个长相十分精致好看，完全符合自己审美的美少年抓住手腕，说的话还是男友力max的经典语录，差点就没能忍住扑通扑通乱跳的小心脏。
“一个人回去就好了，虽然是我把你拖下水的，但你也没必要陪着我一起被骂么。”
嘴上虽然是这么说，但内心深处，谁能拒绝美少年这么纯爷们气爆发的邀约啊！
很明显，孟陵也没让宋桃失望。
因为他压根就没放手，直接拽着宋桃大踏步的往回走。
一群读书人围住私学往里扔臭鸡蛋烂白菜的惨状并没有发生。
宋桃一路小心翼翼往里走，桌椅板凳都还放得整整齐齐，刚想松一口气，就看见一脸严肃的周老先生，正坐在教室的讲台上，目光灼灼，盯住自己。
“骆大人说这是贤侄提议的，老夫不太相信，总想亲自过来，亲口问贤侄一句，大人所说，是否属实。”
曹小少爷蔫不拉几的站在周老先生旁边，想来是被数落得很惨。
宋桃感觉有些不太妙。
这个提议的确是自己提的，但她是真的没想到州学里会反应这么大。
而且看骆清完全不拒绝的模样，她也以为这个事情不过就是一场策试而已，大概不会有什么不良后果。
现在看来，似乎和自己预期的结果，已经完全跑偏了啊。
“贤侄和我说过，如今京中两学之间，矛盾十分尖锐，且对其他州县的生徒十分排挤，你回乡来，就是想解决这个矛盾的，那么，老夫就想问问，难道贤侄口中的解决妙法，就是教生徒作弊么？”
周老先生一想起自己被人骗得团团转，就气得浑身发抖，如果不是宋桃货真价实考出来了一个状元，他现在早就已经放任生徒们把这私学给拆掉了。
“先帝费尽心血，开科取士，今上励精图治，才有如今海清河晏，开科取士，本就为公平二字，贤侄此举，难道真的公平？”
宋桃默然无语，等着接受教诲。
是她太大意了，在金銮殿上信口开河，没人反驳，她就以为这件事情会办得很容易。
但现在看来，其实破绽很多。
可为何自己的前辈却能事事顺畅，甚至在京城都能开一个串讲班？
周老先生继续说教。
“若我们不能理解圣贤之说，如何能辅佐陛下，继续这太平盛世？不论朝廷开科考的是什么形式，什么内容，终归考的是圣贤之书，如若连这一点都要投机取巧，简直是有辱斯文。”
宋桃张了张口，发现自己没法反驳。
方法技巧什么的，本来就是投机之说。
虽然是换了种方式去背与理解，但终究也是断章取义占了多数。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周老先生也没骂错。
读书人最重风骨，最看重清高二字。
她能够和曹小少爷说要察言观色，是因为曹家从根本意义上来说，不算是书香门第。
但她却无法对州学里的生徒们直说这种大白话。
但凡有些风骨的人，都无法接受去仰人鼻息委曲求全的说法，更遑论去大大方方的揣测上意。
这种事情，很多人都会做，但没有人敢说出来。
她还是太过于急躁。
直接捡着人痛脚开撕，周老先生没上门活扒了她的皮都算有风度了。
宋桃感觉很是苦恼。
她应该是切入点没找对，还是太直白了一些，没有顾及读书人的面子。
“贤侄想一想，如此投机取巧之人，即便是中举，也是品行有亏，如何能够当得起一方父母官，必然会贪官横行，民怨四起。”
宋桃默默叹了口气。
贪官这种事儿，历朝历代都有，不是说老老实实考出来的人就不会贪。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没有真的到那个高度，谁都能拍着胸脯说自己高风亮节。
骆府尹这不是也没拒绝县丞递上来的银子么。
但宋桃不敢再刺激周老先生了。
她怕人老爷爷直接一个生气，就在自己这里撅了过去，到时候自己不仅是要背上个有辱斯文的骂名，还得背上一条人命官司。
“是后学欠考虑了。”
面对一个义愤填膺的人，总比面对一群失控的人要好说话。
宋桃一脸沉痛，决定这个锅不能自己全背。
“昨天和骆大人闲聊，大人也说起如今贡举是一年不如一年，想想也觉得很是焦急，后学便想如何才能改善一下这样的情形，考试之道，无外乎基础扎实，但毕竟圣人之言以领会要旨为上佳，若太过于拘泥形式，则有时难免断章取义，有失大意，朝廷设明经一科，旨在让大家多读圣贤之言，总是要记熟的，多些形式让大家熟记，总也是好的，便和大人说起，若论形式而言，不会有比科考更佳者，不若便以此为本，让大家都能熟悉，也是好事，但夫子说得很有道理，是后学考虑不周了。”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质问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