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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排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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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和宋桃想的一样,虽说周老先生很是仁义的没有继续在她所剩无几的名声上踩两脚,但并不代表骆清会有那么高的觉悟。
感觉被狠狠坑了一把而导致丢脸大发的骆府尹,念在宋桃曾今认识左相大人的份儿上,没有太过于下死手,但饶是这样,不出三天,状元郎是个沽名钓誉的伪君子的名声,也传遍了整个锦州城的读书人圈子。
以至于在文会入场时,手持拜帖大大方方往里走的宋桃,差点没被一群读书人唾骂着给撵出来。
到最后还是周老先生连同主办方的梧桐巷私学的程老夫子同时出面维持秩序,才勉勉强强保住宋桃没有被当场揍死。
所有的读书人都坐得离宋桃远远的,鄙薄之言一句接着一句顺着风飘过来,往耳朵里面灌。
宋桃晃晃脑袋,有种自己已经被各种谴责的目光戳成了一个筛子的错觉。
嘛,反正他们也没骂错么。
考上状元的也不是自己,估么着自己那位前辈也是靠着系统的超级外挂,直接在考场内连上了百度维基甚至知网,才换得一个自己站在金銮殿上被招婿的结果。
至于现在么,就当他们骂的不是自己好了。
所谓处变不惊,所谓荣辱不惊,所谓泰山崩定而色不变。
宋桃默默的在心里背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近乎鸵鸟的安慰自己。
怎么可能不难受嘛。
提议是她提的,房子是她租的,招牌她想的,教案是她写的,如今被人骂得狗血喷头,最可恨的是,那群人甚至她甚至连见都没见过,口里骂的内容他们连看都没看过,居然也能够空口白牙骂得如此难听。
“许久未见,宋贤弟风采更甚当日。”
年轻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宋桃有点想不出这把嗓音到底应该用什么来形容。
低沉中带着些温和,温和中又带着些缠绵,缠绵中还夹杂着地方方言特有的软糯,简直让人耳朵都要怀孕了。
如果对方不是一个圆润的胖子的话,大概光凭这个声音,想嫁他的姑娘都能绕着城墙排三圈。
输人不输阵,宋桃低头,笑得云淡风轻。
“的确是许久不见。”
估计也是前辈结识的人。
第一次碰到前辈给自己打的基础,让她认识了京中三绝。
第二次碰到前辈的基础,让她凭空赚了三百两路费。
不知道这一次自己的运气如何,是不是还能够让前辈和他那随风而逝的系统外挂,保佑她不要被活活嘲讽到去跳护城河。
胖子笑出一口白牙,脸上的肥肉皱成一堆,眯出几个褶子。
“上次见贤弟,只觉贤弟意气风发,如今再见,竟已变得宠辱不惊,到底是京中风水好,去了一趟的人,就是不一样。”
胖子表情真挚,语气诚恳,夸奖宋桃时钦佩之情发自肺腑,完全看不出半点讽刺之意。
宋桃越发迷惑。
按说就算是前辈的系统再牛,这会儿也没跟着自己,没理由这胖子看到自己现在的窘状,还会不管不顾的往自己身边凑啊。
从理性角度分析,宋桃更倾向于对方是来踩自己一脚的。
但从直觉和期待上来说,宋桃还是希望,能有个人拉她一把,起码把她从现在的困境中拉出去。
她准备了名言警句,回忆出来了各家散文,默出了名家诗赋,但现在看来,根本就没有人愿意哪怕是听上半句。
所谓洪水猛兽,说的就是她。
胖子笑眯眯的坐在宋桃旁边,完全不介意周围的读书人看他的眼神。
“上次与贤弟见面,为兄本觉得贤弟锋芒太露,总不是件好事,如今再见,贤弟比先前沉稳不少,当真可喜可贺。”
宋桃笑得万分尴尬。
能不沉稳么,这会儿人人恨不得把她往死里揍,再去舌战群儒也架不住群情激愤啊。
“兄长真是太取笑我了。”
其实宋桃压根儿就不认识这胖子是谁,既然对方开口喊自己贤弟,回个兄长总归是没错的。
胖子便显得十分伤心。
“贤弟刚来锦州城,为兄我就已经收到消息了,奈何贤弟一直不来,反而跑来参加这什么文会,为兄没办法,也只能买了请柬帖混进来,否则还真见不到贤弟的面啊。”
宋桃呵呵。
她这也是没办法么,谁让前辈说走就走,也不说给自己留点什么蛛丝马迹,她哪知道这锦州城里她认识谁,不认识谁啊。
长叹一口气,宋桃决定死死抓住这个前辈留给她的救命稻草。
“不是不想,是实在是没面目去见兄长。”
自己刚一进城这人就能收到消息,还能花大价钱买到请柬,刚刚她环顾全场的时候,还看到有读书人和他打招呼,看样子关系还挺不错。
大概应该属于本地地头蛇或是富商一类的人物,总而言之抓住没错。
“我也不瞒兄长,最近的境况,兄长也是知道的,满城都传得沸沸扬扬。”
胖子很是同情的拍了拍宋桃的肩膀。
“这个我们回头说,贤弟也不说先找找为兄,为兄在这锦州城里,还是能说得上几句话的,骆府尹性格如何,我也清楚,哎。”
叹了口气,胖子一脸惋惜。
对于最近城中有关于宋桃的传言他都不用特意去打听,有多难听就说得多难听戳着脊梁骨骂的不老少,如果不是还有周老夫子镇住的话,只怕是天天都有人跑去状元私学里扔烂白菜。
他不是读书人出身,对于那种纯粹的激愤心情也没有感同身受的理解,但即便是这种异想天开的想法出自宋桃之口,也不过是一个提议而已,连实施都没有来得及实施一次,为何会惹下这么大的众怒。
他不认为这背后没有人在暗中动手。
导火索或许是宋桃的提议由骆清来说出,以至于让府尹大人在州学里失了面子。
但骆清能够做到一方父母官,本身就已经很不简单了,平衡各方势力,再加上本身的努力与钻营,才能在这个位置上坐到稳如磐石。
有这样心机与城府的人,不可能为了一时之气,去对一个没有任何威胁的人痛下死手。
这分明就是要把宋桃在锦州城里赶尽杀绝的架势。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贤弟是否要去为兄家稍坐片刻?”
宋桃感觉自己现在就算在这里继续待下去,大概也不会有人买她的账了。
毕竟人民群众已经愤怒到了失去理智的地步了,她就是真的能讲得冬日开花,只怕大家也会觉得她是祸国殃民的妖孽,而不是紫气东来的祥瑞。
于是宋桃一口答应。
“好。”
胖子长舒一口气。
“贤弟还是如此直爽。”
宋桃挠挠头,没有再回应有关于自己从前性格的相关话题。
以宋桃目前对锦州城的居民生活水平的了解和平均房价的统计来看,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位笑容可掬的胖子,在锦州城内,绝对属于有钱人,而且是很有钱人的这一类型。
黑底金字的牌匾,大气豪阔的大门,占地广茂的花园,来往恭顺的仆从,无一不在昭示着主人家的财力有多么雄厚。
胖子姓何,在家中排行老二。
具体是兄弟之中的老二,还是所有孩子中的老二,这个宋桃暂时无法考究,反正往来过路的小厮丫鬟统统称之为二少爷就是了。
胖子一路把宋桃领进布置得古朴高雅的水阁书房。
小童奉茶之后,胖子便遣开下人,推开四面窗户,陪着宋桃临窗而坐。
“这里没有外人,贤弟你仔细想一想,这一路,或者是在京城罪什么人了么?”
下人一走,胖子原本和善的笑容一下子就垮下来了。
宋桃到了锦州城的动向他很清楚,除开和骆清周老先生打交道之外,就是和他自己一道的那两个人在一块儿,周老先生德高望重,不是会做这种下作手段的人。
至于骆清,宋桃唯一得罪的地方就是一个提议,实在是不至于让他下这么重的手。
几下排除之外,何二少爷只能想到宋桃是在其他地方得罪了人,然后对方示意骆清动手,然后才会借着这个由头,把事情做得天衣无缝。
宋桃很努力的想了想自己在京城的所作所为,老老实实的摇了摇头。
不至于啊,她在京城的时候,最主要的还是和薛从安柳青阳打交道,提的要求就是抄录了一份记档外带要了几个签名本。
记档这种事情,如果得罪人了,怎么着自己也拿不到手。
至于索要签名书嘛,在被索要者看来,属于典型的迷妹行为,只有吹捧功效,断没有人会因此而大发雷霆。
宋桃实在是想不出她除了得罪骆清之外,还得罪了谁。
何二胖皱了皱眉头。
“贤弟为何突发奇想,想要办这个补习班?”
从他之前对宋桃的了解来看,他虽然狂妄,但也并不是这种一发作起来就要拯救世界的类型,好歹也会徐徐图之,怎的这回连商量都不带商量一声,就直接要开这种冒天下读书认之大不韪的东西?
倒不是说不能办,只是也没有那么容易,没有几年的水磨功夫去改变人心,别说宋桃单枪匹马,就是他也做不到。
要么就是宋桃中了状元一夜之间膨胀得忘了自己几斤几两了,要么就是得了人的暗示,觉得这个事情可以做。
他更倾向于后者。
当然,聪明如何二胖,无论如何也猜不出来,自己这位好兄弟,就在金銮殿上的那一刻,被换了芯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