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科女学霸在古代》滚来滚去的团子

75、开考

　　第75章
　　大概是那三堆夹杂着血和碎肉的碎砖石给许一然留下的冲击太大，一直到宋桃被放出来，许一然和孟陵讲话的语气都是毕恭毕敬的。
　　陆丰言拿到了沈长生最直接的把柄，暗卫们消停了好一阵子，孟陵身边也安静不少。
　　宋桃走出大理寺时，距离科考还有五天。
　　泄题一事成了子虚乌有，大理寺最后的查证结果是宋桃被无故冤枉，考题并未泄漏，而那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举报者，则成了替罪羊，被抓进去聊以塞责。
　　大理寺卿听信谣言，误抓还险些误判，被罚俸降级，而原来的少卿则很顺利的补入正缺。
　　一切似乎都非常顺理成章。
　　宋桃刚出牢门，连气都还没喘匀，直接管许一然要了这段时间的教学记录，看完之后再修修补补。
　　“难说朝廷不会临时重新换题，幸亏当时还做了一个方案来备选。”
　　最后五天，宋桃的计划就是考前知识点大串讲，现在换成备选考题的当堂训练，也没什么要紧。
　　只不过是要重新连夜赶资料印制比较麻烦，其余的倒也不需要多准备什么。
　　老夫子睡一觉醒来，看见宋桃房里还亮着灯，披了衣服晃悠悠的摸过来。
　　“宋小先生还没休息？”
　　宋桃忙着分拣资料做最后的校对修改，连抬头的工夫都没有。
　　“林老起这么早？不嫌弃的话，进来坐坐吧。”
　　老夫子摸着白胡子，笑眯眯地往太师椅上坐下。
　　“外间都说宋小先生善于投机取巧，必然是个利欲熏心的黑心肠，不过老夫看来，此言不可尽信。”
　　宋桃哦了一声，忙着找错字，还是没抬头。
　　“历经波折还这么拼命，小先生如此热心于教书立身，为何偏偏要选这一条路呢？有如此热忱，若是专心于诗书，不过三五年间，必然也是扬名海内了。”
　　宋桃自被抓进去之后就没睡过整觉，到后来越睡越少，现在也不过是靠着一口气撑着干活儿，脑子里晕晕乎乎就和煮粥一般，听到什么都得反应半天才能弄明白意思。
　　林老夫子絮絮叨叨讲了一堆诸如著书立说教书育人的正道，宋桃咂摸半天，终于把所有的话凑成了能够理解的句子。
　　“先生觉得……这个不是正道？”
　　林老夫子慈爱异常的点头。
　　宋桃深以为然。
　　“我也觉得不是正道。”
　　投机取巧，猜题押题，别说放在古代，就是放在她那个时代，都不是出教材人的目的。
　　但是确实也是无可奈何。
　　思维有迹可循，方法可以出新，只要能够理解考纲，在宋桃看来，任何方法都是对的。
　　与其说她在教学生们投机取巧，不如说她是教了学生一个目前来看最快也是最有效率的理解圣贤，或者是领会他人理解的圣贤的方法。
　　从结果上来说，宋桃觉得自己没有做错。
　　“但夫子你摸着良心说，侍奉圣驾，最实际也是大家都不自觉在做的一件事，是什么？”
　　林夫子也是在宫中摸爬滚打过一圈的人，宫中生存，忠君爱国固然是名头上的第一要素，但真正最实用的，莫过于猜测人心四字。
　　官场上亦是如此。
　　“举子千辛万苦，中举候补，满腔热忱，进入官场，第一瓢冷水泼面而来的就是错综复杂的官场关系，第一件事要忙于做的就是应对上级，还有来自同僚前辈的压力，或无人指引，或稍有不慎，后果如何，老先生应该清楚。”
　　宋桃说的是大实话，林老夫子也不能梗着脖子说她胡说。
　　“所以说，纯读书的看不上做官的，嫌当官的官腔恶心，当官的看不上纯读书的，嫌纯读书的酸腐，读书人之间又互相看不顺眼，你说他的全无道理，我说你的亵渎圣贤，官场之中权势倾轧，结党自大，谁都不服谁，夫子觉得，该如何解决？”
　　从古到今都是这么个德行，林夫子也解决不了，一时之间还被宋桃给噎了一下。
　　“自然是修身立德。”
　　宋桃放下笔，便看着老先生笑。
　　“林老先生的德，的确很令小子钦佩，只不过光有德行，在官场上，也是不够的吧。”
　　林老夫子接连被怼，而且还是被这种读书人中心照不宣的尴尬问题怼，再好的涵养也有点崩不住。
　　“那宋小先生的意思，你教的竟不是圣贤之言，反而是为官之道？”
　　宋桃笑了笑，赶紧安抚老夫子。
　　“小子年轻，能领悟多少圣贤之言？实在不敢在老先生面前班门弄斧，但如果说到分析数据揣测走势，老先生没把心思用在这条路上，自然是不如我的了。”
　　开玩笑，高考复习，老师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要从题目中猜测出题人的意图，死去活来熬过高考，再自己亲自当过出题人，这其中的门道，宋桃还是很清楚的。
　　“别的不说，单说我这次为何被抓，老先生，如果我没猜对考题，最多也就是个散布谣言的罪过，为什么上头会那么生气啊，考题出得出来，可不就是得经得住人猜么，这么经不住猜，只能说明两点，第一，这考题出得太过僵化，出题人的思维很容易被猜到，第二，出题人没有危机意识，导致考题不能推陈出新，容易落入窠臼，想一想，如果有我这么一个刺儿头，见天儿跟在局势后头跑，稍有不慎就要被我猜中大题答案，出题人会不会比现在要用心呢？如果出题人用心，题目考得更细更刁钻，举子们是不是也得更用心的去钻研诗书呢？如果举子们能够更用心的钻研诗书，夫子你何必担心我把他们拐入歧途，上有正策下有对策，我能猜，上头也能不让我猜中呀，都是各凭本事的事儿，还能顺便让举子们稍稍窥上些为官之道的途径，又有何不可？左不过之后都得接触到的，与其到那时候再受打击，不如现在先做好准备的才是。”
　　硬要和读书人辩论如何才算不侮辱圣贤，根本就是个死结，辩不赢还要聊得不欢而散，宋桃想了想，干脆绕了个圈，把锅盖去了官府不给力的脑袋上。
　　和愤青骂国事，最能拉近距离了。
　　林老夫子总觉得有哪儿不太对劲，但是又说不上来哪儿不对劲，总也不能自己本是想来教化宋桃，结果自己反而被说服了，也太过于丢面子。
　　宋桃抓紧时间，继续攻坚。
　　“再者，朝廷也无需担心我坐大，有我一人，便会有其他人，依我看来，这件事最后的结果，便是私学增加，普及教化，于圣上而言，的确是有利的。”
　　林老夫子抓住关键，赶紧挽尊。
　　“既然如此，小先生为何不直接办私学？”
　　宋桃似笑非笑，看着林老夫子。
　　“因为最开始不认识您哪，我要一开始就把您拐出京城，哪里还需要拐这么大个弯儿，我那时候一没钱，二没名，三没有宿儒撑腰，四没有官府支持，躲进深山老林里，学生又少，连吃饭都成问题，不迅速一击即中，哪里能撑到第二次科考？”
　　老夫子彻底没了话说，叹息一声，摇头而去。
　　宋桃咬着牙撑到科考当日，亲自送了举子进场。
　　“剩下的就只能看他们自己了。”
　　许一然陪着组织次序，看着一个两个搜身登记，顿时颇有些感慨。
　　“你确定你后来押的题够准么？”
　　宋桃微微笑了笑。
　　“如果制度够成熟，一般都会出两套题来以备不虞，两套题都是一群人出，所以我本来就做了两套方案，问题不会太大，还有几天舒服日子过，我得回去先睡一会儿。”
　　许一然连连点头。
　　“你早该睡一会儿，我怎么劝你你都不听。”
　　宋桃便笑笑，拍拍许一然，往回走。
　　“事儿有这么多，我也不敢睡，都走到这个地步了，再不成，都没脸回去，幸亏都是糊名制度，你这几天别闲着，林老夫子那儿我已经铺垫了，你接着上，务必一定要把他给留住了，我想过了，学堂里面没有宿儒坐镇，光靠我还是不够的。”
　　许一然赶紧应下。
　　宋桃连日紧张，终于得了几天空闲，让人打了水来舒舒服服泡了个澡，再换上干净衣服，一头栽倒在床上，本想睡上个三天三夜，结果没想到还没过三个时辰，自己就给醒了。
　　也没做噩梦，也没有声音，就那么无缘无故的睁开了眼睛，想再睡觉，压根就睡不着。
　　宋桃恰巧醒在三更天，院子里一片安静，没有举子熬夜读书，也没有人偷摸去厨房吃宵夜，宋桃披了衣服坐起来，想了想，又躺了回去。
　　然而还是只能在床上翻烙饼。
　　孟陵守在房顶上，听了大半个时辰房里悉悉簌簌的翻滚声，最后还是没能忍住，本来想翻窗进去的，临到头还是缩回手来，规规矩矩的敲门。
　　宋桃听到声音简直就是喜出望外，赶紧扑过去开门。
　　开玩笑，别说以前她从不失眠，就算是睡不着，也有电视电脑手机wifi，哪里像现在这样，只能惨兮兮的窝在床上数天花板上有几块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