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得道无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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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长的一条回廊，哪里有拐弯，哪里有柱子，沈月谨闭着眼睛都能知道具体方位，可是今天，他走得无比漫长。
一切就像梦一样，他苦心经营，低调而为的事业不过因为那个疯疯癫癫的丫头，就毁于一旦。
醒来第一件事，是清彦说的，请他稍微休息一下就去秘境外见老爷子，不得有误。
他做了很多事情，唯独没有仔细考虑过怎样面对父亲，即使计划成功，清理了门户，山庄又得以独大，仍没敢深想过爹的态度，这点，他跟丫头的鸵鸟心态非常像，倒不枉直系血亲一场。
武功不算尽失，也早已不可同日而语。更何况他还在床上整整躺了十天有余。
这些事情暂时还不方便透露，沈清彦兄弟俩尚需请示他是否告知母亲，所以陪在他身边的，还是两个儿子，只除了清淼表情尴尬，欲言又止。
沈月谨很清楚自己的两个儿子，青彦算是哥哥，平时处事沉稳大气，却也更有包容，清淼则勇猛有余，智慧不足，更兼嫉恶如仇，这一下被颠覆了世界观，不正常才是正常。
现下他最需要解决的，是老爷子的问题，那个终于得学沈家绝学的小子，仍哽在他喉头，恨谈不上，不甘心是绝对的。
“是月谨吗？”室内隐隐传来声音，有些飘，猛然惊醒尚在沉思的沈月谨，立即躬身：“是”
声音沉默半晌，似有失落：“你可知错？！”
……一片沉默。
小舒体内毕竟有灵芝护体，融合了沈老头的毕生功力，倒没有消化不良的表现，秘笈绝学比通俗读本要难点，可是有老“教授”的指导和九年义务教育打下的良好身体基础，练起来也比较容易。
对他来说，最难的，是相思。
没尝过毒品的人，就算被人撺掇着去尝试，也不过就是喜欢，想想而已，忍忍就过了。可是尝过销魂滋味的人，有几个是能够戒的？丫头之于他就是毒品，上了瘾还没有不良反应，当然戒毒的念头都不会有。
转眼，离了她已有半个多月，虽然当初下了决心，虽然知道学好功夫才能彻底保护她，心里不想却怎么都做不到，所以总有那么一些时候心不在焉，这下在室内听到沈月谨的声音，不免想起他对丫头的伤害，如果不是他，丫头也不至于现在被迫到那人身边去，还要受病痛折磨。
沈老头其实很老旧，其实很重男轻女，其实心里很疼沈月谨。可也像大多数父母一样，他的疼爱方式很变态，对于女儿，他可以要求少点，对于儿子，他偏偏要求完美，所以今天的境地他不能说一点责任都没有。
所以他有悔恨之心，第一步，就是容忍了小舒的进驻，甚至将沈家绝学尽授予他。但是，终究放不下儿子的。
里里外外三人各怀心思，沈老头是有些虚弱，毕竟过了功力，小舒是一时气血翻涌，明知自己不能出去，却一时恨怒攻心，但不妨碍他显在脸上。
沈老头察言观色，顿悟自己心疼儿子也不该这个时候叫他来，悔已晚了，立即出手，先阻了那个差点入魔的小子，有些喘不匀气：“死小子，你想走火入魔吗？怎么对得起我外孙女儿！”
老头知道，什么都不如丫头管用。
小舒安静了，却仍是愤愤的，呼吸有些沉：“沈大侠，丫头决定不追究的事情，我从不扭她的意思，可是，外面那个连知错两个字都需要考虑这么久，岂非以为他自己根本没有错！”
沈清彦已经扶了椅子在沈月谨身侧，请他坐下说话。
沈月谨却不坐，一直躬身站着，听到小舒的质问，苦笑一下：“父亲，孩儿一句知错，就可以了吗？”
“孩儿错在当初伤了月影，错在不知悔改，又要害她的女儿，可是，为了沈家，我合纵连横与那些人联合，实在是迫不得已之举，就算现在，我也可以说不为私利，问心无愧！”
青彦和清淼都变了脸色，他们却不知，内里那个他们担心会气死的老头早已没有火气，有的，全是疲惫。
小舒是个好孩子，他生沈月谨的气，却并不生沈老头的气，刚才还在发火，这下听了沈月谨的说辞，倒替老头担心起来：“她叫你舅舅，我也勉强叫一声。你觉得你没有错，其实大错特错，一个人再有能力，如果每件事都扛在心里，放在自己的肩膀上，总会有顶不住的一天，你口口声声为了沈家，却难道一点为了自己扬眉吐气让沈老爷子另眼相看的企图都没有吗？且不说你合纵连横是对是错，你瞒了沈家上下，自己私培势力，就是不对，即使相信你不会对沈家不利，又有谁能确保你做的都是对的？缺乏监管，什么事都有出错的可能。”
“好了!”打断两个人的辩论，老头叹息：“月影生前虽然不见我最后一面，却写了封信给我，在我房内暗阁里，青彦，就是那个锦盒，你找给你爹，看了，再来告诉我想法吧。”
然后转向小舒：“死小子，别以为你会辩两句我就不骂你了，再不抓紧点我看你拿什么去跟那个老鬼对抗。到时候别怪我没给你留媳妇。还有，我外孙女走的时候跟我说了，不听话，打你屁股！”
小舒讪笑，他确信这些是丫头说的，因为按照沈大侠的修为，这种话，他不可能自己说得出口。可那小子就有这些受虐潜质，听了这话，反而心思静了下来，安心不少。
话分两头，丫头的大脑原谅了云一山，甚至觉得他的不解释也是非常cool，非常正确（潜意识里，她也不希望他解释）。但是她的心不听她指挥，所以到底有些伤害。
被丫头用24k金说辞敷衍的云一山敏感了这种变化，只觉四肢再有力似也箍不住这怀里的人，一时急痛攻心，却没注意怀里丫头瞬间煞白的脸色。
有人注意到了。
那个原本被扔在一边看袁毅摆造型的一坨人，突然狂笑：“云一山！一山界最有名的连心你都给这个女人吃了，还说她只是被你利用？！要知道，反噬的力度没那么好把握！听说，你当时还给她过了移世之毒？皇上，我没有骗您！这绝对是他们的弱点。哼，我左青云看人不会看错！当初就该先杀了这个女人，可恨我太过犹豫……
那人的狂笑没有持续太久，银翼在看到云一山脸色大变的时候，就知道他只怕死也不会死得舒服了，迅速上前制住他，垂手听命。
“说来，你差点害了妮妮这笔帐，我还没有跟你算”云一山缓缓开口，语调阴沉，却波澜未兴。
突然弯腰，一把横抱起丫头，唇亲昵贴在她耳边，满意看到一抹红晕爬上耳根：“妮妮，我说过，这人交给你来处置，可你小心眼太软，不如让我代劳好不好？”
离地太高，容易摔伤的。
丫头此刻在云一山怀里脑海里瞬间闪现的是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却贴切异常。
所以，她也固执地不放开阿蒙拉住她的手，随着云一山挺直的腰背，她的小腰就像下腰一样，弯成了一个弧度，在他的臂弯里，姿势有些痛苦。
那人有瞬间的错愕，却很自然随着丫头的姿势又弯下了腰来，周围所有人，包括他自己，都是愣了几秒才意识到为了将就丫头，他居然拗了造型，低了腰身。
丫头却没想太多，只是看到距离又与地有了可联和性，立即打他身上拧了下来。
一个旋身而已。
“这年头，服务都已经不好做了”丫头自顾感叹：“客户总是多于一个以上的要求，而且思维分散，不说重点。蒙啊，这时候就是体现我们服务素质的时候了，孰轻孰重要自我判断。”
不待阿蒙明白过来，她已经走近地上那坨人，一脚踢过去，不重，却也足够他闷哼一声：“我懒得管你死活，只是这一脚一定要的，我最痛恨你们这种为了所谓大事，牺牲人命不过当数字游戏的人，败了还好，成了，反而是英雄，我的命，我自己掌握，由不得你。”
说完转向大部队人马，并不定睛看谁，似随意一问：“我报完仇了，要他生死，是你们的事情，与我无关。接下来呢？”
鉴于这里只怕半数以上都被她前一句话一杆子打到了水里，没人搭腔，除了阿蒙：“我说了，有我的条件”
丫头挠挠头，第一次觉得，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小人=小孩子，女子=女人的孩子。
可是，心理学家都说了，孩子不能打骂教育，那是要残害幼小心灵滴，于是丫头蹲下来，粉温柔地哄人：“乖阿蒙啊，咱不能趁人之危，而且……”
阿蒙不理她，转向云一山：“你要保我随时吃到鸡腿，而且管够。”
丫头把嘴里那半句安慰人的话及时转变成为想问候某人直系亲属的不雅言辞，想想却也还是咽在了肚子里，翻翻白眼，鄙视阿蒙那个有奶，不对，有鸡腿便是娘的家伙。
那个鸡腿他娘脸色不明，点头却非常明显，一诺千金。
其实，他很合算的，又没说管够鸡腿的同时不能灭了那个消耗鸡腿的人。丫头在看到阿蒙和云一山两人居然真一本正经开始做鸡腿生意的时候，脑海里突然很煞风景地想到了诸如以上类型的问题。
阿蒙示意云一山附耳过来，叮嘱一番，那个若有所思，却也不多话，只唤过人来吩咐照做。
丫头完成任务，不耐再看，拉着阿蒙抽身而去，那人居然也未阻拦。只是，他没看进行的事情到底如何，也没打算亲眼验证阿蒙所说是否句句属实，反而循着丫头离开的背影，望过去，没人看得清黑夜里那双墨瞳中是否有渴望或者其他，但追随的眼光已让丫头如芒在背。
丫头僵硬挺直腰板，转过弯，嘘口气。
“你也知道怕的吗？”阿蒙凉凉讽刺。
“怎么不怕？开什么玩笑，自古帝王难伺候，万一一个不小心我小命喀嚓了，谁来养活你这个鸡腿灵？！”
阿蒙懒得理她，只是任她拉着手，回屋睡觉。
………
但是事实证明，就算丫头以前是大小姐，就算丫头她老爸怎么也算有钱人，到了这皇宫里头，还是“山田家”的……穷人。
因为，他们又迷路了。
“这个皇宫也不怎么戒备森严，呵呵呵呵”尴尬的笑声。
“是啊，你太天才了，随便都能走到这种奇形怪状的地方。”哈欠连天。
“你也觉得我是天才？”惊喜。
“这不是重点好不好！”无奈。
丫头牵着阿蒙，站在一处有山有水的地方，可是，到处都透着诡异和阴森，哪个家伙说的有山有水好地方？依她看，这地方一点都不好。
似一个天然洞穴一般，空洞的内里有缓缓的水声，间或叮咚之响，在寂静的夜里透着渗人的氛围。
阿蒙觉得自己的外形非常吃亏，因为个子小，手也小，胖乎乎的小手被丫头快捏成了面团：“我说，要么就进去看看，要么我们沿路返回，找人带我们回去好了。”
咽了下口水，丫头非常不愿承认其实她更加不记得来路：“地球是圆的，说不定这里是另外一条捷径呢？”
回应她的，是大力一推。别看小胖子个子小，力气倒出奇地大：“那好啊，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丫头进去的时候，一声惨叫，两声惨叫，加第三声惨叫。
如果有光，可以看见，第一声是洞里那个人的，第二声，是丫头的，第三声，是阿蒙的。
连锁反应是这么来的，丫头撞到了里面那个人，吓得往外跳时踩到了随后进来的阿蒙，于是就像哆来咪一样，三声尖叫，有男有女，有大有小。
“你~~~是人是鬼？”丫头哆嗦。
“鬼”那人冷冷简短回答，然后悉悉索索不知道在干什么。
不过，如果他知道丫头对鬼的某些偏执热爱的话，可能打死都不会再做这么愚蠢的回答了。
又一声大叫，不是惨叫，包含了兴奋：“真的？太好了，你什么颜色？是绿还是红？或者黑？你是人妖还是夜叉？有没有老婆？生过小鬼没有？怎么在这里的？属于地缚灵吗？人撞你会疼哎，这属于你太低级还是太高级了？你在做什么？吃人肉吗？还是吃人心保持不老？”
阿蒙轻轻拍了拍额头，悄悄挪出两步来，以保持和那疯子之间尚有距离，却无意听到了外面有微微的响动，凝神听去，断续的句子飘来：“让她……条件……人情……”
突然很累，人世间的事情，不是尔虞我诈就是勾心斗角，他是懒得应付，丫头，其实强过他吧？至少，她比他懂得什么叫做四两拨千斤，比如现在那个自称为鬼的东西，她不是不怕，却可以将恐惧转换成兴奋，反正都是肾上腺素过度分泌，效果不同罢了。
作者有话说
第56章 得道无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