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潭水汪汪》暮海惊云

7、女人如衣（七）

　　女人如衣（七）
　　“啊——”
　　青天白日，万里无风，院子里的老槐树突然猛甩头屑。一片又一片的落叶把我埋的活像只从万年大坑里爬出来的甲壳虫，只不过头顶少了两条须须。地上就好像几万年没有碰过水了，尘土飞扬，吃的人一嘴黄沙，连眼睛都不能睁开。
　　这一切都要得益于我刚才发出的那声恐怖尖叫。
　　以前我不穿衣服的时候没有嗓子，所以没叫过。后来我虽然频换的更换衣服来演绎不同的女人，不过也多懂得保持淑女形象，从没有叫的这么猛过。
　　原来声波是如此可怕的东东。
　　只是在那么奇特的物理现象面前，我大脑里思考的却是另一回事。
　　怎么我没有摸到本体呢！我没有随身携带它过来？不会啊，本体跟着思维电波走这是一种生物本能，我怎么可能会把它弄丢呢？
　　也许是摸错地方了，或者……或者我穿到这个女人身体的时间太短，还没有完全控制她。
　　本来我穿上这件衣服的过程就很诡异，直到现在都没有办法把当时的情形完全回想起来。在非自主的情况下换衣服，我还第一次遇到，可能还不适应新衣服。而且以前也有看到过一些奇异现象方面的报道，据说有些同伴在寄宿到人类体内的时候，根本不会操纵他们的肢体脏器，以至于感应不到人体的神经反射。
　　恩，我越想越觉得有道理，低头，撩开裤子看进去。
　　一个菊花般的小坑绽放在雪白平坦的小腹上，里面是比掌纹还要纷乱的褶皱。
　　NND的，小本体不在肚脐里面，难道是和我玩捉迷藏？
　　明明是那样想的，呼吸却开始急促，衣服体内的心脏“啵噔啵噔”跳的好像曾经吃过的一种零食——跳跳糖。
　　细小颗粒倒进口腔里，舌尖一卷，口水一浸，它们就会像上了跳床的孩子那样活蹦乱跳，完全无法控制的刺激和彷徨。
　　不行，我一定要找到它。
　　地球人说的好：活要见尸，死要见人。
　　我加大动作幅度，哗啦一下翻开衣襟。哦，这个芯儿丫头波波不小呢，和偶家本体一样软软的好像柿子。先不管这些，再扯掉袜子找，两只小脚貌似挺精致的，可是这个也不重要。
　　我顾不上将衣衫整理好，赶紧来个全身大跳十八下。
　　低头，半根毫毛也没有从身上落下来。
　　这个……这个……上帝啊！观音菩萨啊！阿凡提啊！这回好像真的有点不对劲……
　　我无助的坐倒，拼命回忆换衣服时候的场景。
　　芯儿自尽时候的感官和我家小本体溺水时的场景混乱的无法分析，忽而是她正在水里沉下去，经历了挣扎，克制，憋气，然后感觉到安详，仿佛回归了母体，慢慢的下坠……下坠……忽而又是我的痛苦感，很痛，全身都在痛，仿佛是被刀刃一丝一丝的切成鱿鱼丝。
　　这种感觉我以前从没有体会过，本体是不会呼吸的，虽然也有味觉，可能在浸入液体的时候不会觉得憋闷，那这种痛是什么感觉？为什么我在溺水的时候觉得那么惶恐？为什么我会觉得自己不会游泳？
　　游泳，我竟然会在想到这个词语。这个玩意不就是拼命往岸上划吗？怎么我做不到呢？莫非是因为本体在水体里面找不到立脚点，把稳不住身体，所以适得其反。
　　话说，不论是衣服游泳，还是本体溺水，我以前都没有遇到。纯粹是看过猪跑，没吃过猪肉型。
　　所以在那刹那我会如此恐惧自己不会游泳也很有道理。这么看来，偶家本体还在水潭那里啊。
　　我扯扯身上的衣服和裤衩，赶紧往水潭跑。这条路我从没有走过，可脚下就是下意识的往那个方向去了。
　　果不其然，不出半里路我就看到了那个圆形小潭。还有我家穿梭小飞机，白天的潭水不多，它有一大半露了出来，就在岸边的泥土里插着呢。
　　和上一次不同，换衣服以后的我，视线都拉高了拉大了，现在一点也不觉得这片水汪汪大。
　　不过那么的绿，那么的静，应该很深吧。
　　不知道为什么，走到了这里，却不敢再迈步一步。我转头看四周，青山绿水里，找不到可以落下视线的点。
　　这个地方，没有什么是熟悉的，没有什么属于真正的我。就连我现在所寄居的女人也不属于我，而属于这个星球。
　　抬起手掌，只看到白皙的手指在颤抖，冰冷的感触那么清晰，就好好像捂着腊月冰渣。可我想念没有手指没有骨头的小臂臂，就算不被人当作鱿鱼，而被看成章鱼也没有关系。
　　以后的日子，如果没有小手臂，没有漂亮眼睛，最最重要的是，没有那具可以更换任意衣服的本体，我岂不是永远都要穿这件衣服？
　　不要！
　　那还不如裸奔！
　　裸奔外加扑地打滚。。。人家要那个三百六十度视野的眼睛啦！还有那十条软的比面条还着肉的小臂臂！
　　呜呜呜呜……怎么会这样？
　　我可爱的本体啊……它怎么会没有跟我的思维生物电一起赖到这件衣服上！！！！
　　对面有个灰色的身影盯着我耍无赖，我怒，反盯。
　　看什么？没见过外星人耍赖？
　　你怀疑我？你意外？不理解！
　　没有用的。
　　事实就是这样。
　　我是外星人，我真的是外星人，不是这个有男女分别，有生老病死，有情爱感受的地球人衣服！！！！！！！！
　　“我……”我张嘴，不甘心冲上喉咙，只觉得那里有股酸涩的气堵的发不出声音。
　　那个灰色的身影僵硬的坐在不远处，他的面前架着火堆，火舌正在舔食一串乳白色的软体。
　　白白的，软软的，十条手臂无力的垂下，笔直的木棍直直的刺穿它最柔软的腹部。
　　“碰——”我直挺挺倒在地上。
　　偶家本体……被人家烤来吃……
　　大脑一瞬空白，然后心颓的软下来。
　　我只知道在地球人的世界里，一个女人如果频繁买新衣服会被鄙视为败家女，却不晓得这个名词也能按到我身上……好吧，我承认老是寄宿不同的女人那不怎么厚道，但是……老天也不需要来这么个惩罚法吧
　　我好像团烂泥巴匍匐在阴暗的角落里，灰灰的味道从贴着地面的脸颊蔓延到全身，有泪珠从眼睛里流出来。
　　其实，从来不想学会哭泣，从来都不是虚荣爱美，我只是单纯的觉得地球上的女人更富于表达情感，她们不论高兴还是悲伤都会在眼睛里滚液体。
　　可是，现在的我会哭，会伤心，却再也保留不住任何有关故土思维以外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