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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速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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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一会儿,揽月宫主就带着诗诗和文珺乘云驾雾,飞离矾城,越过不甚平静的碧波湖,来到一片丘陵起伏的丛林。霜白月光被层层树冠阻挡,到处黑影幢幢。偶有几声虫鸣打破深夜的静谧,很快就又消失。
诗诗摈除心中的忐忑,鼓起勇气随着揽月宫主往前走。文珺尽可能与她并肩而行,十指交扣得紧紧。诚然,诗诗相信揽月宫主不屑于伤害他俩;可对将入大乘之境的尊君来说,两个小小金丹,完全是蝼蚁般的存在。她可不敢指望揽月宫主会如何悉心照料。
他们走进了一个漆黑的洞穴。揽月宫主打了个响指,洞壁陡然放光。四处岩壁明亮,却不能辨别具体光源所在。文珺暗自思忖,附在她耳畔细声道:“这也是光明术的一种,分散真元,手指瞬时发出成千上百,所以变成这样通明透亮的效果。”
诗诗心中赞叹,却不好意思在化神尊君面前随意说话。揽月宫主转过身,向他们投来一个意味深长的笑:“行了。都站好,让我瞧瞧,到什么阶段了?”
什么到什么阶段?诗诗与文珺面面相觑,均一头雾水。只感觉揽月宫主的神识如蛛丝飘过,黏在他们身上,似有似无。稍等片刻,她就收回了探查,大发感慨:“这骨龄,还不到一百岁;甚至更年轻,约莫六七十吧,这就都金丹圆满了。果然是代有人才出,新人胜旧人啊。”
原来是检查他们修为。接着,揽月宫主突然欺近,抓住他们一人一只手。滚滚热流顿时从接触之处冲入体内,诗诗只觉浑身上下暖洋洋热烘烘,并未有任何不适。此股来自揽月宫主的真元和她体内似乎同源,融合极佳——这便是是纯阴之体的特点。
诗诗虽然局促,还是任由揽月宫主的真元及神识把她周身触摸了一遍。对于这位骄傲自负的尊君,抗拒完全没有意义。再说,她的举动并无任何恶意。
只不过——诗诗望了望文珺,他表情稍欠自然,显然不大好受,只是也不算太痛苦。揽月宫主同样彻底把他查了一遍,动作可能不那么柔和,但他还是尽力忍耐过去。
“这是玄阴素;女经的效果吗,真……神奇啊。”揽月宫主情不自禁感叹。“居然还可以变为这样子。怪不得冯崇如此器重你,果然是个聪明的孩子,非凡的聪明。你已经超越我了。”
感受到她停止了查探,诗诗微微活动了下肢体,和文珺慢慢依到一起。揽月宫主凝视着他俩,眼眶竟有丝潮红而湿润。“唯有你,真正控制了这门心法,所以,你们可以无限制沟通,迅速积累真元,两人修为同时一路攀升。这个岁数,半步元婴并非天堑。只是,以你的根骨资质,若非玄阴素;女经,几乎终生不能达到这一步。至于少年你啊,要不是借助了她,单凭那点单薄的龙气,跟我无法相比的血脉,也别想达成今日的境界。”
文珺率先道:“这个,晚辈明了。”
诗诗却被她的另一件事分散了些注意:血脉,玥宫主也有什么特殊身份?
“这是好事,眼下,我索性帮你们结了婴。想要跟我去救冯崇,至少也要元婴期,才不至于一路拖累我。虽然此刻勉强提升修为,心境未必能适应,好歹也先结婴再说。”
诗诗和文珺齐齐愣神,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不约而同道:“一定要这样么……”
揽月宫主斩钉截铁道:“无需置疑。想要亲身跟着我去营救你师父,就乖乖听话。”
诗诗不知该喜还是忧。所虑者,毕竟她和文珺进入金丹圆满时日尚短,用的,也是玄阴素;女经和提炼龙气那样的速成法门,心境上能否支撑已是可疑,虽然暂时未发现问题,不代表他们下一步就可以妄图结婴。现在揽月宫主打算强行让他们结成元婴,其中心境不足,心魔滋生,各种风险,她实在是不能装作不知晓。
诗诗深吸一口气,把心中疑惑和盘托出。这位化神尊君恣意妄为,跟她打交道,最好诚实诚恳,千万别耍小聪明。
揽月宫主爽快道:“不错,心魔滋生并非没有可能。不过有我在一旁帮助压制,除非你们再次进阶,否则那反噬几乎不会发生。你们年纪轻轻,就能达到如此境界,可见是上天厚爱、福缘深厚;就算在元婴初期停留久一些,慢慢去寻找法子,也尽来得及。”
原来她打的是这个主意。诗诗忖度片刻,与文珺对视。他的目光柔和,含义明确:你想,那就做。
“如此,恳请宫主帮助我们。”诗诗狠狠心道。
揽月宫主嘴角翘起。“关心师尊,知道进退,很好。也不急于一时,我还要帮你们准备准备。拿着这采菱丸,待会配合月苋汁吞服。先把修为一点点拔上去,到了足够高度,才有机会结婴。”
诗诗和文珺接过丹药,依言服用。文珺想了想,还是恭谨的询问:“宫主这丹药……是否曾经赠与他人?”
揽月宫主见他们规矩听话,这会儿已经放心的从乾坤袋中掏出一巨块方形红玉,坐到上面。她笑吟吟盯着他:“原来天龙山那儿灵植颇多,我是从不吝惜的,倒是做好事随手送出去不少,具体给谁,一个也不记得了。可惜,自我由乌云海回归中土,才发现天龙门混乱不堪,环境残破,灵草难寻。为了节省灵草,我连这丹方都改了,效果却更胜一筹。”
文珺了然,诗诗大约也读懂了他的眼神。想来他是察觉到,揽月宫主所赐丹药和他从师父及龙神那里所得十分相似,因而忍不住发问。这其中种种因缘际会,文珺却没打算详提;好在揽月宫主也毫不萦绕于心。或者说,她对此不屑一顾?
诗诗慢慢觉得自己身体逐渐发热。臌胀的真元在经脉中胡乱流窜,可她的心法竟操控无力。她不由得生出一丝紧张。“宫主,这丹药,女子可是不适应……”
揽月宫主大手一挥。“无妨,你先存留那些灵气,别轻举妄动。等一两日,濒临极限之时,就跟这小子双修。本来,若你不能真正掌控玄阴素;女经,这丹药就只能给这小子吃,再让你采补回来。既然你有这份能耐,两人同服,提升修为的速度就可以追求更快。”
原来还是打的这个主意。诗诗了悟。当下虽然有些难受,但目前还可以捱着。既觉燥热难耐,诗诗便向揽月宫主请求:“宫主,我可否去寻一处水灵气丰厚之处,缓一缓?”
揽月宫主望了望安心打坐的文珺,眉梢挑起。“这丹药,可没什么催情效果吧?果然,还是男子用来适应得多。”
“宫主请别说笑……”诗诗满脸通红。
揽月宫主随手布下一个警戒阵法。“便留这小子在此地。我带你去溪流里泡一泡。”
诗诗愣了愣,方明白,这是不放心她的安全。她感激道:“多谢宫主!”
揽月宫主红衣飘舞,灵蛇鞭一卷,就拉着诗诗,瞬间飞出半里。很快,二人寻得一条尚算洁净的小溪,诗诗扑腾入水,体悟着四周充裕的水灵气,洗涤身体表面,深感畅快。
揽月宫主立在一旁,月色下她的眼睛熠熠发光。诗诗的衣裳浸湿之后薄而透明,只见右臂上细细的一条银辉闪动。揽月宫主眯眯眼,道:“你居然还带着这个,若不小心暴露在不夜海残余的眼中,你与我的联系恐怕就此暴露。”
“长者所赠,舍不得取下。”诗诗干脆道。“何况,如果他们能发现这个,自然也能知道我的纯阴体质,怎么也不会放过我。”
揽月宫主“嗯”了声。“留着这新月缎,或许有时还能让某些人念念旧情,关照一二。”
她提的,是自己还是颜柿?诗诗疑惑,却不敢追问。她低下头。“晚辈不敢有那种侥幸心理。”
“无妨,有机会,谁不能利用呢。”揽月宫主似乎心中有事,话语显然变多。“只要实际没有危害,自然不值得在意。倒是那些号称一片好心,反而办了坏事的,真难让人释怀啊。”
她挂着嘲讽的笑容。“你师父,原名魏冉。你应该知道,她与落木湖的湖主王思冉曾有婚约。我乍听到那男子的姓名,就莫名其妙觉着他们投合,所以轻易应允。其实,起初魏冉并无嫁人的心思,也是被我撺掇一番,才下定决心接受那王思冉的追求。当年我曾因为乌云海种种险恶而失去联系,归来才知揽月宫覆灭,而那王思冉,也算罪魁祸首之一。”
诗诗讶然。“这样严重?”
“魏冉说,当年罗刹海联合那些不要脸的修士大举进攻,因为有隐蔽阵法的保护,小重山其实还能坚持许久。只是那王思冉一湖之主,却头脑简单,被人骗着来助阵,搜寻宫门所在,又频繁联络魏冉,竟而无意暴露阵眼,引得那些邪修猛攻破阵。好心却成了帮凶,魏冉心中大恸,于是和他决裂。”
揽月宫主感慨道:“不过可恨之人又有几分可怜。小重山一役,王思冉被人陷害,又遭到暗算,堂堂落木湖主,元婴修士,结果成了个活死人。魏冉,不,是冯崇,又多少有些牵挂,只是,大约两人不会再有结果了。”
诗诗大为触动。直到此刻,她才完全清楚师父的种种纠结与苦衷。按理,那落木湖主也是痴心之人,值得怜惜;但他的所作所为,绝非一般的“背叛”,确确实实深深伤害了师父和她的亲密姐妹。理解或可,原谅不能……
思绪纷扰,浑身滚烫,即使泡在清凉溪水里,诗诗依然逐渐亢奋起来。揽月宫主居然还赞了一句:“好,才这一下子修为就开始暴涨。在临近极限之前,还是赶紧回去找那小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