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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突击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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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17:50前后。
“归零”:黎师妹,资料你都整理出来了吗?
“归零”:不好意思,刚刚老师找我。你现在在宿舍吗?
两小时后。
“归零”:你室友说你不在宿舍?你去哪了?
“归零”:有人想出全新价格买你的资料,说是急用。我可以直接去你那拿吗?
李孝凌的话仅仅围绕黎珂托他转卖的复习资料展开,乍一看似乎没什么问题。但看看李孝凌这副不拿自己当外人的语气,什么叫“你室友说”?黎珂的室友和他都很熟吗?
什么叫“你去哪了”?黎珂人在哪里要向他报备吗?什么叫“直接去你那拿”?黎珂的宿舍是他想进就能进的?
淦!
不知是不是他戴了有色眼镜,自从透过蹲在桌底的黎珂听到李孝凌和杨诗竹那场争吵,他对这个好好先生一样的师兄就有了深深的偏见。不管对方做什么,他都觉得笑里藏刀,别有用心。
尤其是在有关黎珂的事上,简直不能更碍眼!
所以当黎珂穿着他的衬衫去整个房间离他最远的角落蹲着种蘑菇时,傅百城立马抓住机会,走上前去阴阳怪气:“黎师妹,你那位关键时候玩失踪你有事的时候总是联系不上你一不方便就找上门的李师兄昨晚到处跟人打听你的去处呢。”
他越是靠近,黎珂越是紧张,根本顾不上计较他看自己手机这件事。她把受伤的手横在胸前,伸长左手:“他说什么了?”
傅百城把手机放到她手里,哼了一声:“你自己看吧。”
黎珂一把抓过手机,后退一步……脚后跟挨到了不可撼动的障碍,这才意识到已经被堵在了墙角。那股属于“傅百城”的气息不由分说把她包裹其中。黎珂用力并拢双腿,含胸缩脖子,脸颊烫得能摊蛋饼。
偏偏傅百城见她姿势不对劲,还伸手扳她身子,想让她抬起脸来:“你的手还疼?昨天照了CT,没有骨折,等会垫下肚子记得把药吃……”
他说不下去了。
黎珂被他转过来,蹙着眉,两颊晕红一片,湿润的眼睛斜斜盯着别处,咬着下唇,显然是羞赧已极。
傅百城的手正捏着她的左肩,宽大的衬衫衣领稍稍歪斜,露出她一小截凸出的锁骨。
他愣了一下,突然意识到这层薄薄的布料下面什么都……
嘀。
陈秘书拿备用房卡刷开门:“傅总,早餐……”
咕嘟。
陈秘书咽了下口水,后退两步。
“对不起傅总!对不起黎小姐!半个小时后我再……不,一个小时……不,两个?三个?四个……”
啪!
门关上了。
……马上又被打开。
傅百城气急败坏地吼道:“回来!”
陈秘书倒车回来。
傅百城死死瞪了他大约五六秒,说:“给她买全套的装备,钱向我报销。”
啪!
门又关上了。
陈秘书,缓缓打出三个问号:“啊???”
*
事情最后以陈秘书一己之力阻止了差点一发不可收拾的局面而告终。
窗帘大开,东方未明。
全身换上新装备的黎珂坐在沙发上一边用左手吃饭,一边听陈秘书快速把昨天追丢撞她那人的事讲了一遍,神色逐渐变得凝重。
傅百城怕她又想起那恐怖的一幕,敲了敲桌面打断道:“查到监控了吗?”
陈秘书从文件夹里取出五张打印图片:“从南校门入内南北走向的校道限速二十迈,两旁的道路监控为了节能设置成了测速拍照的模式,只有检测到违规行驶车辆时才会自动拍照。”
他把照片在餐盘空隙间摆成圆圈,见黎珂探出身体有些困难,挪了一下她面前的牛奶:“这样的拍照模式下,能照到的只有车辆尾部。”
偏偏尾部车牌被黑胶贴得严严实实,要想从此入手是不可能的了。
傅百城拿起一张照片,拇指在车牌边沿的白漆处擦了一下:“粤D。”
如今亲眼看到照片,他完全能够确定这正是前一天下午他挂断母亲电话后,对陈秘书撒气时从旁边经过的那辆车。当时他隔着车窗无意间往外瞟了一眼,代表地名的标记最先跃入眼帘。“是辆汕头车。”
汕头……
黎珂脑内灵光一现,过去的一些细节跃现闪回:“邹院长,我是说数院院长邹飞,他是潮汕人。”
就在刚刚结束的国庆假期,李孝凌带她去转研究生办公室时遇到了从系主任办公室出门的数院院长一行。当时院长打电话时说的正是潮汕话。
陈秘书默默打开平板记下这个名字。邹飞和汕头的关联只需稍作调查就能知道。
黎珂左手与餐叉纠在一处,难道……雷浩自杀和邹院长有关?
可一个是数学院院长,一个是公共卫生学院的本科生,两人能有什么关联?
傅百城用勺子点点陈秘书的空盘:“你是在行政楼前面的路口看见他突然跳上车的?”
陈秘书点点头,赶紧把嘴里的食物咽下去说:“是。”
一些漫不经心的说话,给了黎珂心头迷惑另一个答案。
说到行政楼,那就是她前段时间频繁造访的——
教务处。
不知是巧合还是隐藏着某种联系,“徐主任也是潮汕人。”
傅百城和陈秘书一齐看向她。
若非灵感突现,黎珂险些就要忽略了,徐主任是在她面前说过潮汕话的。黎珂回忆着他的口吻,努力挤出两个不伦不类的字:“丁格?宾格?zin格?总之是类似发音的一个词。”
“证据,证据,证据。
凡事都得讲证据,没有证据不就变成空口白牙凭空捏造了吗?”
——这是当日刘明坤挑衅时,徐主任借题发挥,讽刺她别有用心的那番话。说到兴起处,一时得意忘形漏了家乡口音。
黎珂握紧拳头。
如果他真在暗中图谋着什么的话,总有一天,她会拿到证据,原话奉还。
时近五点。虽说高层宿舍楼没有门禁,但这个时间回去难免扰民。
伤口仍在用间歇性疼痛困扰着黎珂。傅百城盯着她又吃了一次药,半死不活地合衣仰躺在床上睡回笼觉,自己把陈秘书赶到门外:“我记得掉头也是Y大校道竖牌禁止的。”
“你确定只要违章就会拍摄吗?拍到我们的照片检查了没有?”
陈秘书摇头。昨晚查监控记录时,他发现傅总的车出镜率比目标车辆还高。后座的傅百城反正是不甚清晰,唯独驾驶座上的他那叫一个眉目高清。
就连监控室大爷都戴上老花镜,把他的脸细细端详一番:“小伙子,我看你不知为何面善得很……”
他使出单身近三十年的手速按动鼠标,让照片光标向后飞掠。可恶,明明傅总才是老违章人,偏偏每次背锅的都是他!
精英打工人不愧此称号,一经傅百城强调,陈秘书立即想到车掉头时监控摄像可能拍到临近车辆的前牌照。
只有Y大内部人员才能如此了解校道监控的缺陷,精准地钻进空子,不料正是这份精准,成了百密中的一疏。
陈秘书走后,傅百城轻手轻脚关上房门,宾馆电子门锁传来扣上的“滴”声。大床上的黎珂紧闭双眼,无知无觉地睡在晦暗之中。
浓云蔽日,可见夜尽之后迎来的并非企盼中的天明。
*
国庆假期结束后的第一天,难得三位室友齐聚。
傅百城身为总裁必须出席会议抽不开身,专职工具人陈秘书出起了外勤,和另一个员工一起把霸占了1865半个走廊的大冰箱抬走了。
宿舍内务检查在即,室友们一边瓜分电器使用权,一边动手把电炒锅电磁炉藏在行李柜的最深处,在外面横七竖八堆上纸巾毛巾还有齐裕买来就没喝过的十六瓶健身奶昔。
按照过往经验,遮掩到从外面一眼发现不了的程度就足以应付学校的内务检查了。有时候遇到敷衍的检查员,甚至连柜门都懒得拉开看,粗粗扫一眼,只要肉眼不可见就当通过。
趁着电表还未改回去,能多揩学校一点油是一点,蜗蜗头把空调开到二十度。冷热交替,黎珂打了个寒噤,恰好听见蜗蜗头和齐裕上一个话题的结尾:“……随便一个小社团都能捞到这么大的油水。”
“社团”这两个字现在是黎珂的敏.感词汇。
她一边蹬掉运动鞋换上拖鞋一边问:“什么社团油水?”
“珂珂,昨天有个心理学系的跳楼自杀,你听说没有?”蜗蜗头把Y大官方公众号的最新推送拿给她看,蹭蹭她的手臂,“你胳膊怎么受伤了?”
“我没事。”黎珂把受伤一事敷衍过去,两眼盯住屏幕上蓝黑渐变底色的封面图中央,一行白色浮雕大字。
“关于10月7日下午雷姓学生自杀事件的初步调查通知”。
整个通知语气官方,把事件的时间经过简要叙述了一遍,加上一句平淡的“该生为某校级社团负责人,以下是其部分遗书内容,学校将继续针对遗书曝露内容进行深入调查”。
黎珂心里突得一跳。
公开的遗书扫描件上,雷浩白纸黑字亲笔承认利用职务之便挪用社团活动经费,全校数十个社团均不能幸免,足足有三年的时间——
总金额,三百万。
这段自爆有如平冈一颗炸雷,令人震惊不已。
可笑的是,紧跟着的段落里他竟又称自己被诊断为重度抑郁症,难以构建任何亲密社交关系,校园生活孤独无比。
有前面的自爆打底,这样的话语像极了欲盖弥彰,为自己做错的事开脱。评论区甚至出现了“承受不住学校调查的压力就承受不住,死了还要消费抑郁症”之类愤慨的声音。
在黎珂有暇做出任何反应之前,幕后早已有人掌控了舆论。
蜗蜗头见她眼神定格在评论区,凑过来说:“有些评论可能过激了一点,但我觉得是这个道理。做错事就做错事,搬出抑郁症就能被同情了?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这人连遗书都要玩网抑云那套,属实恶心。”
黎珂抬眸:“他是桌游社的社长。”
蜗蜗头当然知道黎珂唯一加入的社团就是桌游社,“在绝对的是非面前你也不能爱屋及乌啊……”
黎珂沉声:“你抢着要的电炒锅就是雷浩闲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