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嬛引》安寒士

23、初吻

　　沈姮回到缀霞宫的时候已经敲过了子时，外面的梆子声渐去渐远，舒了一口气，走进了寝殿。

　　意料之外的是，先行离开的言九宸并不是回到了自己的寝殿，或者是去哪个妃嫔的宫里，而是躺在了沈姮的床上，甚至是脸朝内屁股朝外地侧躺着。

　　寝殿之内并没有其他的宫人，看来言九宸早就屏退了其他人，沈姮走出外屋才发现也没人，但是方才她的宫人还将她送进殿内的呢，看来是被言九宸身边的太监总管吴文顺给支走了，索性便拉开了寝殿的大门，在门外站着的正是听到声音便躬身候着的吴文顺。

　　“皇上这是怎么了？”本来想说你家主子，但是想想现如今是在宫里，这样说太放肆了，未免会引人注目，沈姮才改成了皇上。

　　吴文顺在一旁陪着笑脸，他当然不能直接说皇上是因为刚刚畅音阁的时候生气了，这样岂不是显得皇上很没有威严，照他这些日子来看，皇上对缀霞宫的这位是真的上心了。

　　“皇上出了畅音阁就来缀霞宫了，”吴文顺小心斟酌着该怎么个说辞，最重要的是要帮皇帝说出他想说的话，但是又不伤了面子，“其实也没什么，皇上对嫔主恩宠有加，嫔主与皇上多说几句话就好了。”

　　砰地一声关上门，沈姮心中嘀咕这吴文顺是言九宸身边的人，看来是问不出什么。

　　其实也不是看不出来言九宸生气了，只是觉得这个生气有些莫名其妙，虽然知道曹充媛一事会让他受到些打击，但是也没必要这样，反正她是不想安慰的，想要安慰的话不如是容贵妃处皇后处，更甚至是任意一个妃嫔处，她与他只是合作关系，哪里就需要去讨好他。

　　虽然已经子时了，但沈姮现如今尚且没有困意，故而歪在一旁的软榻上拿着书籍看了起来。

　　言九宸是早就听到沈姮回来的动静的，左等右等却听到她出去的声音，不过幸好的是没多久就回来了，心中正盘算着要等她说到什么程度才原谅她的时候，却发现没了动静。

　　怕她睡着了，这床自己还霸占着呢，睡在外边着凉了怎么是好，起身回头却发现她正歪着看书，又悄悄躺了回去。

　　沈姮眼中的余光其实已经看到言九宸悄悄勾回头又躺下，嘴角勾起一丝笑意，不过依旧气定神闲地在看书。

　　良久，偌大的寝殿之内只有翻书的声音，沈姮此时已经看得入神，却没发现言九宸已经三番两次勾回头看她。

　　言九宸身为帝皇，宫里除了容贵妃和太后之外，哪里有人敢逆着他，但就连容贵妃也会看他脸色行事，也就沈姮进宫来之后与其他人都不一样，二人竟像是平起平坐一般，让他恍惚间以为二人只是宫外百姓家的福气。

　　但是现如今，她可是堂而皇之扣了一顶绿帽子，虽然当事人不是她，但是言九宸一看就知道今晚上发生的事情是沈姮一手操纵的，而罪魁祸首竟然还没有认识到错误。

　　起身徐行至榻前，只看到她面上沉静如水，蒲扇一般的睫毛轻轻扇动着。

　　沈姮微微抿了嘴唇，伸手到一旁的小桌上拿茶碗，递到嘴边才知道没茶水了，这才抬眸，冷不丁地看到言九宸站在榻边，眨了眨眼睛，才道：“你没什么事的话，要不要帮我倒杯茶？”

　　言九宸无奈地叹了口气，走到旁边的圆桌上拎了茶壶过来把茶碗斟满，见她端起来喝下去又将茶碗放回小桌上，继续看起书来，这才忍不住开口：“难道你就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自从与沈姮说话之间称呼用你我之后，这个自称倒是用的越来越顺口了。

　　沈姮埋在书中的头这才又抬起来，看着言九宸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皱眉却说出了一句让他气得差点吐血的话：“你挡着光了。”

　　“不是这一句。”言九宸弯下腰，盯着沈姮的眼睛。“重新说过，我给你时间让你好好想想。”

　　沈姮长舒了一口气，方才她是知道他生气了，但是现在他好像玩得很开心的样子，似乎很享受这种逗弄自己的情绪，对上言九宸的双目：“皇上，需要召太医吗？”

　　言九宸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稍稍思考了一下才知道这是在说他是不是有病，气极反笑，本来只是弯着腰的他凑到沈姮眼前：“你的心到底是不是肉长的？是不想还是不愿意？嗯？”

　　沈姮知道言九宸的个性，如果她躲开的话，他反而会越发想凑近，故而也不闪躲，看着言九宸深若寒潭的双眸映出自己的眉目：“不愿意什么？你一回来就把人都支了出去，而后躺在床上，我需要愿意什么”

　　言九宸知道沈姮是个牙尖嘴利的，并不像在其他妃嫔面前那样表现得乖巧：“畅音阁的事情，你就不给朕解释解释？”

　　“先前与你说过的，想要取信于太后，就势必先取信于容贵妃，所以这所谓的投名状是势必要献上的，但是想要扳倒容家，没有皇后王家的支持是不可能的，所以这投名状还不能伤害到皇后的真正利益，故而我要做的就是既让容贵妃满意而皇后又不会因此生恨，后来让你宠幸曹华曦，正是我与皇后商量过的结果。”

　　沈姮说的一脸真诚，倒是让言九宸牙痒痒。

　　“你和皇后就商量着，怎么让朕戴个绿帽子？”言九宸捏住沈姮的下巴，却觉得入手嫩滑，有些不自禁地又多捏了两下。

　　沈姮用书本拨开言九宸的手：“也不是我们故意设计曹华曦，让你戴绿帽子。最近的事情我能设计，但传了半年的鬼怪之说可不是我杜撰的，她本身就有问题，也就是说，无论我今天有没有把事情抖出来，你这个天之骄子头上，也是盯着一大片绿色的草原。”

　　“那你就是明明知道那曹华曦，是秽乱后宫的女人，还要朕去宠幸，你可知道这样是欺君之罪！”言九宸有些恼怒，面前的人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又或者是公事公办一本正经的样子，实在让他有些难办。

　　“曹华曦本来位卑，之所以要你宠幸以及连连晋她的位份也是按计划行事，只有足够份量的时候才有资格被称为棋子，你虽然身为天子，但毕竟权利被太后掌握了，既然想得到权力，自然就得付出一些东西，去做一些不想做的事情，包括你自己说的宠幸容贵妃，逢场作戏，你身为皇上应该已经习惯了妃嫔环绕，且看你本身就是乐在其中的样子，如果不是曹华曦秽乱后宫，估计皇上也不会这么生气吧。”

　　沈姮侃侃而谈，将原因娓娓道来，不过想了想还是软了语气：“其实也是想着你不会答应，所以一开始才瞒着你，现如今与太后的争斗才拉开序幕而已，你就暂且忍忍。”

　　言九宸有些委屈，看着她转而柔和的双眸：“我没有你想的那般不能忍，而是我喜欢的女子将我推出去也就算了，现在还帮着往我头上戴了一顶绿帽子，你说，我该不该生气？”

　　“喜欢的人？皇后？”

　　言九宸有些头疼，觉得与其说还不如做来得快一些，眼见着现如今二人近在咫尺，一时间只觉得眼中可以看到她的眸里如漫天星辰，扣住她的下巴渐渐靠近。

　　“啪！”

　　沈姮拿着手中的书籍挡住言九宸缓缓靠过来的嘴巴：“皇上可还记得你我洞房之夜所说的话？你我只是合作关系，我不是你的妃嫔。”

　　言九宸伸手将书籍抽掉往外一丢，揽过沈姮的腰：“我心悦之人，是你。”

　　沈姮没想到言九宸居然会这么说，心中虽说震惊，也不是没有男子喜欢她，但是因为她的身份，别人也不敢如此冒犯，就连贤王当年，也只是一番暗示罢了。但是又想到第一次见面之时言九宸所表现出来的孟浪，皱着眉头要推开他：“你若是生气，也不必如此捉弄我，要知道我恼了，于我于你都没有好处。”

　　“我没有捉弄你，这一句是真的。”谁料到言九宸将怀抱收得更紧，抬起沈姮的下巴与自己对视着，“因为在你的面前，被人戴了绿帽子，所以我才会这么生气，因为喜欢一个人，所以才不希望在她心中的形象是可怜的，你能明白吗？”

　　“言九宸，你生病了……”

　　分明是疑问的语气，但是“吧”字还没有说出口，就已经被言九宸用吻来堵住，送入口中的是淡淡的桂花香，隐约记得方才那茶确实是桂花茶，沈姮睁大了眼睛，没想到他居然真的一言不合就轻薄了自己，一时间竟然也忘记了推开，只觉得轻飘飘如翩然仙境。

　　良久，言九宸才心满意足地打算放过怀中之人，舌尖轻轻挑拨着那秀美的檀口，看见闭着双目柔情似水却屏气凝神的沈姮，轻笑一声揉着她的头：“呼吸……”

　　沈姮这才从恍惚中醒了过来，鼻间缭绕的是熟悉却比往常浓烈的龙涎香，这才反应过来，现在自己已经被言九宸搂着压在榻上，冷声道：“言九宸，倘若你只是为了儿女情事的话，那么趁早罢了，我另寻可靠的人再仔细斟酌也不急。”

　　言九宸得了便宜，自然就卖个乖，松开沈姮，乖觉地站在一边去：“我也不是为了儿女情事就昏头的人，只是因为你一直不理解我的心意，这才急了……”

　　这话还没说完，沈姮是越想越气，将榻上的枕头丢了过去：“你走，我今天不想再看到你。”

　　言九宸伸手便接过了那丢过来的枕头，抬眸再看才看到了沈姮面上的红霞，心道她这是在害羞，而不是真的生气，心情大好地悄然出门。

　　沈姮听到脚步声，长出了一口气，将脸埋在手臂里，言九宸身为皇帝，在他人面前尚是个正经的模样，怎么私底下却如此浪荡，她记得贤王还表扬过几次他。

　　看来是贤王能制得住他，回头与贤王说一声！

　　然而想到贤王，沈姮有些无语，这可到底要怎么说啊。

　　当她抬起头，却见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进来的言九宸站在榻边，往她额头上轻轻落下一个吻，勾起唇角道了声：“忘了和你说，好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