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嬛引》安寒士

8、密信

　　说起来容贵妃可是一开始就赶着过来给沈姮一个下马威的人，若不是言九宸去找了皇后，一番暗示使得皇后来缀霞宫卖给她一个人情的话，她这个昭仪才进宫就连累了宫人，这以后的日子可不好过。

　　容贵妃久久没有听到沈姮说话，缓缓睁开双目，漆黑的眸子里依旧是那般凌厉：“看来沈昭仪与皇后娘娘相处得不错，其实有些话我已经不止从一个人的嘴里听到过了，皇后会说什么，我已经丝毫不奇怪，不过你既然愿意帮她守口如瓶，我倒也不强迫你说什么。”

　　这语调慵懒轻缓，倒是与前两次见到的不一样，但是却比之前更有威严：“你也就昨日才进宫的，我们之间的交集也就是昨日我到缀霞宫中，以及今日请安之时，而皇后要拿来做文章的，也就是这个了，往往新人入宫之时，最怕的就是站不住脚跟就被人扳倒，迫不及待地要站队，以期望得到庇护，所以皇后要做的就是让新晋妃嫔看到本宫的狠辣以及不可一世，这样就能招揽到更多的人了。”

　　沈姮倒是对这个太后的侄女高看了一眼了。

　　本来还以为太后是因为容贵妃与言九宸从小一起长大的，所以想用情分二字锁住言九宸才扶其作为贵妃，没想到还是有些脑子的。

　　“既然她这么想，故而我便成全了她不是，本宫不介意嚣张，更不介意在她面前嚣张。”

　　容贵妃又是嗤笑了一声。

　　“而昨日也是她引本宫去你的缀霞宫的，怕是你还不知道吧，你那缀霞宫都是皇后替你操持的，一切可都按民间婚俗来布置的，听着是为了沈昭仪你好，然而实际上呢，却早就让你招了六宫的恨了，再比如早上的簪子，因为你而晚发，多大的面子，虽然早发晚发都是拿到一样的东西，可是凭什么是为了一个新晋的妃嫔，这么一想下来，你得罪的人只多不少吧，若是你愿意站了皇后的队伍倒也就罢了，但若是你没有同意依附于她，那么接下来你就等着被其他妃嫔设计陷害，直到你求她为止吧。”

　　沈姮听罢心中不断咂舌，这后宫里的女人不愧是浸淫在算计里长大的，否则也不会有着这么多巧妙的算计。

　　饶是沈姮猜到了皇后是在演戏，但是没想到皇后的所作所为居然还留着后手：“沈姮惭愧，听娘娘这一番话，竟不知自己竟然愚钝至此，娘娘所说的我是一样也看不出来。”

　　“一样也看不出来？没想到沈昭仪妹妹竟然是这等心地善良之辈，全然不计较自己的被算计，也罢，算是本宫枉做小人了，”容贵妃虽然如此说着，却是并没有遗憾的意思，“沈昭仪若是执意要看不明白，站在皇后那边，亦或者是谁那边都不站，我也是不勉强。”

　　容贵妃说得似乎并不在意，但是沈姮看得出来，那是因为胸有成竹，所以才敢这么说。

　　而这时候才明白了容贵妃让自己在外面等候了那么久的真正用意，竟然是为了试探沈姮到底值不值得拉拢，而不是像皇后一派，既然站在了这个地位上，拉拢便是可以的了。

　　“多些贵妃娘娘提点，然而我进宫之时，哥哥吩咐过说只要不惹是生非，就可以在后宫之中安然无恙，我在皇后娘娘那边也是如此回应，其实我自幼便常伴青灯古佛，不太擅长与人打交道。”既然想明白了，暂时还不想战队的沈姮示弱道，其实她是另有打算，只是不方便说出来而已。

　　容贵妃也知道在这宫里，按照沈姮的地位，不是依附皇后就是依附自己，毕竟如同琴妃那等能成为中立派的妃嫔，除非她有足够自保的本钱，比如如同琴妃一样的资历家世。

　　很显然沈姮没有，像她这样的，倘若没有选择站队，那么就会被联手打压下去，毕竟这宫中的局面本来就一直趋向平衡，皇后一派，贵妃一派以及中立一派，若是多出一派来的话，这后宫中怕是要大洗牌。

　　这也是为什么皇后不急，容贵妃也不急的原因，有大把时间慢慢玩。

　　“还是沈昭仪看得通透，既然如此，我也就不留沈昭仪了。不过，初次见面，还是给沈昭仪送个人情吧。”容贵妃一双美目看向红菱，红菱便会意地拿出一个锦盒，“这是送给沈昭仪的东西，劝你最好是回到缀霞宫中再打开，下去吧。”

　　沈姮这才让墨兰抱着盒子一起出了德仪宫。

　　本来是新晋昭仪的一行人就已经够招人注意了，而墨兰又抱着一个锦盒，看方向是从德仪宫出来，这意思是沈昭仪得了容贵妃的赏赐。

　　这可不得了。

　　宫中的流言蜚语又迅速蔓延到了各宫去。

　　沈姮挑了挑眉，从那些宫人的脸上似乎看出了些什么，然而并不在意，只是往缀霞宫中去。

　　待得回到织云殿，沈姮让墨兰打开锦盒看看容贵妃的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不过令沈姮失望的是锦盒里并没有其他，也就是一些首饰珠宝，个个都指头大小的珍珠项链，点翠的步摇，烧蓝的钗子，不亏是贵妃出手，即便只是一个锦盒的东西，也都是价值连城的。

　　墨兰一层层抽出来跟沈姮禀报，惹得她连连哈欠，正当她昏昏欲睡之时，却听到墨兰回禀最底层有一封信。

　　来了，沈姮顿时精神了起来。

　　也是，既然容贵妃让她好好看看的东西，当然不可能只是珠宝这么简单。

　　这容贵妃确实挺有意思的，既然早早就料定了她会拒绝，并且备下了被拒绝时候该送的礼物。

　　去了封泥，抽出信封里面的信笺展开，上面赫然只有四个字：“皇后，墨兰。”

　　没想到墨兰居然是皇后的人，难怪了之前墨兰看到自己前往德仪宫的时候面上所带的忧虑，说不定就是皇后派来监视自己的，既然是打算里应外合端掉容家，少不了以后会有许多见不得人的事情，这墨兰本来就打算换掉的，既然容贵妃卖给自己这么一个人情，不用白不用了。

　　墨兰自然是看不到信笺上说的什么的，不过看到自家主子似乎并没有把这个信笺放在心上，猜想应该不是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不过还是宜早将此事报告给皇后才是。

　　在宫中的时间是百无聊赖的，这才进宫第二日，沈姮就如此觉得了，从德仪宫出来之后便开始陆陆续续收到各宫的贺礼，让墨兰都打点了登记在册便没什么事情了。

　　日夕姗姗来迟，秋天的傍晚凉意十足，缀霞宫中四处都点燃了灯火，绝美的灯笼一罩，瞧着比白日多了份神秘的风情。

　　言九宸早早下了旨意晚上在缀霞宫用膳，气得多少人咬碎了银牙，不多久便听到些风言风语，说是皇帝要与那沈昭仪要学那民间的夫妻，寝食相对。

　　这个消息传到皇后处，皇后的指甲掐入掌心之间，论起夫妻，自己这个皇后与皇上才是真正的夫妻，而现在皇上却要与一个小小的昭仪做夫妻，一直到来人回报容贵妃气得摔碎了好几个花瓶，心情才算好上一些。

　　此时的言九宸已经从前朝挪步后宫，正坐在缀霞宫中，沈姮的面前，此时二人已经用罢晚膳，挥退了众人，只相对坐着，如同普通夫妻一般。

　　言九宸似笑非笑地看着沈姮：“听说今日皇后和容贵妃都拉拢了你，然而你都拒绝了？”

　　“太早投靠了谁都不好，皇上应该听说过一个成语，待价而沽。”在言九宸面前的沈姮并不像在皇后以及容贵妃面前那般拘谨而小心，并且二人之间是合作关系，有些事情互通有无之后会更有利于下一步的走向。

　　“现如今皇上对我正宠，皇后与容贵妃不笨的话都会要争取我加入她们的阵营，看他们都势在必得的模样，所以不会轻易地放手，如果我之后在宫中的表现越是出彩，那么以后我在他们阵营之中说话的权力就越大。”

　　言九宸嘴巴一努，挑着眉点了点头，似乎对沈姮所说的话并不十分满意，似乎还有着保留一般。

　　“说起来，宫中的阵营确实是分为三派，但是中立派很多时候并不能算是一派，皇上你召我进宫，看来是想立个新宠，在宫中形成三足鼎立的局面，所以我两不相靠，就是因为皇上你的意思。”沈姮笑着点出了言九宸想听到的话。

　　言九宸也不否认，笑道：“确实是想扶持一个新贵，不仅仅是在后宫之中，还有在前朝也是。”

　　“皇上看上的前朝新贵就是沈行司吧，特意将楚府赐予他，好让我对沈府有归属感，从而更为用心地帮助沈行司，”沈姮面上露出一抹讽刺，“不过不得不说，皇上你这么做赢了。”

　　言九宸面上不见惭愧之色：“你是个聪明人，所以相信你能够理解我为什么这么做，与其说是用楚府来牵制你，不如说是让你重新可以将那个地方称之为家。”

　　“看来还是要谢谢你了。”虽说沈姮知道罪魁祸首其实是太后，但偶尔还是忍不住对言九宸露出讽刺之色，楚家何其无辜，只因被牵扯进皇家之中，所以落得满门抄斩的地步，“不过按照太后现如今的态度来说，这沈行司怕是一时半会儿还进不了六部吧，毕竟后宫也对应着朝堂之事，前朝也应当是以后的容家以及皇后的王家相抗衡。”

　　言九宸勾唇一笑：“这你就不了解母后其人了，越是值得怀疑，也越是值得相信。”

　　这话倒是让沈姮对太后有着重新的看法，也重新审视起对太后接下来的计划。

　　“你是打算两边都不站队，最好是能被太后看中吗？”言九宸见她不说话，便又寻了个话题。

　　想要弄倒容家，自然要入得了太后的眼，太后纵然总说已经对后宫放权，但其实一直都在暗中观察后宫的事情。

　　然而太后年纪渐长，有些事情处理起来有些力不从心，所以也急需一个能帮她的人。

　　而这个人，自然是在后宫之中挑选。

　　沈姮知道心事被看穿了，也不着脑：“确实如此，倘若我能直接接触太后，又何必去在乎什么皇后贵妃之争呢。”

　　“在宫中，不站队的话，几乎都难以存活，不说暗中如何，至少明面上要选择一方，”言九宸倒是好心提出建议，“既然你想要引起太后的注意，那么自然要选在容贵妃一边。”

　　沈姮皱眉沉思了片刻，道：“既然这样，我自然会安排的，不过也不急于一时，毕竟上赶着的，就不值钱了。”

　　说罢，忽而想起了一样东西，将那封容贵妃给的密信缓缓推过去给言九宸。

　　“你打算怎么做？”言九宸饶有兴致地看着沈姮，丝毫不觉得这有什么可以为难到她的。

　　“反正也要换，不如身边放上琅嬛阁的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