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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第 61 章 ...

  •   春雨润物,欣欣向荣,秋雨绵绵,离情正苦。
      秋雨萧瑟晚风凉,就在不久前,今日白天晌午的时候,还下了一场雨。
      原本耀眼的阳光一下子就被乌云挡了一半去,不过还分得出黑夜还是白天。
      雨不大,只是淅淅沥沥得下。
      到了傍晚时分,雨势方收。
      雨水落在园中的青草之上,压得青嫩的叶片低了头后,再慢慢从叶片上滑下,落到地上发出小小的啪噔一声,混入了泥土中,消失在人们的视线中。
      太阳渐渐落了下去,只余下一地的辉光,只是可惜,云朵也只在这时,才能被染成艳丽火热的橙红色。
      白日的太阳闪耀得人无法直视,日落暖暖的光线却叫人移不开眼。
      皇帝正好今日到皇后宫中看看,毕竟是中宫皇后不能冷了。
      待得皇帝处理完事情过来时,已到了掌灯时分。
      风随着人的脚步来到房中,皇后一转头便看到了他。
      皇后站起身走到皇帝面前请安,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笑容:“恭迎皇上。”
      皇帝拍拍她的手,说道:“嗯,进去吧。”
      “是。”
      伺候的宫人们很有眼色地自觉退了下去,走之前轻手轻脚地将房门关了上去。
      皇后画着美丽的妆容,膝坐在摆放着精致食物的桌案旁,月光下依稀可见旧时曼妙的身姿。
      皇帝背着手站在窗边抬头望天,他似乎在看那夜空中悬挂的皎洁,又似乎什么都没看只是在想什么事情。
      皇后望向皇帝的目光缱绻,到底他们是年少夫妻,从少年之时起一直相伴到儿子都长成少年,其中情分不知多少,但恩情却也不轻。
      世间多少男子富贵发达之后,抛却糟糠之妻?皇后是皇帝在太子府中带出来的,相对来说也算糟糠了。
      可皇帝仍然是立了她为后,即使这其中不乏党争的缘故,新帝登基,皇帝要争取皇后后背势力的支持,帝位才坐得稳固。
      皇后对皇帝是真心爱戴的,可皇帝对她……皇帝向来认为皇后温婉和顺,也不插手朝政,因此两人的相处也算是相敬如宾。
      罢了,毕竟这么多年,皇帝也没亏着了她,皇后已经很知足了。只是……
      “唉……”皇后垂头叹气。
      轻轻的气音带出轻轻的幽怨,皇帝不是没有听见,但皇帝只是斜目看了一眼皇后就收回了目光,并不做声,眉头不自觉蹙起,看来皇后也有自己的心思了啊。
      只是,随着太子的成长,皇后原本嘴角淡淡的笑容,添上了一丝苦涩的意味。
      太子长大了,皇帝就要防着他结党营私了。皇家无父子,就算是亲生儿女又如何,敢觊觎皇权都是帝王最不能容忍的。
      这一点皇后心中明镜一般,她是一个很聪明的女人,即使她的聪慧在这个以男子为尊的年代只能用在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上,她也是非常疲累的。
      她表现得和顺,也是为了摆明立场,万一有一天太子真做了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也莫要牵连到皇后一脉才好。
      非是她不念母子之情,只是在这后宫当中的人,并不仅仅是她自己,而是代表着背后一整个大家族的利益。
      皇后似乎感觉到皇帝看了她一眼,克制住自己抬头的速度,过了一会儿才慢慢地抬头望向皇帝,轻轻地叫道:“皇上……”
      空中的月亮高悬,月牙也快收起来了。
      “嗯。”皇帝终于回了一声。
      当然她也不能真的太不顾太子的死活,否则同样会招致皇帝的怀疑。
      皇后的声音柔和,举止却仍保持着端庄:“皇上,臣妾算着时日又看着这月,想想也快中秋了。”
      “是啊,中秋。”皇帝叹了口气。
      这声嗟叹当中也不知是不是存了皇家父子勾心斗角、不得与平常百姓一般得一美满的家庭的悲哀。
      当然,和美满和睦的家庭比起来,还是权力更吸引人些。要他放弃权位,那是绝无可能的。
      因此皇帝也只是一叹,而后又严肃了起来。
      皇后便也不再多说什么,只静静地等,她在等皇帝过来坐下,也好说话。
      当上皇帝之后的他从来是俯视众生的,皇后对这个现象是看在眼里的。
      皇后心里更是明白,她所要请之事在这种被俯视的状态下是绝无可能达到的。
      因此只有将皇帝从皇帝的状态拉出来,当他回到一个丈夫一个父亲的状态时,她才能和皇帝提。
      帝后二人好像在比试耐心一般,皇帝站在窗前,皇后膝坐案边。
      或许是在一个位置立着不动比坐着不动不好受一些,到底还是皇帝先移动了脚步,来到桌案前坐下。
      皇后悬着的心总算开始慢慢向下落了,她拿起壶倒满了桌上的瓷杯,对皇帝道了声皇上请,便轻轻地放在桌上。
      瓷杯中没有升起水汽,这壶放在这里到现在已经有时间了,当然也就不热了,这倒是没什么可说的。
      皇帝看着瓷杯被放到桌上之后,又过了一阵才拿起来,小啜了一口。
      在喝到杯中的液体是茶而不是酒之后,皇帝面色总算缓和下来,说了句还算是好听的:“多谢皇后。”
      “中秋佳节,是民间阖家团圆的日子。”
      她的话中颇有几分哀哀戚戚,连着眉眼也跟着染上一分凉意。
      “皇后有话就说吧。”皇帝对皇后心中所想还是能知道一二的。
      皇帝伸出手,隔着桌案拍在皇后的肩头,没有用什么力道。
      皇后扭头看了一眼皇帝放在她肩头的大手,右手慢慢攀上去握住。
      皇帝将手反过来与她对握,皇后冲皇帝柔柔地笑了,有些受宠若惊的样子,她的手被皇帝拉着放下,在桌案之上牵在一起。
      对于皇帝来说,皇后是他的结发妻子,年少之时自然有爱慕在,可随着权力欲的增加,感情什么的就靠后站吧。
      这么对比着看起来,女人要比男人更难以脱逃感情的枷锁,以后上了年纪就容易想不开、走不出来,积郁成疾。
      也许有的女人更加不容易被诱惑,可她们若是真的动情,那就是陷了进去,再难脱身了。
      情之一字,足可让一个温润君子或是一个芊芊美人被左右得乱了神志。
      皇后欲言又止,嘴唇开开阖阖几次,最后像是有些艰难地开口:“皇上,可否召皇儿回来?”
      呵,皇帝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他又不傻,皇后什么用意他能知道吗。
      同样是在说一个人,皇儿和太子两种称呼会让他暂时忘记皇后说的皇儿就是太子。
      感觉到皇后有想收回手的意思,皇帝手上慢慢使力,淡淡开口道:“皇后是想太子了啊。”
      哦,不,太子,太子已经被贬为西北王了。那现在皇帝这么喊是什么意思……
      皇后听到皇帝直言太子二字,被唬得有些头脑发懵,是啊,她的心思怎么能瞒得住皇帝呢。
      可是她的右手被皇帝抓着,她试了几下,挣不出来,也只好放弃了。
      皇后也只是普通女人的力气,本就不如男人,就更别提皇帝现在还不想她收回手去。
      在她放弃挣脱之后,却感觉皇帝的手没那么重了。
      倒也不是皇帝想和皇后耍着玩,他也没有这个心情,在被钳制住的时候,皇后可不会扯东扯西,这一点皇帝是清楚的。
      果然皇后的面色一僵,有些不自在地说道:“是,是啊,皇上。”
      这下主动权到了皇帝手中,他等着皇后看她要怎么说。
      皇后说得温婉:“夜宴中秋,意为团圆。”当然她也不敢过于试探皇帝。
      窗外的月光一直柔柔的照着,因为刚下过雨的缘故,窗外的风冷清清的刮着。
      皇后感觉到自己的手被放下,刚要松一口气,谁料皇帝的一句话又让她感觉到了凄凄寒意。
      “你,是不是觉得朕对太子的惩罚太过了?”
      皇帝的声音不大,可却听得皇后心慌。
      皇后被吓得声音都有些颤抖:“臣、臣妾不敢。”
      不是皇后不经事,这个颤抖中有几分真几分假,她自己是明白的,皇帝也明白,颤抖是一种屈服的表现。
      皇帝看到皇后的表现很是满意,不由失笑:“朕就这么吓人吗。”
      皇后放低姿态,抬起手按在眼角:“臣妾不敢。只是……”她的声音带上了哭腔。
      皇帝冷眼看着皇后作出的柔弱样子,默默叹气。
      他又怎么真的不心疼自己的孩子呢,可他毕竟是皇帝,坐在这个高位上,就注定了他不能像普通百姓一般。
      这大概就是所要付出的代价吧,得到的越多,失去的越多。
      人是女娲神所创造出来的,女娲神也为他亲爱的孩子们制定了一个永恒的规则,只要是人就不得不拜从这个规则。
      人在社会发展的过程中,他们不愿再被牵制,人性让他们不断地追求自己更大的利益,在内力的作用下或自愿或被动地分为三六九等。
      人类自己内部的划分是不平等的,是有倾向性的,可孕育人类的这片土地上的造物主不会。
      女娲神是仁爱众生的,它希望人类都能过得很好,它创造出人类的目的不是让他们来这个世间受苦。
      皇后默默地哭泣,泪水一滴滴地眼眶流下来,流在她的脸上,浸得妆容都有些花了。
      她哭着哭着,倒也哭出了些真情实感,带出了真正的难受来,终于是克制不住地抽噎起来。
      这哭的可不单单是为了太子了,也是为她自己,为这么多年的……委屈。
      皇帝揉揉太阳穴,很是无奈:“好了好了。”
      他拍了拍皇后的后背,给她顺着气:“不要难受了。”
      “看着你哭,朕也不好受啊。”老夫老妻之间也有温情,皇帝轻声安慰着皇后。
      再浓烈的深爱也会融入生活当中,最后是爱情还是亲情倒也分不清楚了。
      又其实到他们这个岁数有什么关系呢,亲情爱情都是情,若真要问哪种感情更重要,只怕还是亲情吧。
      听着皇帝的安慰,皇后反而更加好哭了,她拿着手帕擦着眼泪,眼眶却还在下泪。
      “不哭了啊。”
      皇后也知道分寸,在皇帝不耐烦之前收住了眼泪,不管皇帝答不答应这事,她也不能把自己搭进去。
      她勉强地笑了笑。
      皇帝受了这一时的美人泪,耐不住她哭,终于说道:“我派人把皇儿召回来。”
      皇后把握着态度,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要太过激动:“多谢皇上。”站起身来对皇帝行礼。
      “坐下,坐吧。”皇帝摆摆手让皇后坐下,自己反而站起身来说道:“皇后好好歇着,朕便走了。”
      皇帝站着皇后坐着,可是没有这回事。皇后一直将皇帝送到宫门口,弯腰行礼:“是。恭送皇上。”
      看着皇帝的身影离开一直到看不见的时候,皇后终于坚持不住,换上一副‘冷漠’的样子转身回了去——倒也不是冷漠吧,只是对着皇帝她总不能表现自己的真实情绪,无论喜怒,皇帝不会再回来了,她也用不着再装模作样,终于可以放松了表情。
      墨才那边——
      墨才好不容易才找到的玉玺,恭敬地置在一边。
      玉玺当然是不能一直留在他们这里,要交给皇帝的。
      白日昭昭,人心却不可直视。
      厅堂之上,家具颜色暗淡,都平常得很不着眼,墨桐坐在主座,墨才坐在下座。
      墨才一身墨蓝色的衣服,微风吹来,将她的长发吹得有些凌乱了,衣袖随风飘起,更显得英姿飒爽。
      墨才幼时也是作女儿教养的,只是她自己长到一定的岁数,知道比起女孩父亲母亲还是更喜欢男孩,就自己学着男人的样子,着男装习武功,做一些寻常女子不被允许去做的事情。
      若说从前还是为了父母亲的喜欢,后来却是为了证明巾帼可不让须眉。
      墨才抬头看向墨桐:“哥,我们什么时候将玉玺交给皇上?”
      墨桐扣着手一下下的敲着桌子:“也别去的太早,在京中也不好找地方住。”
      “嗯……”墨才虽然应声,可她还是有些不太明白。
      在她看来找到了玉玺,交给皇帝就算他们完成了任务,为什么哥哥却说不能太早回去呢。
      斜眼看到墨才皱着眉的样子,墨桐只好给她解释道:“我们家不就是因为总是征战沙场,立下战功太多,被皇上忌惮才落得今日这般地步吗?”
      他的声音显得有些清冷。
      随着话音的落地,连风也跟着萧瑟起来,打在墨桐的身上,割在墨才的脸上,吹得她有些心凉了。
      墨才轻轻皱着眉,似乎试探地问道:“功高震主?”
      墨桐眼睛中的光芒黯淡了下来,声音也低沉下来:“没错。”
      “可……”可他们并没有任何想要伸手皇权的意思啊。
      墨桐叹了口气:“那有什么关系呢?不论是谁不论是否有这个意思,只要有这个实力,皇帝就容不得我们。从前朝到现在,又有谁逃得过。”
      “你还是太年轻了,看不清这些事实。又或许你知道这些,因为你不明白,所以不敢相信罢了。”
      现在墨桐并不是站在墨才哥哥的角度对她说话了,而是一个明白人对一个不甚清晰的人的忠告,撕开其眼前的一叶障目。
      “我们去到京城的时候,找一家驿馆住下吧。”
      墨才一笑:“哥,难道我们还有其他地方可以去吗?”
      “也不是没有。”
      “啊?”
      听着墨桐沉思之后的声音,墨才有些吃惊,不是说……
      “我们、我们家不是,没有……”
      “没有什么?没有野心?你是想问如果没有野心,怎么会在京城还有去处?”墨桐好笑地看向妹妹。
      “是。”墨才乖乖点头,她有些转不过弯。这也难怪,她才接触到这些黑暗,有些事情还不清楚。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嗯。”墨才点点头,“就是说不能有伤害别人的念头,但也要防备着别人伤害自己。”
      “可这……我们确实没有想着要去害别人啊。那哥哥说的防备是……”
      墨桐瞥了一眼墨才,眼睛似乎变得有些空洞:“你是想说我们都已经沦落到这般地步了,还要防什么?”
      “是。”墨才莫名有些气愤,他们家为皇帝办事尽心尽力,即使被贬成现在这个样子。为什么要这么对他们?
      “斩草除根。要除一家的势力那就要给他按死了,让他再无翻身的余地。”墨桐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神变得阴沉下去,他拿起手边的茶杯慢慢喝着杯中的茶水。
      上了沙场是武将,上了朝堂是朝臣。武将征战,看的是武力是战术,让底下的士兵吃得饱饱的,人家才会服从你的命令。而身在朝堂,更多的则是勾心斗角,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被人带沟里去了。
      文臣若不纠合武将,就算他们结党也造成不了很大的损失,但若与军队搭上关系那可就不同了。
      墨才看着这样的哥哥,心里觉得陌生。
      可她也渐渐明白一些了:“否则,若让它有东山再起的机会,就会形成更为强大反扑之势。”
      “不错。”
      “那哥哥说我们在京中还有地方可去的意思是,我们在京中还,还有旧识?”除了住驿馆,要再有什么地方可去,不就是住到相识的人家中吗?
      可是他们一家被皇帝忌惮贬到这般地步,若这次回去还能再有人收留,那……那这个旧识……
      墨桐看着妹妹沉思的样子,知道以她的心思肯定已经有了答案:“旧识肯定是有的,我们家在朝中认识的人还少了,皇帝还能把他们一并都除了吗?去一个人就要换一拨人,那这代价可太大了。”
      说着,他自己也感觉累了,闭了闭眼睛,他们明明是武臣,为什么要被卷到这些纷争当中呢。
      只是想想,没有人不想活得轻松开心,可哪有这种好事啊,人活于世,有多少东西是能够自己决定的。
      若身处较高的阶层,比如他们这样的家族,也许曾经他的心中也有为自己勾画的未来愿景,但终究一一被现实击溃,不得不低下头,屈服于曾经不屑一顾的东西。
      所谓追求,也是建立在生存的基础上,底层的民众有时候连活着都是奢求。
      若身处低层,从一开始,他们就由不得自己,终日营营,也不过是想混口饱饭,让自己能够生存下去,他们也谈不上活着为了什么。
      他们活着,仅仅是为了活着。
      墨桐不敢说自己多么悲天悯人多有忧国忧民的情怀,但也不愿意自己最终成为上位者那样视人命若草芥的人。
      而有这样的想法,就注定着他将不容于这个世道。
      “这种情况下能让我们住到他们家里,那就是很要好的相识了。”墨才明白墨桐的意思,对这样的人颇有些感激的意思,可她没有想到墨桐下一句话又让她的心凉了半截。
      墨桐听到妹妹的话只能是默默叹气,摇摇头,看来他这个妹妹还是不明白他到底什么意思:“如果我们真的要去交好的人家中住下,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吗?”
      “后果?”墨才有些心慌,这话听起来怎么有些……
      “如果我们真的住过去,那就无疑是告诉皇帝,我们在京城当中还有根基,那么我们家就真的彻底完了。”
      “啊……”她张张口,却不知要说什么,无力地垂手:“真是好人不好做。”
      “好人难做,可也不能做恶人。”
      “再说,你以为我们就真的是什么好人了吗?”
      很显然,墨桐对自己的位置是有着十分超脱的认知的,应该再没有人会像他这样愿意承认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人了。
      墨才被堵得说不出话来,一脸的疑惑不解,他们怎么也不是好人了呢:“哥,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又没有做什么坏事,为什么我们不是好人?”
      “那我先来问你,什么叫好什么叫坏?”
      “这……”
      墨桐向墨才扔过来凌厉的眼刀,逼得墨才垂首。
      “对的事情就是好,错的事情就是坏。”
      “你啊,那什么又叫对什么又叫错呢?”
      墨才犹豫了一会,慢慢地说道:“这……这要看对谁了。”可是说完,连她自己也觉得别扭。
      “难道对错还要分人了?”墨桐不由失笑,好笑地看着她。
      “同一件事情,对于不同的人来说就会有对有错。”
      “那对什么人来说是对,对什么人来说是错呢?”墨桐想或许到这里就可以了,让墨才太早明白这些……
      “对、对可以从这件事情上受益的人……”墨才说着一下子惊觉,仿佛被雷击中一样,猛地抬头看向墨桐。
      “那你说什么叫是什么叫非呢?”
      “是非不就是对错么。”
      “那么对自己有益的事情就应该去做吗?”
      “当……”
      那个然字还未出口,就听墨桐说道:“对你有益可对别人就说不定有害呢?”
      “说起来,是非比对错的要求更严格一些。是,是应该做的事情,非,是不应该做的。”
      “那你看来的好事,并不一定对于别人来说也是好事。这也就意味着同一件事情,在你看来是理所当然,而在别人看来或许会是罪大恶极。”
      “你就想想我们做的事情,我们为自己的国家征战,我们认为没有错,而对于对方国家的百姓来说,我们就是让他们不得安宁的恶魔。”墨桐的话如同一股邪风,吹得人瑟瑟发抖。
      墨才还是不服气,争道:“那对于我们国家的百姓来说,他们不也是恶魔吗?”
      “没错。”墨桐点点头:“这就要看战争是因为什么而起了。
      如果我们是为了保家卫国而作战,那就没有错,如果是为了扩大自己的地盘,那这场战争本就不该起,那我们就是错了。”
      “可是我们如果不对外扩张,以我们的国家当年的境况,根本也无法存续至今。”
      墨桐并不去接她的话,只是说道:“然而很多时候,我们明明知道是错的,还要去做……”
      静了半刻,见墨才没有再说话,墨桐才回答:“那为了自己的生存,就可以去残害别国了吗?”
      墨才哑口无言。
      似乎自己曾经的信念有些崩塌了。
      她在反思:“这,这不公平!如果不是我们一开始就处于弱势,我们也没有必要……”
      不等墨才说完,墨桐突然说出一句似乎毫不相关的话:“你想想自己为什么要一直男装呢?”
      墨才的脑子反应不过来了,这和她男装不男装有什么关系吗。
      “你男装是因为这个世界对女子不公平。”
      “可我,我没有对别人做什么。”墨才似乎有些明白了。
      “嗯。”
      话匣子开到这,墨桐想或许一次给她说个明白才好。
      现在的他也不会知道,如果他不讲清楚以后就没有机会了。
      “对错不是最要紧的,归根结底都在平等二字,如果我们是一样的,那么在同一件事上就不会有分歧,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然而,这世上从来就没有过真正的公平可言。”
      “因此自然就会出现无法消弭的是非之分对错之别。”
      看着墨才并不能听懂这些,墨桐也不强求,何必让她也跟着自己烦恼呢。
      “好了,回去休息吧。听听就是了,别放在心上。”
      “是,哥哥也早歇了吧。”
      他似乎已经可以预见墨家的未来是怎样的。
      或许正因为墨桐太过清醒了,他才活得很累。
      终有一日离开的时候,他才能无牵无挂吧。
      ——
      “吾皇万岁。”
      墨桐带着墨才来到了朝堂之上,两人俱是一身黑衣的装扮。他们现在虽然是为皇帝办事,可严格来说已经不是朝堂中人了,因此也没有朝服可穿。
      “皇上,微臣不负皇上所托,已将玉玺带回。”墨桐双手举起玉玺。
      “好!做得好。”看着被献上的玉玺,皇帝表现得很是激动。而实际他心里激动不激动吗,那可就不知道了。
      皇帝一挥手,殿前侍奉的人就将玉玺接了来,送到皇帝面前。
      收回玉玺的皇帝难得的开怀,笑着开口:“二位可是辛苦了,替朕寻回了玉玺,可是立一大功啊。”
      “这都是微臣份内之事。”
      “好啊,那二位就留在京中,参加中秋晚宴吧,就当是朕的答谢了。”
      皇帝当然不是真心留他们,而是……
      如果要参加中秋晚宴就要留在京中几日,他已经吩咐了驿馆的人多加留意,他倒想看看这二人到底是不是真的除了驿馆再无地方可去。
      而皇帝所说答谢,也是在警示这些大臣们,墨桐兄妹已经不是朝堂中人了,想和他们扯上关系的也都掂量掂量有没有那个胆子。
      皇帝要通过朝臣对百姓进行命令和管制,可不代表他能允许臣下私自和民间有什么联系。
      如果他们有勾结,那他们就会形成一个暗地里的利益网,盘剥压榨百姓,这不是他愿意看到的场面。
      “微臣遵旨,谢皇上。”墨桐两人谢恩。
      皇帝一挥手,二人很知趣地旁立。
      之后皇帝又问起了西北王何时回朝的事情,他们方知原来皇帝还招了废太子进京,不过也都没当回事,他们也不愿意和废太子扯到关系。
      ——
      离十五还有几日的光景,墨才无聊,便走到街上闲逛。
      热热闹闹的街头夹杂着一丝不和谐的声音。
      并不起眼的街头,鞭打的声音在哭喊和议论中险些被淹没了,周围人都围了一圈了。
      墨才好奇,也凑过去看,看到的一幕却是让她不由皱眉。
      一个妇人蜷缩在一起,哭得声嘶力竭,男人下手着实有些狠了,鞭子一下下落在妇人的身上,发出刺拉的声音,似乎要将衣服划破。
      “你去不去!”男人又打了两下,把鞭子收到腕上,一下子蹲到女人身旁,恶狠狠地问道。
      “不,不去……”妇人哭着摇头。
      墨才想,在弄清楚到底怎么回事之前,她还是不要轻举妄动比较好,万一管得不对了被人讹上了可不好。
      人群也一直有叽叽喳喳的议论声,只是都是三两个人凑在一起说话,声音并不大,在如此热闹的街市中并不起眼。
      周围的小摊贩见了这样的场景更不会去理会,反而是嫌弃这些人影响了他们的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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