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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第 6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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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听了墨桐的那些话,她实在是被吓着了。
妇人还想抱住男人的大腿恳求:“求求你不要把我卖掉。”
卖掉?墨才皱皱眉,似乎寻着了些端倪,想来是这男人自己不争气不知哪里欠下了债要拿自己老婆抵债呢。
男人一把把妇人推倒,一脚撵在她的小腿上:“老子真是白瞎了许多钱讨了你这么一个不中用的婆娘!”
在男人撵上去时,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惊呼声,似乎吃惊的意思倒不多,反而有些羡慕或者钦佩的意思在。
墨才握紧了拳头,这些人的嘴脸可真是让她想动手打人了。
墨才终于是看不过眼也实在听不下去这些混帐话了,从人群中挤出来,瞪着男人说道:“你花了很多钱吗?”
“有你什么事啊。”男人见到墨才文绉绉的样子,看起来比他瘦弱许多,就有些不将他放在眼里,啐了一口。
“小子,劝你别多管闲事。老子教训自己的婆娘,还用你来唧唧歪歪的。”
男人骂骂咧咧的想要动手,人群顿时散了开,人家要打抱不平,他们可不想受到波及,万一被打到了怎么办。
“你若在家中解决,我们连知道都不会知道,自然不会理会,可你在这大街之上就吵吵嚷嚷,给大伙添堵,有人来管也很正常啊。”
果然她的话得到了大家伙的赞同。
在这个时代男人的地位比女人要高很多,鞭打妻子就好像一件约定俗成的事情。他这个行为只会被百姓作为谈资,却没有人会去指责他。
但人嘛,一旦提到自己就会更加敏感一些,人总不愿意自己吃了一点亏,因此当墨才说到男人将妻子拖到街上施暴是在影响大家的时候,人群的风向已经在向墨才倾斜,议论的声音都是在指责男人不该影响他们的心情。
男人也是受到了影响不知道风向怎生突然变了,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就被墨才抓住了手腕,还将他手腕上缠着的鞭子夺了下来,又将妇人扶了起来。
男人见鞭子轻易地就易了主,知道了墨才是有真本领的,捂住被磨疼的手腕。
“哼。”
墨才甩了一下鞭子,倒没向男人身上招呼,只打在男人的脚边。
男人也不是个傻的,他平日里是豪横了些,可也只限于对家里人,在面对有着实力的外人时,他还是识时务的。
打不过人家,服个软赔个情也就完了,但凡是那些人也不会真和他一般见识,也就饶过他了。
妇人还是有些惧怕男人的,向后退得急了脚下就不能稳了,踉跄着就要倒下。
还好墨才眼尖,扶着妇人的腰让她能立得稳些。
妇人正担心着自己会摔倒,就感觉到身后有一股力托着,她惊奇地看向墨才,似乎觉得这个姿势有些为难,男女有别。
想起墨才扶她的动作很随意,丝毫没有别扭的样子,妇人有意识地看向墨才的咽喉处。
这一看妇人的心中安稳了,她没有突出的喉结,原来是个姑娘家。
她那个死鬼丈夫想将她卖到窑子里抵他的赌债,让她心中留下了很深的阴影,甚至对刚刚搭救她的墨才都有着戒备之意。
她知道自己只是一个没什么可图的人,最多也就是想拿她做个没本钱的买卖。
是个姑娘家,她就不必怕了。
墨才从怀中掏出一锭五十两的银子,递到男人面前挑眉说道:“这些够了没?”
五十两银子是不小的一只,看着就沉甸甸的,男人一见白花花的银子眼睛都亮了:“够,够了。”
就在男人伸手要够到银子的前一秒,墨才将银子向里一收,让男人扑了个空。
男人一见着了钱就什么也不顾:“有银子就什么事情都解决了。”
“且慢。”
男人终于分出精力抬起头来看向墨才,墨才扫视着周边的人群。
男人囫囵抡着手:“没事了没事了,看什么看走走走。”
周围人见没了热闹可看,自然不会多待,只是走的时候依旧免不了对男人指指点点。
男人耳朵灵得很,听到人们对他的指点,怒气又起,粗声粗气地骂:“说什么呢,去去去。”
男人驱散了人群,转过身来,盯着墨才道:“好了,这下可以把银子给我了吧。”
“银子给你可以,但你要给这位大嫂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和离书。”
听到墨才这话,妇人也是吓了一跳,她,她没有想和离啊。这个世道被休回家的女人,一定被人指指戳戳的,她还怎么见人?妇人眼中露出了惊慌之色。
“哈?真是头次听说,一个方见面的陌生人,想插手别人家事,你不觉得有些好笑吗?”男人嘲讽道。
“那你还想不想要这银子了。想要银子就赶紧去写一封和离书然后交给这位大嫂,从此之后你再娶她再嫁各不相干。”
“我凭什么要听你的?”
“我是不知道你到底做了什么事,可你一定欠了不少钱吧。”
“是啊,所以我要把她卖了,抵债。”男人说得轻松自在,并不把这种事放在心上的样子。
妇人躲在墨才身后,带着哭腔,颤颤巍巍的开口道:“你欠那么多债,你就是卖了我又能还上多少呢……”
“你也知道,你个不值钱的娘们。”男人看墨才的样子知道这小子想出头,银子都拿出来了,他认为自己现在也只是动动嘴皮解解气。
墨才上去就给了男人一个大嘴巴:“够了,嘴巴放干净点。”
她三言两语地就说明了其中的利害关系:“你卖了自己的老婆最多也就能还上债,你还不如按我说的,写下一份和离书,这五十两就是你的了,你还上债之后手里还能有些闲钱,你想干什么就随意你了。”
“好,答应你。”
“前面走着。”
墨才用鞭子捆住男人的手腕,来到一个卖字画的小摊位上,把男人按在字画摊前坐下。
卖字画的是一个须发斑白的老先生,做起事来慢慢腾腾不紧不慢的,看着就是老学究的样子。
墨才向老先生递过几枚铜板:“先生,我拿两张纸,再请借笔一用。”
老先生看着墨才客客气气的样子,把手中的纸笔向他们那边一推,摆摆手说道:“哦,好,给你。借笔不用钱,不用钱。”
“多谢老先生。”
“看你这样子,想来不识得什么字吧。”
墨才并不是看不起没有读过书的人,而是看不起这种只敢欺负老弱妇孺的无能之辈,故而拿话刺他罢了。
“你听清楚,是和离书。不是休书明白吗。”
和离书是夫妻双方出于自愿商量好的证明,休书是男方单方面休掉妻子,这种情况一般是女方犯了所谓的七出之条。
“我写,你照着临。”
墨才写下和离书三字,男人便跟着写在另一张纸上,墨才说得没错,男人的确是大字不识几个,临字都写得歪歪扭扭。
墨才将男人写下和离书三字的那张纸拿到自己手里来:“这就行了。剩下的我来写,你只要最后按个手印就成。”
男人拿着银子向墨才低头哈腰地说:“多谢多谢。”
“不必,你走吧。”
男人走后,墨才向老先生道了谢,将刚刚男人按了手印的和离书交给妇人道:“给,拿着吧。”
“多谢姑娘。”
墨才一愣:“啊?哈哈。”
墨才好奇地问道:“对了,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是我,”妇人不自觉地要称呼男人为丈夫,她紧张地捏紧双手,摸到了手中那份和离书,慢慢镇定下来,她以后都可以不用怕他的,现在他们已经没有了任何的关系。
妇人小心翼翼地说道,似乎怕被墨才看轻了一般:“他赌输了钱还欠了好多外债,家里那点不多的存钱都被他拿了出去,可还是不够,他就想把我卖掉,换钱。其他地方给的价格都不如青楼那里,他就想把我卖到那里去。卖到其他地方也就是做伙计什么的,可要被卖到窑子,那……所以,我不愿意。”
“嗯,再是迫不得已也不能去那种地方。何况是他输的钱,凭什么卖你,他怎么不把自己给卖了,又不是没有小倌馆。”
墨才一番话使得妇人破涕为笑,其实细看起来,妇人的年纪不大也是眉清目秀的,要么青楼的人也不会收啊。
墨才突然意识到方才让两人和离的主意有些唐突,亏得她年轻,还没有孩子,要不然可就糟糕了。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对笑笑。
墨才的思绪飘忽,忽然想起之前和哥哥的谈话,墨桐曾经问过她一个问题,为什么她要女扮男装。
她心中有些郁结,慢慢攥紧了拳头,为什么女人就该伺候男人,凭什么女人的地位比男人低。
哼,她以后要是找男人的话,一定要找一个不会看轻她的男人,一生一世一双人。
妇人看着墨才像是陷入沉思,本不欲惊扰了她,可沉默了许久却让妇人有些担心了,还是出声打断了她:“姑娘姑娘,你怎么了?”
墨才甩甩头,把那些暂时够不着边的想法甩出脑袋,又从怀中取出一只银元宝塞到妇人手中:“哦,没什么。这些银子给你,找个地方开家绣坊或者自己做点小生意什么的,以后还是要靠自己的。”
“多谢姑娘。”
“不用客气。”墨才转身要走。
妇人拉住墨才的袖子喊道:“诶,姑娘,我日后要怎样答谢你啊!”
墨才转过头来笑了一下说道:“不用了,以后好好过。”
——
终于来到了中秋当天,夜晚的月亮格外的圆。
因为太子回来了,看见自己的儿子,坐在皇帝身边的皇后表现得格外的高兴。
太子虽已被废改封西北王,皇帝的兄弟虽也有几个被封王爷的,只是论起亲缘,到底不如身为父子的亲近,因此太子还是坐在左边的首位,右面首位是丞相,再下边才是其他的王公大臣。
墨桐和墨才没有官职在身,但是是皇帝让他们留下的,算是皇帝的客人,因此也给他们安排了不算远的位置。
皇帝一挥手,原本闹哄哄的宴会一下子就安静了。
皇帝举起酒杯说道:“各位卿家,今日是中秋佳节,我们一起举杯。”
“谢皇上。”众人拿着酒杯起身,向皇帝遥遥一拜,而后才敢饮酒。
“坐吧,今晚是宴会,不必太严肃。诸位爱卿可以随意一些。”
“谢皇上。”
众臣俱是长舒一口气,心中的那根弦略略放松,可又不敢完全放下。
不过就是真要发生什么事,也是躲不了的,在事情发生之前,他们可以高兴一会是一会。
座位隔得近的大臣三两一帮地互相敬酒。
“请。”
“请。”
很快,殿内觥筹交错。
互相敬酒之后,宴会就正式开始了。
宴会嘛,最重要的还是吃饭。
殿外进来两队宫女,手中都端着托盘,上面只放着两三个盖着盖子的小碟子,看着很是精致。
大臣们对此并没有什么反应,他们忙着吃饭呢,饿着肚子怎么行。
宫女们动作整齐地将小碟子放到大臣们的桌案上,便齐齐地退下。
皇帝的声音适时地响起,“这是御膳房做的月饼,各位卿家尝尝。”
“谢皇上恩典。”
大臣们吃到五六分饱的时候,才拿起月饼品尝起来。
接下来的声音,自然都是称赞皇宫中的食物精致美味,能享用皇宫美食他们是多么的幸运。
事实证明,皇宫是一刻也不可能安静下来的,大臣们的感觉没有错,因为马上就有人要搞事了。
太子祁洺邺站起身来,向皇帝说道:“皇上,儿臣有要事回禀。”
在太子站起身的之后,大臣们心中的弦就紧绷了起来,他们都将筷子放了下去,双手自觉地放到身前,正襟危坐,大殿里一下子就安静下来,只听得见太子的声音。
皇帝正在兴头上被人打搅了,就算是亲儿子也是不爽:“哦?西北王有何事,讲。”
“皇上重得了玉玺本该是一件好事。”太子顿了顿,他在等皇帝的反应。
皇帝的脸冷了下来,他似乎听出了太子话中有话。
“当然是好事,西北王不这么认为吗?”
“那皇上可知,是什么人将玉玺盗走,意图构陷儿臣。”
墨桐和墨才两人低眉垂首,他们不会料到这把火最后会烧到自己身上。
废太子这意思是有人陷害于他了?大臣们马上得出结论。而且废太子既然能说这样的话,那么就是他已经知道了是什么人做下的圈套?
大臣都能想到的事,皇帝怎会想不到?果然听到皇帝的声音冷了几个度:“你是说你查出来是谁做的了吗?”
“是,皇上。”
“你说,是谁。”皇帝的眉头紧蹙,他有一种预感,这个答案一定不会是他想听见的。
此言一出,鸦雀无声。
全场的气氛瞬间紧张起来。
墨桐嗅到了异样,他的眉微微蹙起,心里有一种不好的感觉。
倒是墨才并没有在意太子要说什么,听了墨桐的话后,她也就知道了他们这种身份的人,不要和那些达官贵人走得太近,只认为管好自己就是了。
她没有料到我不犯人,人却未必会放过我。
“正是皇上您交托寻回玉玺之人。”
这样的说法听起来比直接点名道姓更加刺耳。甚至有点说皇帝识人不清的意思,可以说太子的胆子也是大了。
此话一出,墨桐就惊得全身一颤,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太子要拉他们出来做标靶,之前他只以为太子是想找个替罪羔羊以填补自己的过失,却没有想到太子盯上的竟然是他们。
墨桐意识到不妙,太子看来不是随便拎人。
墨才一怔马上回过神来,震惊地与墨桐对视,却发现就连墨桐这样一贯处变不惊的人面色都有些泛白。
“微臣冤枉!”兄妹二人一齐站起身来,跪倒在大殿之上,膝盖撞地的声音很是响亮。
太子并没有理会他们,接着说道:“是他们与覃国勾结,偷盗玉玺的。”
皇帝倒没有气血上涌,而是阴沉沉地问道:“有什么证据吗?”
不管什么事情都不可听片面之语,处在他这个位置的自然再明白不过了。
“有。”
皇帝试图平复着自己的情绪:“拿出来。”
太子不紧不慢地说:“皇上,儿臣有的是人证。”
人证为主,物证其次,这是判案时一般会采用的。
这个呢,仅限于没有物证的情况下,而且对于人证也是有要求的。与案件事主相关的人可能会因为之间的矛盾或是利益而作伪证,而与案件没有直接关联的人证词一般是可以采用的。
证词采用的要求是,真实。
然而这正是证词最难验证之处。
如果真有人要刻意做伪证,那也是很难察觉的。
“那就把人带过来。”
“是。”太子领了皇帝的旨意,对外面的侍卫喊道:“带进来。”
来人是一名女子,身着粉红色衣裙,弱质女流的样子,从走进来开始就一直低着头,路过跪在地上的二人身边时,她的眼中闪过一丝异样,她知道跪着的这二人就是墨桐和墨才。
走到殿前一个离皇帝还远的地方便盈盈拜倒:“民女拜见皇上,吾皇万岁。”
皇帝看她很是知礼,这种谦卑的态度让他很舒服,于是不吝啬地点了头:“嗯。”但没有叫她起来的意思。
墨才听到这女子开口时又是一惊,这声音是……她震惊得向声音发出的方向望去,是她,怎么会是她,这是为什么么,她怎么会认识废太子……
看着皇帝没有反对的意思,太子道:“玉玺的事,你说吧。”
“是。民女是在覃国被一叫墨才的公子救下的。”
墨桐本来是没什么反应的依旧低着头,除了自己妹子的声音其他女人的声音他可一点都不熟,可听到这句话时他也立时明白了这女子是谁,按在两边的手攥上了拳头。
来人正是谢琴儿。
要作证之前,首先你得先说明自己是谁吧。
听着谢琴儿自报身份,结合方才墨才的表现,皇帝确定他们的确是认识的。
“因民女在覃国无依无靠,只得大胆求他将民女带上,民女对他说愿意为奴为婢只求得个庇护,他是好人,于是便答应了民女的请求。”
愿意为奴为婢只求能跟在公子身边这话,墨才是听谢琴儿说过的,她知道谢琴儿所指的他并不是自己而是她哥哥墨桐。
墨桐对谢琴儿无意,知道这些也不过是多麻烦罢了,对谁也没有好处,因此墨才并没有和墨桐提过。
此时再听谢琴儿说出同样的话来,墨才只觉心惊,她这是在报复自己不许她接近哥哥吗,后面那句话更是添油加醋的,好人……
听到谢琴儿这句话,皇帝的眸色加深了一些。
接着就有人替他把想问的问题说出来了,还是太子。
“那既然如此,他们收留了你,你为什么知恩不报,反而要告发他们呢?”
告发的言外之意就是他们曾经试图让她闭嘴、阻拦她。
“民女本也是饕国人,民女虽读书不多但也知以国家为重,虽然他们救了民女,可他们既做出了此等危害国家的行为,民女也实在不能缄口不言。”
谢琴儿口口声声为了国家,倒叫人挑不出毛病来。她所说的本就是饕国人这一点么却是,既无法证明是真也无法证明是假。
皇帝叹道:“嗯。没看出来你一个小女子倒也有家国大义在心里,不容易啊。”
看多了皇室之间的兄弟相争斗得头破血流甚至置国家于不顾的景象,谢琴儿一个小小女子的赤子之心着实令皇帝感动,他也是年纪大了。
“你知道些什么,说出来。放心,这里没有人能威胁到你。”太子话里话外都是在戳墨桐二人的脊梁骨。
“民女无意中听到他们对话,是救我回去的墨才公子和他的一个兄长,他们说起与覃国勾结偷盗玉玺的事情。”
“你含血喷人!”墨才激动得就要跳起来,还好她及时把控住自己的身体,只是抬起头来狠狠地瞪向谢琴儿。
不过可惜啊,谢琴儿并不知道墨才狠狠地瞪着她,她原本就是紧张得很,根本没有心思理会他人谁还看没看她,只是低着头将准备好的说词一一答出。
谁幼时没有说过谎扯过瞎,可那都是无心之举,至少在长大之后她自己是没有说过谎的,尤其,她了解这件事的严重性,知道自己是在害人。
可她不后悔,她得不到的东西,不如毁掉,对于墨桐,她就是存了这个想法。
墨才不知道自己刚刚的动作就像无意中侧面证实了谢琴儿的话一样,因为皇帝已经开始怀疑他们了,墨才话语中的震惊就很容易地被皇帝当成被戳穿密谋之后的恼怒。
果然皇帝开口叫墨才闭嘴:“你让她说完。”
墨桐闭了闭眼睛,对前路要面对什么已经有了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