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贼］命轮》弥江

82、第八十二章

　　八十二

　　“……你这是怎么了？”

　　海楼石制的锁链撞击地面发出清脆的声响，多弗朗明哥转了转有些酸痛的手腕，看着倚着牢门慢慢坐下去的格洛里亚，“那个女人终于对你用刑了？”

　　“唔，差不多。”格洛里亚扔给他一串钥匙，“地图我应该给过你了——请不要忘记我们的约定。”

　　“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多弗朗明哥走到门边，却并没有离开，而是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受了重伤的女人。她的伤口没有得到及时的处理，还在往外渗着血，因此她的气色绝对称不上多好。

　　“没什么打算。”格洛里亚将头偏向一边，仿佛有些累了，便闭上了眼睛，“我还死不了，你走吧。”

　　“哼。”多弗朗明哥没有理会她说了什么，毫不客气地伸出手去将格洛里亚整个人拎了起来。

　　“你想干什么？！”潼恩瞬间拔枪指向多弗朗明哥，“放开她！”

　　多弗朗明哥并不把潼恩的威胁放在眼里，转身就带着格洛里亚离开：“你要是不打算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你的主人去死，就最好什么也别做。”

　　格洛里亚和潼恩同时一怔。

　　“为什么……”

　　格洛里亚有些不安地看了看多弗朗明哥，但在看到他的侧脸的一瞬间，却什么也说不出口了。

　　果然是看上了自己的能力吗？

　　潼恩愣了一下，小跑着跟上。

　　“就像你想的那样……格洛里亚。”多弗朗明哥斜着眼看了看靠在自己肩上的格洛里亚， “你想杀的人，我会帮你杀的。所以没必要为此牺牲自己的性命。我不会让你为了这种事去死，格洛里亚。”

　　格洛里亚反应过来他这是在回答自己那句“为什么”。

　　她有些吃力地、慢慢地闭上眼睛。

　　算了，不管怎么样都好，她想歇一歇了。

　　这种感觉很奇怪。不管是在和机构里的人员虚与委蛇还是在奥莉薇亚鞭打她的时候，她都没有过这样的懈怠感。很多年以前，这个她一手创立的机构就已经没有任何属于格洛里亚的归属感了。或许是这些年对整个机构的疏离感在这一天全部爆发，竟然让她对这个危险的男人放下了所有的防心。

　　这样很不妙，格洛里亚。有一个声音在内心深处提醒她，在释放多弗朗明哥之后，你应该做什么？

　　是了，她应该自杀。只有身为能力者的她自杀，她才能把奥莉薇亚这一早已腐坏变质的核心从她姐姐的身体里彻底根本地拉出来，她的计划才能从根本上成功。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当这个跟她说“我不会让你为了这种事去死”的时候，她忽然就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并不是面对奥莉薇亚和随之而来的机构的变化的时候那种所谓的无能为力的苍白无助的感觉。而像是她已经完成了一切，蹲下来靠在自己的手臂里的时候，像是要硬生生拆散她整个人的深深的疲惫。

　　*

　　洛卡的视力还没有完全恢复。她睁开眼睛，看见一团金色的东西在自己的眼前晃来晃去。她愣了一会，意识到这应该是那个自称奥莉薇亚的女人的头发。

　　她茫然地转头四顾，现在的她大概只能看清周围三四米的距离——理所当然地没有看到艾斯的影子。

　　奥莉薇亚转过头来看到洛卡这意料之中的反应，有些厌恶地“啧”了一声：“他不在这里。”

　　洛卡有些失望地低下头去。原本就没什么焦距的眼睛更加灰暗。她张了张嘴，想要叫他的名字，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发声。

　　洛卡低头看了看自己，四肢并没有被锁链束缚着，只是身上有些脏。于是她抓住她靠着的这张研究台的桌角，企图站起来——洛卡这才判断出自己的双腿已经失去知觉，她有些难以置信地用力敲了敲自己的左腿，神情有些怔忡。

　　“没关系的哦洛卡。”奥莉薇亚的声音就是在这个时候响起的，“你的视力和声音很快就会恢复了。”

　　——意思是我的行走能力会被你剥夺一阵子么？

　　两个研究员推来一个轮椅，其中一个弯下腰将洛卡抱了上去。

　　那是两个男人。洛卡感到自己的背后和膝弯被他碰过的地方有些恶心，他弯腰的时候她甚至听见了他的呼吸声——原本她不会产生那么明显的反应，只是艾斯吻过她之后，她的自尊心已经不允许自己被其他任何不熟悉的男人触碰。

　　于是她微微动了动手指，下意识地想要砍掉那个人的双臂——于是她又发现自己已经无法操控自己的能力了。

　　洛卡看了看自己的手指，还是低着头，没有去看一旁浅笑盈盈的奥莉薇亚。

　　“啊啦？你那么用力地盯着自己的手干什么？”奥莉薇亚挥挥手赶走了那两个研究员，在洛卡的面前蹲下来，“你忘了吗？你的能力是我开发的，我当然有办法阻止它。”

　　洛卡有些漠然地把目光转到一边去——她说“阻止”，也就是说，她没有办法让它完全消失。

　　视野果然慢慢地恢复了。洛卡看清楚这里是一个看着十分普通的研究室。她从离她最近的窗户看向室外，这幢高楼的这一面直接临海，地基打在并不很牢固的海岸边，若是从这里打碎窗户跳下去，会直接跳进波涛汹涌一望无际的大海。

　　——不知道是谁建造了这样并不稳固的建筑。哪怕是现在洛卡也能感觉到地面在微微晃动。

　　“有趣吗？”奥莉薇亚伸手想去摸摸洛卡的脸，被洛卡毫不掩饰地避开，却并不生气，稍显尴尬地收回了自己的手，“这个建筑是我用来关押不听话的能力者犯人的。这个海面底下呢，养了好几头食肉的海王类，它们以撞击这个建筑的地基为乐——当然，要是我愿意，也可以直接把他们扔下去。戴着海楼石手铐被扔进海里，就算再怎么叱咤风云也没办法反抗了呢。”

　　“你打算这么对艾斯吗？”洛卡终于开口了，声线平平没有明显的起伏，眸光始终没有离开窗外那一片蔚蓝的海。

　　“你猜？”奥莉薇亚笑意更深，颜色近似外面那片海的瞳孔闪闪发光。

　　“也好。”洛卡看着那片海，嘴角勾起一丝温和的笑意，“也好。以前我的一个朋友被她爱人的仇人杀害，我一直理解不了她的爱人在想什么。现在我终于理解了。”

　　她转过头来，看着奥莉薇亚的目光没有任何的愤怒震惊或者痛苦，这个时候她的眼神竟然是这样的安然纯净和清浅：“航海是他的梦想。死在海里，我这么替他盘算盘算，总比两年前死在海军手里要来得好些。如果他比我先死，所有的悔恨和痛苦就都由我来承受，就算全世界都把他忘了，我也会记得他。”洛卡摸了摸自己的心口，隔着衣料感受到那处的凹凸不平，“是的，我终于理解罗了——有谁会忘记自己的爱人呢，就算他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