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纪时stayre

10、十

　　第二天是周末，S市终于下了今年的第一场雪，又薄又绵的雪花洋洋洒洒落了几个小时，刚沾地就化成了水，一点雪都堆不起来。
　　吴世勋觉得自己这病大概是好不了了，早上起来头更晕了，半梦半醒间烧了壶水，先给自己灌了两杯，家里没什么能吃的，正想着要不要点外卖的时候，门铃就响了。
　　打开门，金钟仁正抱着碗热气腾腾的粥和豆浆站在门口。
　　“你简直是我的大大大救星！”看到食物肚子咕噜噜叫了两下，吴世勋差点就要给金钟仁一个喜极而泣的热情拥吻了，“来，给你一个早安吻。”
　　金钟仁嫌弃地打量了下一头鸡窝神态病怏怏的吴世勋：“拒绝没有灵魂的吻。”长腿一迈，走了进去。
　　“我怕我再不来关怀一下你这个空巢老人，你就要病死或者饿死了。”金钟仁斜眼睨他，帮他把粥盛到碗里，敲了敲桌子，示意他过去，“赶紧麻溜地吃完了，我下午还有约会呢。”
　　“妮妮啊，你怎么对勋勋这么好啊，咱们真是心有灵犀一点就通不点也通。”吴世勋吸了吸鼻子，厚重的鼻音一副撒娇的模样。金钟仁怎么说也和他认识了快十年，这个人闷起来不像样，骚起来也不像样，他捏捏眉心，实在没眼看。
　　等到吴世勋大口大口把粥和豆浆全都哧溜哧溜吃得一干二净了，金钟仁才开口：“晚上我不来了，你自己点外卖，今天外面都下雪了，你这小身板子就别乱跑了，记住，吃清淡的，听到没有？”
　　吴世勋一方面嫌他啰嗦，另一方面又感动得鼻涕直淌。
　　“知道了知道了，金钟仁你比我妈还啰嗦。”
　　“哦对对，你不说我还忘了，实在不行你通知你爸妈一声啊，一个感冒弄成这样，真丢咱们大老爷们的脸。”
　　吴世勋抽抽嘴角，刚刚还感动的我一定是脑子烧坏了。
　　“赶紧滚吧你。”他把刚刚的垃圾也丢给金钟仁，“好人做到底，帮我扔一下，谢谢哦。”
　　这么说着，也不由分说地，就把人往外门赶。金钟仁趔趄了两步也懒得跟他计较，走下楼的时候看见那人还站在门口，不自主地脑仁就有点疼。
　　“他都吃完了。”金钟仁晃了晃手中空空如也的饭盒。
　　朴灿烈朝他点了点头，“谢谢。”
　　金钟仁摆摆手示意小事一桩，两人擦肩而过的瞬间，见他还没离开的打算，终于忍不住开口：“朴灿烈，别看了，你们不合适。”
　　朴灿烈连个眼神都没分给他，金钟仁也不打算再自讨没趣，这两个人的恩怨纠缠他实在管得心累了，九年前自己还傻，九年后他可不想再淌浑水。
　　朴灿烈仰起头，伸出手接过几片细密脆弱的雪花，回头冲着金钟仁的背影笑笑，一种如释重负的语气：
　　“当年，我真的恨死他了。”
　　金钟仁犹疑着回过头，却只见对方直挺挺站立在雪中的身影，刚刚那句哑着嗓子说出的话消弭在纷飞的雪片中，像是错觉。

　　在下一个工作日来临之前，吴世勋的病终于养得差不多了。抗毒成功的小吴老师觉得自己不能再这么堕落下去，万一以后工作强度越来越大了他身体扛不住怎么办，思前想后他咬咬牙掏了一个月的工资去办了一□□身房的年卡。
　　吴世勋的身材不仅不差而且棒极了，宽肩窄腰，吃也吃不胖，就是缺乏锻炼没啥肌肉，偏瘦的体型骨头硌得人疼，健身教练让他回去买点蛋白粉吃，每天下班去健身房练个一小时。一想到自己花下去的钱，小吴老师哪怕下班累死也要去健身房泡满一个小时，一个月坚持下来，身形初有体现，特别腹部那块，比之前结实多了。
　　吴世勋得意极了，特别期盼着夏天，到时候等他把身材练成了，绝对能吸引一批□□饭。
　　就这么捱到了快过年，每到这阵子就是他最幸灾乐祸的时候，眼瞅着朋友圈里那帮人过年只能休七天而他能歇一个月，他就庆幸当初自己选择教师这个行业是多么明智的选择。
　　凡事有利有弊，在家歇久了，爸妈就又要催他谈恋爱的事了。
　　“世勋啊，过了年你就二十四了，我们隔壁楼的你李叔叔，他儿子比你大两岁，小孩都有了，你怎么对象还没着落。”
　　吴世勋打着电脑游戏，心里又愧疚又苦涩。
　　我这要是说出来我喜欢男的，还不得把你们给气死啊。
　　吴世勋平时自己住，但从除夕那天到大年初七，都会搬回去和爸妈一起住，全家人围在一起图个热闹也图个团圆。
　　这天是除夕，吴妈烧了一桌子好菜，把乡下的外婆和奶奶都接了过来，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围坐在一块儿有说有笑。吴世勋的外公和爷爷都去世了，一个在他初三快中考的时候，一个在他高三高考结束的时候，留下两个老太太相依为命。吴世勋小时候父母工作忙，他是由老人们轮流拉扯长大的。
　　亲人离开的那些个夜晚，他看着天上一闪一烁明亮的星星，稚气又认真地问，人死了会变成天上的星星，你们会一直守护着我，对吗？
　　一转眼，稚嫩任性的小鬼长成了大人，奶奶和外婆头上又多了白发，悄悄摸摸给他塞红包的样子让吴世勋鼻酸。
　　“勋勋已经工作啦，不能要你们的红包了。”
　　他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两个红包，小心翼翼地放在老人皱起来的手上：“该是我给红包了。”
　　年夜饭吃得差不多了，吴世勋突然想起来有东西落在自己房子里，反正离得也近，就打算跑一趟回去拿来。吴爸还想着喝两杯小酒看看春晚，吴妈正在厨房炒下酒菜，见他穿鞋往外跑，拿着个铲子就问：“去哪儿啊？”
　　那眼神直白得都冒星星了，吴世勋知道她想歪了，觉得有点好笑。
　　“去隔壁取点东西，马上回来啊。”
　　果不其然，吴妈一张笑脸立马耷拉下来：“赶紧的啊，待会儿还一起看春晚呢。”
　　他应了声，拢了拢领子，就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