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色入青山（天涯明月刀）》狐悦

17、第 17 章

　　“老夫就知道你们会百般狡辩，如今老夫与骆少主就在这里，看你们还有什么好说。”
　　叶开话还未说完，向应天已带着骆少宾与南宫博赶到。骆少宾身上还带着伤，似是惊魂未定，但看到傅红雪时，眼中却像是点了火一样。叶开看着嘴边含笑的向应天，想起他昨夜在洞穴里的的所作所为，越发觉得此人可怕。
　　恐怕不是亲眼看到，谁都无法把那怪物‘魅影’与眼前这个风神朗润气质高华的人联系到一起。
　　“骆少爷，你想必还记得我。”
　　这楼中虽已是剑拔弩张，但叶开的样子却像是闲庭散步，好像完全没有看到那些正直指向他的兵刃。这等气度连在场的少林高僧，华山剑客都自叹弗如，更遑论南宫翔这些满身俗气的世家子弟？
　　“你救过我母亲性命，我知道你并非恶人，可是你居然屡次三番阻止我杀这个妖兽，你到底是何用意？”
　　骆少宾虽少年莽撞，但也是个知恩图报之人，叶开于他有救母之恩，他一只感念在心，不知如何报答，可是恩情是一回事，杀傅红雪又是另一回事。他来这里一看到叶开便已打定了主意，若叶开固执己见，非要与傅红雪为伍，那这恩情只能等杀了叶开与傅红雪后，他以性命相偿还了。
　　“骆少爷，今日不谈别的，我只问你，你是何时遇袭的？”
　　“昨夜丑时刚过，我被周围的妖气惊醒时刚巧听到丑时的梆子声，要不是我机警，察觉到周围妖气弥漫，此刻早已死在傅红雪手上！你问这个做什么？莫非你想说那时傅红雪正与你在一起？”
　　骆少宾满眼杀意地盯着叶开身后的傅红雪，但对方好像完全没有看到他。看他的样子，像是根本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这妖兽如此目中无人，有恃无恐，怎能再留它性命继续害人？
　　“这倒不是，”叶开笑道，“昨夜丑时傅红雪恰巧与我分开，之后他做了什么我确实不得而知。”
　　骆少宾没想到叶开会这么说，顿时大喜过望。连叶开都无法替傅红雪作证，那他伤人的事可谓是铁板钉钉了
　　“骆少爷你被妖气惊醒后，可是亲眼看到傅红雪袭击你？他以何物伤的你？”
　　“那时天光未亮，傅红雪又是以本相行凶，我毫无防备匆匆出手退敌，只来得及看到这妖兽的影子，但他害过我母亲，纵然只是个影子我也绝不会认错，况且我骆家素来与世无争，能害到骆家头上的，除了他还能有谁？就算真是我看错了，我身上这伤也绝错不了！”
　　说着，骆少宾便卷起衣袖，露出胳膊上的伤痕。那五道血红的爪印看了便让人心惊，可见下手之人何等心狠。
　　可是叶开却似乎根本不把那所谓的‘罪证’放在心上，他思索了片刻又道，“也就是说，你只是看到傅红雪现出本相时的‘影子’？”
　　“是……可是这伤……”
　　“那么向大侠呢？听闻当时是向大侠第一个冲入骆少爷房中的，想必是看清那妖兽的样子了吧。”
　　“这，老夫所见，千真万确是一只黑色的狼兽，”向应天已觉察出叶开话里有话，慌忙把话锋转开，“骆少爷曾和老夫说过，傅红雪曾与骆家结怨，害得骆夫人险些丧命，又听闻他的本相是一只黑色狼兽，所以才认为伤人的就是傅红雪，于情于理，似乎并无不通的地方。”
　　“确实合情合理。”
　　叶开暗叹了一声，这向应天果然机敏，自己设了个套引他跳下来，他却不动声色地全推给了骆少宾。
　　叶开早看出这骆少宾虽然莽撞，却不是个会说谎话的奸诈之人。当夜他受袭的时候恐怕确实没有看清是谁，是向应天的话给了他暗示，才让他那么肯定伤人的是傅红雪。
　　“可是诸位似乎忽略了一点，”叶开看到向应天此刻已没了笑容，他的眼睛就像是叶开在洞穴里所看到的一样阴森可怖。
　　“骆少爷，我再问你一个问题，你昨夜宿在何处？”
　　“侠客山庄的东厢房，你问这个做什么？”
　　说起来骆少宾的酒量不浅，可是昨天却醉得彻底。完全记不起自己是怎么被人抬进厢房的。他一直忐忑怕自己在寿宴上出丑，让天下群雄看了骆家的笑话，却没想到那夜醉得人事不省的又岂止他一人？
　　“可还有别的什么人也住在东厢房？”
　　“少林的果戒大师，还有点苍的柳掌门，你休想顾左右而言其他，傅红雪的事……”骆少宾被叶开问的有些莫名其妙，而向应天的脸色却已有些难看。
　　“敢问果戒大师与柳掌门的修为，与骆少爷相比如何？”
　　骆少宾脸色一红，急道，“两位前辈的修为我望尘莫及，你何必多此一问？”
　　叶开绕开骆少宾，走到果戒与柳掌门面前，恭敬地行了一礼，“晚辈绝无不敬之处，只是想知道两位昨夜睡得可好？”
　　果戒与柳掌门不明就里地对看了一眼，坦言道，“侠客山庄高床暖枕，岂有睡不好的道理？”
　　说到这，果戒的脸色亦有些异样。他是出家之人，吃喝素来寡淡，也极少饮酒，因而在昨夜的寿宴上，他只略饮了几杯，不想竟然也和别人一样醉得昏天黑地，一觉睡到天明，直到下人把他叫醒他才发现自己已身在厢房。
　　“这就奇怪了。”叶开笑嘻嘻地又绕回到向应天面前，“骆少爷说他睡到丑时是被妖气惊醒的，诸位道友也是知道的，这妖兽一旦现出了本相，他的妖气会比人形时强烈许多，而以果戒大师与柳掌门的道行修为，竟然完全没有察觉，这事难道不蹊跷吗？”
　　服下了‘谈梦’的人，若没有解药，就算是修为再高的人也要好几个时辰才能恢复，这期间发生的事他们当然不可能知道。
　　“这，或许是两位前辈醉得厉害，或许是……”
　　“是有人想嫁祸给傅红雪。”
　　骆少宾的话还未及说说完，南宫翎竟开口打断了他，“叶公子是想说，有人借骆少爷与傅红雪的宿怨，栽赃嫁祸给傅红雪。因为所有的事情都巧合得太过诡异，像是有人预先设计一样。”
　　“南宫姑娘说得正是。”
　　叶开点点头，继续道，“诸位请看，这伤口看上去可怕，但其实很浅，几乎只是伤了表面，妖气并未渗入，如果真是要取骆少爷性命，又怎会如此手下留情？因为暗算骆少爷的人深知，一旦妖气入体，受袭的人便会妖化，到时候大家自会知道是什么妖邪对骆少爷下了杀手。”
　　“果真如此，这伤口虽然狰狞，可伤口上的妖气早已散去，想凭妖气辨认是谁做的，已是不可能了。”
　　果戒一众人虽然迂腐固执，事实摆在眼前，纵使他们对傅红雪偏见再深也不得不承认叶开所言非虚。只是这一来事情便更加复杂了，若果真不是傅红雪做的，又是谁处心积虑想要害他？
　　“这整件事虽然设计得巧妙，但所谓百密一疏，晚辈虽不才，但却不巧知道一些所谓江湖大侠的不可告人之事，”叶开说着，有意看了向应天一眼。他此刻倒是镇定了，带着一张笑里藏刀的假面具，仿佛完全置身事外，
　　“叶少侠有什么话尽可直说，此事发生在我侠客山庄，骆少主受伤老夫亦有不可推卸之责。”
　　“得了向大侠这句话，晚辈便放心了。”
　　叶开假意向向应天拱手拜了拜，然后向众人道，“劳烦各位随我往侠客山庄一趟，有些东西，还是要眼见为实的好。”
　　话说到这个份上已是再明白不过，叶开要带众人去的地方，自然是那魅影的藏身之处。向应天若想把魅影藏起来易如反掌，可是想要把偌大一个湖心岛藏起来却绝非易事。那岛上妖气肆虐，只要是稍微有些道行的人去了那岛上便察觉出异样。到那时，且看这自诩正义的向应天如何解释。
　　然而，让叶开万万想不到的是，等他带着一众人来到侠客山庄的后山时，这里竟一夜间似是春风拂过，原本寸草不生的地方，如今繁花似锦，再看那湖心小岛，哪里还有嶙峋奇石和鬼魅的洞穴，那岛远远看去绿草如茵，岛上水榭凉亭，花树芳菲，美如仙境。
　　看到这一切，叶开简直以为昨晚是自己做了一场噩梦。
　　他们离开这岛不过短短几个时辰，他竟能把一座荒坟似的鬼岛变成现在这模样，这向应天莫非有通天彻地之能？
　　“这侠客山庄后山，原本是老夫用来清修的地方。不知叶少侠觉得这里有何不妥？”向应天此事终于得意地笑了出来。他的真面目已被傅红雪叶开识破，他岂能坐以待毙？昨夜傅红雪与叶开方一离开，他便命全状上下的人将这岛彻底变了个样。以侠客山庄的财力和人力，莫说是把这岛变个模样，就算要他一夜间再变出个岛来也非难事。
　　“唉，看来晚辈还是不及向大侠周到。”
　　叶开叹了口气，南宫翔见状趁机挖苦道，“向大侠纵横江湖数十年，侠义之举多到不可胜数，你竟怀疑到他的头上，简直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我看是恶行罄竹难书吧。”
　　就在众人唏嘘不已之际，天外却突然传来了傅红雪的声音。众人不由大吃一惊，齐齐向叶开身边的傅红雪看去，只见叶开莞尔一笑，仿佛已算定乾坤。
　　“来得好快。”
　　傅红雪踏风而来，那姿态何等潇洒，不似妖邪，反而有几分仙气。待他们再向叶开看去时，只见他身边的那个‘傅红雪’不知何时已变作叶开手中的一片竹叶。叶开用两只手指夹着那竹叶，嘲弄似的冲着向应天笑道，“晚辈献丑了，没想到这小小的障眼法竟无人识破。”
　　“难道是……”
　　南宫翎这才想起，方才她把叶开与傅红雪推到房里，出来时便觉得傅红雪与之前那个有些不同，原来他竟是在那么短时间里把人给换了！
　　而更令众人讶异的是，此刻与傅红雪一起出现的，居然还有一个从未见过的怪物。那怪物远远望去便一身的邪气，虽被傅红雪制服，却仍在不断挣扎。
　　“都说我这宝贝好用，先前给你，你还不要。”
　　看到傅红雪走过来，众人都不禁闪身避让。连那骆少宾都不敢上前阻拦。傅红雪谁也不看地径自向叶开走去，一边走一边将那怀里的铜铃丢给叶开。
　　那铜铃正是当日叶开用来找到傅红雪的宝贝。昨夜洞穴一战后，傅红雪的身上仍留有魅影的妖气。叶开便把那妖气收进铜铃中，方才在客栈里，他把此物交给傅红雪，让他去侠客山庄找寻魅影下落，自己则做法以竹叶幻出一个假的傅红雪，带着他出现在众人面前，
　　这才是真正的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向应天自以为天衣无缝，却不想叶开与傅红雪早有应对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