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色入青山（天涯明月刀）》狐悦

6、第 6 章

　　叶开甫一出手便解了傅红雪与燕南飞之危，却也给南宫家一个下马威。
　　这个突然出现的年轻人不但挡住了南宫家的白羽，更破了之前设在庭院中的法阵。满天飞羽消失之后，燕南飞也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轻了许多。
　　“你怎么会来？”
　　危机一除，傅红雪才感觉到崩裂的伤口处传来剧痛。叶开用手捂住他的伤口，在口中默念咒语，伤口的刺痛在他的掌下竟慢慢缓了下来。傅红雪不解地看着叶开，看着他专注于自己伤口的样子，
　　他不记得自己曾经见过这个人，可是他现在低眉疗伤的模样，却让傅红雪觉得有几分熟悉。
　　他，究竟是什么人……
　　然而叶开却无暇与他多说什么。因为就在他替傅红雪疗伤的同时，南宫庄主与他的一双儿女已经从明月楼上走了下来。叶开只是破了羽阵，却没有把握能挡住南宫庄主。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救他们？”
　　南宫庄主居高临下地看着叶开，那双气势逼人的眼睛不怒自威，即使他什么也不做只是站在那里，却有种万夫莫敌之感。叶开与他相比不过是小辈，难免在士气上要输他几分。但叶开却并不怕他。
　　“敢问南宫庄主，傅红雪做了什么事，你们一定要置他于死地？”
　　“他这妖畜害我娘亲性命，这难道还不该杀？”
　　骆少宾自人群中冲出来。他与叶开是第二次见面，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个清俊飘逸的年轻人居然和这些妖孽是一路的。可是，他救了自己娘亲却是不争的事实。
　　“事情但凡都有个前因后果，”
　　叶开扶着傅红雪从地上站起来，一手抵着他的后背替他运气疗伤，一手护在傅红雪身前，唯恐这些人再突施暗算，
　　“世间万物生死皆有命，而你母亲心生贪念，将那开在崖边的红花采回，才惹得一场大祸。因你们种下了这个因，才引来傅红雪这场祸，如果不是他冒死相救，那红花必定折在你们手中。你们口口声声说他是妖，害人性命，而你们自己又如何，难道妖就该杀该死么？”
　　他这番话，简直说得骆少宾哑口无言。而众人中，最讶异的还是傅红雪。他实在想不到叶开竟会说出这样的惊世之言。母亲花白凤只告诉他，世人薄情，为蝇头小利都可以兄弟阋墙，父子相残，更何况是对妖？而叶开却……
　　“一派胡言，我看你已被这妖孽迷住了双眼！”
　　南宫庄主还未说话，站在他身边的蓝衣青年却先开了口。只见他飞身出来，手中的蓝羽应声而出。叶开知道他功力不弱，更不敢大意。没想到这时候傅红雪却道，
　　“你退后，让我来。”
　　他这话一说，刚要挥刀迎击，却突然身体一僵，傅红雪不由怒道，“叶开！”
　　“不错，竟然记得我的名字了。”
　　叶开是趁着他对自己不设防，一把点住了他的穴道。傅红雪顿时不能动弹，只能眼睁睁看着叶开迎上那蓝衣男子。
　　他使的一手蓝羽，凌厉无比，出招时犹如凤凰展翅，叶开知道这是南宫家的绝学‘飞羽逐魂’，这出招的人想必就是南宫家的大公子南宫翔。但凡被这淬毒的蓝羽打中，必死无疑。
　　叶开双臂展开，以内力凝成千万把飞刀，挡在傅红雪面前。刀锋迎着蓝羽逆风而上，势不可挡。南宫翔平日里仗着自己出身高贵，武艺过人，向来是不把人放在眼里。没想到眼前这个无名小卒竟如此厉害，竟能够把他的蓝羽一一破解。
　　“哥，我来帮你！”
　　看到南宫翔不敌，妹妹南宫翎也飞身而出。
　　不料，就在此时，已经恢复功力的燕南飞突然抽出腰间的红鞭，那鞭子犹如一条乱舞的灵蛇缠向南宫翎。南宫翎一时不防，险些被这鞭子打中，燕南飞趁机上前拦在她面前，腰间寒光一闪，以剑法配合他的红鞭，南宫翎初入江湖，何曾见过如此妖异的功夫，没过几招便已露了败象。燕南飞被激出了杀性，明知南宫翎不敌仍步步紧逼，那鞭子越舞越快，剑法的路数越来越诡异，南宫翎的白羽眼见用尽，而燕南飞已红着眼杀到了她的面前，
　　他那眼神，仿佛势必要饮尽南宫翎的血一般。她年纪尚轻，看到这等修为高深的妖孽，心中更加恐惧。
　　“燕南飞！”
　　叶开将南宫翔击退了数步，一转身就看到燕南飞欲对南宫翎下杀手。他赶来本就是为了息事宁人，绝不像得罪南宫家的人，况且如果杀了南宫翎，傅红雪日后的麻烦会更大。他一想到傅红雪，便顾不上自己这一头，明知现在的情形危险万分，仍是冲上前去挡住燕南飞的剑，
　　燕南飞的剑被叶开的飞刀打偏了准头，一剑刺在南宫翎身侧的石雕上，南宫翎趁机跃开，袖中万缕银丝飞出，直袭燕南飞。燕南飞不敌，只好收鞭自卫。叶开得了这片刻的机会，返身将已不能动弹的傅红雪抱在怀里，一脚踏在梨花树上，凭空消失在夜色里，
　　月淡梨花白，幽幽余香散逸在庭院中，转眼间那三人已经离开，像是从来没有来过。
　　南宫翔提足欲追，却被南宫庄主喊住，
　　“不必追了，随他们去吧。”
　　“爹！那妖孽……”
　　“那小子的功夫高出你兄妹二人不知多少，他本有机会杀你，但他已处处留情，更何况难道你看不出最后他救了你妹妹一命？”
　　那一剑确确实实是叶开替南宫翎挡下的。南宫翔虽然不服却也无话可说。南宫翎则是沉默地站在一边，只是她的面色却已不是方才那般惨白，而是微微透着些许潮红。
　　那在梨月在潇洒清逸的身姿恐怕已烙进了她的心底，想忘，也难了。
　　“南宫庄主，就这么放他们离开么？那妖兽险些害了我母亲性命，我绝饶不了他！”
　　骆少宾眼睁睁地看着傅红雪三人离开，自己一人却不敢追过去。他平日里也自恃武功高强，可今日见了叶开，才知道什么叫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骆夫人的事，我既然答应了你爹，一定会给你们骆家一个交代，”南宫庄主缓步走下石阶，他俯下身，从地上捡起一根掉落的蓝羽，轻轻举起，
　　南宫翔疑惑地看过去，片刻之后不禁喜道，“爹，这……”
　　“他中了你的蓝羽，无论如何也活不了多久，可惜，可惜了……”
　　南宫庄主犹自叹息的时候并没有看到自己的女儿已露出了焦虑的神色。她太清楚那暗器上的毒有多厉害，叶开虽然带着傅红雪离开了，可是性命却握在南宫翔的手上。
　　话分两头。
　　叶开与傅红雪出了明月楼一路向城南奔去。叶开来时已嘱咐周婷在这城南的河边等他们，船已备好，叶开他们赶到时，周婷正焦急地候在岸边。
　　“你们可算是来了！傅大哥这是怎么了？”
　　周婷看到傅红雪的面色紧绷，像是发怒的前兆。叶开并没有多说什么，他把傅红雪扶到船上，小心检查了一下他的伤势之后才松了口气，
　　“不要紧，都是皮外伤。”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见到明月心了吗？怎么如此狼狈？”
　　叶开苦笑着摇摇头，“能保住一命已经不容易了，哪还有命去见那个什么活神仙明月心。”他说着，又要去解傅红雪身上的衣服。傅红雪此刻若不是被他点住了穴道，简直就要开口骂人了，
　　而叶开却笑得灿烂，好像根本不怕他发怒一样。
　　“你，你这是做什么？”
　　周婷被叶开这动作吓得连忙转过身去。她虽已活了百年，可心思却单纯得很，看到叶开当着她的面脱下衣服，羞得脸都红了。
　　“南宫世家的人就快追来了，我与傅红雪换下衣服，待会儿你带他先过河，我去把人引开。”
　　叶开说着就将傅红雪的外衣脱了下来披在自己身上。那眼神若能杀人，只怕叶开已经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只是，到了这个关头，怕也是无用了。
　　“可，可我们过了河，你怎么办？”
　　周婷只知道叶开关心傅红雪，可是万万没想到他竟然愿意为了保护傅红雪以身犯险。这南宫世家的威名她也曾听闻，要是叶开落到他们手里头，这……
　　“他们抓我师出无名，况且家师在江湖上也有些名气，”叶开说着，忽而眉心皱了皱。他死死咬住唇，额上已经有冷汗滴下来，
　　“你们快走吧。”
　　他说着推了周婷一把，自己跃上河岸，袖子一扬，那系在岸边的绳子便自己断了。夜风送着小船到了河心，只看到河面上有盏微弱的小灯隐隐绰绰。
　　叶开长长舒了口气，手心和后背却已经满是冷汗，
　　快点离开这里……
　　叶开往后退了一步，忽而双脚一软，人跪倒在地上，
　　乌黑的血从他口中流出来，他一把拉开身上的衣服，里面已经被毒血染黑了一大片。叶开撑着从地上爬起来，尽管视线已经开始模糊，耳边也嗡嗡作响，但他只想着尽快离开这里，
　　南宫家的人一定很快会追来，不能让他们找到傅红雪……
　　他的脑子里就只剩下这最后一个念头，
　　就算是要死，也该死得远远的，离傅红雪越远越好……